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頂端,大多還殘留著一些已經炸開,露出內部白色絨毛的,褐色棒狀花序。
凜冽的寒風吹過,不時地會帶走一小撮白色的、如同蒲公英般的種子,在空中飛舞。
林予安的臉上,露出了如同發現金礦般的、難以抑製的喜悅表情。
“太幸運了!簡直太幸運了!”他對著鏡頭,難掩興奮。
“看那裡!那是一大片寬葉香蒲!”
他快步走到那片香蒲地前,為了讓觀眾能清晰地辨認,他特意折下了一根頂端還殘留著炸開的白色絨毛的枯乾,舉到鏡頭前。
“很多人會把它和蘆葦搞混,因為它們都喜歡生長在水邊,而且到了冬天,它們的花序都會變得毛茸茸的,準備傳播種子。”
“但在野外,分辨錯植物有時候是致命的。即使它們都炸開了,區彆依然非常明顯。”
他指向了手中那毛茸茸的,但依然保持著圓柱形態的香蒲花序。
他用手指撚起一撮細膩的白色絨毛:“香蒲的花序,即使在炸開後,它的核心依然是一個極其緊實的、天鵝絨質感的圓柱體。”
“所有的絨毛,都是從這個堅硬的‘核心’上爆出來的,像一個巨大的毛茸棉簽,它的結構是向心的。”
“而蘆葦花序,它的結構是完全不同的。它沒有一個中心的圓柱體,而是由無數個細小的、分叉的枝梗組成的。”
“像一棵微縮版的、開滿了白色花朵的聖誕樹。它的結構是發散的,像一束巨大的、蓬鬆的掃帚。”
“這個區彆,可以理解為一個是實心的‘狼牙棒’炸毛了,另一個是‘雞毛撣子’變白了。”
“雖然長得很像,但是兩者的價值可完全不一樣。”
“在北美,香蒲它被稱為‘荒野超市’,因為它的全身都是寶。”
“春天的嫩芽可以當蔬菜吃,夏天的花粉可以當麵粉用,秋天的根莖則是澱粉來源!”
“而我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它埋在冰層和凍土下的根莖!有了它,我們就有了最可靠的碳水化合物!”
然後,用他那把由老喬治親手打造的大馬士革獵刀,將木杆的一端,削製成了一個扁平而堅硬的挖掘棒。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那層薄薄的裙冰,冰麵發出“嘎吱”的抗議聲,但好在能穩穩地站住。
“現在是晚秋。”他一邊在冰麵上移動,一邊對著鏡頭講解。
“香蒲地上的部分雖然已經枯萎,但它卻把一整年通過光合作用積累的能量,都以澱粉的形式,儲存在了地下的根莖裡。”
“這時候挖出來的,不僅個頭最大,營養價值也是最高的。”
他走到那片枯黃的香蒲叢中,選擇了一株最粗壯的枯乾,他沒有直接去挖,而是先舉起了他那把格蘭佛斯森林斧。
但他沒有用鋒利的斧刃,而是反過來,用厚實的斧背,像用一把戰錘一樣,狠狠地砸向香蒲根部周圍的冰層!
“砰!砰!砰!”
伴隨著一陣陣清脆的破冰聲,一個直徑約半米的圓形破冰口,被他硬生生地砸開,露出了下麵冰冷的、尚未完全凍結的黑色淤泥。
清理完碎冰,他穿著的高筒的防水重型徒步靴,小心翼翼地走進了那片剛剛沒過腳踝的泥濘灘塗。
然後,用木棒挖掘,深深地插入破冰口下的淤泥裡,猛地向下一壓!
一大塊混合著盤根錯節根係的黑色淤泥,被他完整地翻了上來。
他帶著防水手套,顧不得冰冷的泥水,仔細地摸索著。
很快,他便拽出了一根比手指要粗一圈的、長滿了褐色須根、外皮粗糙的紡錘形根莖。
他用大馬士革獵刀刮掉一小塊外皮,露出裡麵白色的、質地緊密的、富含澱粉的肉質。
“看這個,雪白色的完美食材!”
他將這根沉甸甸的、至少有兩三斤重的根莖扔到岸上乾燥的地方,然後繼續著他的采挖工作。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裡,他又用同樣的方式,采挖了十幾根同樣粗壯的根莖,然後便匆匆忙忙的返回岸上。
不是不想挖多一點,而是雖然有靴子,但他的雙腳也凍得冰涼,隻能儘快脫離冰冷濕泥地。
“這些足夠我吃上幾天了,隻需要把它們放在火堆的餘燼裡,慢慢烤熟,味道就和最好的烤土豆一模一樣。”
“我甚至可以把它們搗碎,洗出澱粉,做成最原始的麵餅。這片香蒲,將是我未來幾個月裡,最穩定、最可靠的主食來源!”
