“婆母,你為什麼要護著他?”
“這人出言不遜,敗壞您的名聲,讓他受到該受的懲罰不好嗎?您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維護,兒媳就算想幫您,也幫不到您了。”
“還是說,他真的是您的奸夫,您喜歡他,所以對他心有不忍?”
“如果不是奸夫,總不能真如他所說,他是您的兒子吧?若真是那樣,那謝知凜算什麼?我這位謝家少夫人又算什麼?”
林疏月麵色冷沉,一字一句,字字誅譏,就好像一柄又一柄重錘,擊打在秦氏的心口,讓她隻能微張著嘴,卻啞口無言。
何大壯見狀,便也明白了林疏月的意思。
並非真的想燒死他,隻是一個激將法而已。
要說起來,何大壯其實不笨。
壞人也是需要智商的,否則前世怎麼會那麼輕易就把春曉給逼死了,還讓林疏月無話可說?
何大壯也麵色悲戚的道:“娘,難道您真的忘了我嗎?”
“您忘了二十一年前,您生下我的那一晚,我就躺在您的懷裡,您說我是您的長子,您一定會對我悉心嗬護。”
“您說您會好好陪我長大,您會永遠疼我愛我,會看著我娶妻生子,會等著我來孝順您。”
“他們嫌棄我是一隻獨眼,要拋棄我,可我知道,您是不會的,我是您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母子連心,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拋棄我,不要我,您也不會拋棄我的不是嗎?”
“昨天晚上,分明是有人已經知道我的身份,蓄意陷害,就算您現在不承認我,您覺得,那幕後之人知道了這個秘密,會放過你,會放過我嗎?她一樣會捅破我的身份,到時候,您又要如何自居?您又要如何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呢?娘!”
最後這一段話,是出自何大壯的肺腑之言,是他私自加上去的。
林疏月聞言,眯了眯眼睛,看向何大壯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寒光。
果然是前世就讓她憎惡至極的人,就連這一世,也不讓她完全如意。
要不是現在還用得上他,不能讓他死,否則昨天晚上,她就讓追影和流霜一起把他跟劉成都解決了。
林疏月步步緊逼著追問道:“婆母,您說啊!他到底是誰?”
“是奸夫,還是兒子?”
“是您的奸夫,還是您的兒子?”
“……”
一字一句。
像勒緊的麻繩,一步步勒緊了秦氏的脖子。
她嘴巴張大,瞳孔渙散,麵對林疏月的追問,隻覺得胸口像塞了團濕棉花,緊緊的堵在她的心臟處,讓她呼吸不過來。
“母親……”
“婆母……”
兩個人,兩道聲音。
秦氏的腦子像是要裂開了,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更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就在這時,遠處有鐘聲轟然傳來。
千年古刹的鐘聲如上古時代佛祖的悲鳴,遠遠的撞進秦氏的心中。
她隻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寒毛根根直豎,心頭一震,立馬清醒過來。
“是、是……”
“住口!”
老夫人見勢不對,連忙出聲阻攔。
可這時已經晚了。
秦氏嘶啞著聲音道:“他是我的兒子。”
轟——
仿佛一滴沸水滴入油鍋,四周的香客們頓時激動起來。
“什麼?她承認了?那個獨眼男人真的是她的兒子?”
“這怎麼可能?她的兒子不是謝知凜嗎?”
“謝大公子光風霽月,才死沒多久,怎麼就冒出一個人來頂替他的身份了?”
“她是不是被下了蠱啊,連這種謊話也能跟著說……”
這些都是不肯相信秦氏與何大壯的。
但也有一些眼明心亮的,已經看出這件事情的不對勁來。
再加上秦氏與何大壯相似的眉眼長相。
有人低聲說:“你們發現沒有?謝大夫人與那位獨眼男人,五官其實有些相信的,尤其是鼻子和嘴巴。”
“你不說還好,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點,他們該不會真的是親生母子吧?”
“有這個可能,我記得二十一年前,謝大夫人生產之後,我娘帶我去府上拜會過,那時候就有傳出謝大夫人不喜歡她那個親生兒子,當時我還覺得奇怪,這世上有親娘不喜歡自己兒子的嗎?如果何大壯才是她的親生兒子,而謝知凜是假的的話,那這事就說得通了。”
“對對對,我也想起來了,以前有好幾年都聽說謝大夫人與謝大公子的感情很生疏,不怎麼樣,那個時候隻以為是謝大夫人剛生產完,不會帶孩子才傳出的誤會,現在看來,這確實是真的啊,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當然不會喜歡了,如果是自己親生的,哪怕第一次當母親,也應該萬分寵愛才對。”
這番話,頓時引起了一大批人的支持。
老夫人的臉色極為難看。
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轉頭看向林疏月,隻見林疏月唇角微勾,麵對她看過來的眼神,連一個眼角的餘光也不肯給,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裡。
這是連裝都懶得裝了?
老夫人氣得心頭冷笑,心裡清楚,這個場麵光靠她是無法收場了。
秦氏被迷了心智,謝知凜的身份被拆穿是早晚的事情,與其留在這兒,倒不如回房想想辦法,看看後續該怎麼辦才是。
這樣想著,她冷哼一聲,便轉身離開了。
老夫人這一走,謝道遠頓時沒了主心骨,看了眼秦氏又看了眼離去的老夫人,最終還是跟在老夫人的屁股後麵離開了。
秦氏看到了這一幕。
更加覺得自己認親生兒子認得對,謝家這母子倆就是沒心肝的,冷血無情,她的兒子在外吃苦受罪這麼久,如今都快要被人燒死了,他們無所動容也就罷了,竟然想再一次犧牲他!
二十一年前,她因為懦弱,耳根子軟,不敢違抗婆母和丈夫,害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二十一年前,她再也不要這樣做了!
秦氏不管不顧的衝上台,扒開柴垛,解了何大壯身上的繩子,與他抱頭痛哭起來。
她這樣一做,再加上謝家老夫人和謝道遠的態度,眾人便知秦氏與何大壯所說不假,這倆人確實是親母子無疑了。
香客們繼續圍著看熱鬨,林疏月想了想,知道這裡已經沒什麼看頭,再加上她還另有打算,所以沒過一會兒也離開了。
後院廂房。
“豈有此理!”
老夫人氣得麵色鐵青,一把拂掉了桌上的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