林予安收獲了主食後,他又在返回營地的路上,有意識地搜尋著其他的植物資源。
在一片岩石裸露的、朝陽的山坡上,他發現了一片如同紅色地毯般、緊貼著地麵生長的低矮植物。
上麵掛滿了如同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的、已經被霜打過的圓形果實。
“太棒了!岩蔓越橘!”他立刻認出了這種北極圈附近最常見的漿果。
他摘下一顆,放進嘴裡。一股酸爽甘甜的味道瞬間在味蕾上爆開,驅散了所有的疲憊。
“霜凍之後,它的味道會從酸澀變得酸甜可口。它富含大量的維生素c和抗氧化物。有了它們,我就完全不用擔心會得壞血病了。”
他用一個收納袋,快速地采摘了滿滿一袋。
就在他采摘蔓越橘的時候,他的目光被旁邊一叢看起來更不起眼的、半米高的常綠灌木吸引了。
這種灌木的葉子呈長橢圓形,邊緣向後卷曲,正麵是深綠色,而背麵,則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極其獨特的鐵鏽色絨毛。
林予安的臉上,露出了比發現香蒲時更驚喜、甚至可以說是震驚的表情。
他快步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摘下幾片葉子,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一股淡淡的、類似鬆脂和迷迭香混合的獨特香氣傳來。
“不會吧……”他低聲自語,然後將葉片翻過來,仔細地觀察著背麵那層標誌性的鐵鏽色絨毛
“拉布拉多茶……”他最終確認了這種植物的身份。
他對著鏡頭,激動地介紹道:“各位,今天對於我來說絕對是幸運的一天!”
“這是拉布拉多茶,一種在北美北方針葉林和苔原上極其常見的植物,但對於生存者來說,它就是‘神藥’!”
他將一片葉子舉到鏡頭前:“它的葉片,富含大量的維生素和揮發性精油。”
“用它的葉子泡茶,不僅能提供大量的維生素,預防壞血病。”
“更重要的是,它含有一些天然的生物堿,有提神、驅寒、甚至輕微鎮痛的效果。”
“對於因紐特人和北方的原住民來說,這就是他們的咖啡和阿司匹林!”
“擁有了它,就意味著在接下來的五十天裡,我每天都能喝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能補充維生素、還能驅散疲勞和寒冷的熱茶。”
他小心翼翼地采摘了足夠多的拉布拉多茶葉,將它們放進衣服兜裡。
最後,他又來到一棵年輕的黑雲杉樹旁,摘下了幾簇墨綠色的針葉。
他將針葉在手心揉搓,一股清冽的鬆香撲麵而來。
“這是我最後的保險,雲杉針葉茶,味道雖然不如拉布拉多茶,但它的維生素c含量同樣驚人。多一種選擇,就多一分保障。”
當他結束勘探,滿載而歸返回那個簡陋的庇護所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火堆的火焰依然在歡快地跳動,將庇護所內部和前方的區域都烘烤得溫暖。
林予安的臉上充滿了豐收的喜悅,他的晚餐是來自這片土地饋贈的盛宴。
他先是處理今天最重要的收獲,香蒲根莖,他沒有直接將其扔進火裡,而是先用刀,刮掉了根莖表麵粗糙的外皮。
然後,找來了幾大片厚實、濕潤的苔蘚,他將兩根處理乾淨的香蒲根莖,用這些苔蘚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這是最古老的烹飪方法之一,苔蘚包裹煨烤法。”
“濕潤的苔蘚會產生大量的水蒸氣,能防止食物被直接烤焦,並起到‘蒸’的效果,最大程度地保留食物內部的水分和風味。”
他將這兩個“苔蘚包裹”,小心翼翼地埋入了長火堆邊緣、溫度相對較低的餘燼之中,用熱灰將其完全覆蓋。
在等待主食烤熟的過程中,他開始準備他的海鮮湯。
他將貽貝清洗乾淨,放入海鷗鍋中乾煮,直到它們全部開殼,才將鮮美的貝肉一一取出,放在一旁。
然後,在鍋底那層濃鬱的“原湯”中,加入乾淨的湖水,切碎的墨角藻,以及一捧捏碎的岩蔓越橘。
他對著鏡頭講解道:“岩蔓越橘的味道非常酸,加入幾顆可以為這鍋鮮美的湯,增加一絲清爽的果酸味,非常開胃。”
當湯汁再次沸騰,變得因為墨角藻的膠質而略顯粘稠時,他才將之前取出的貽貝肉重新倒回鍋中,稍稍加熱,便立刻離火。
半個小時後,他從餘燼中扒出了那兩個已經變得焦黑的苔蘚包裹。
剝開已經烤乾的苔蘚外殼,一股混合著泥土和板栗的香甜氣息撲麵而來!
裡麵的香蒲根莖,已經被烤得外皮微焦,內裡則完全熟透,變得金黃軟糯。
他坐在火堆前,一口軟糯香甜的烤香蒲根,一口酸鮮開胃的貽貝濃湯。
在這冰冷的拉布拉多荒野,這頓晚餐在這荒無人煙的荒野中,無疑是帝王般的享受!
飯後,他將金屬鍋仔細地清洗乾淨,再次燒開一鍋湖水。
然後,他拿出了今天最大的發現——拉布拉多茶葉。
他對著鏡頭,展示著這些背麵帶有鐵鏽色絨毛的獨特葉片,並進行了一次科普。
“很多人可能會問,這種新鮮的葉子,需不需要像中國的茶葉一樣,進行‘殺青’或者‘炒製’?”
“答案是,絕對不能!”
“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知識點,拉布拉多茶的葉片中,含有一種被稱為‘ledol’的萜類化合物,這是一種微量有毒的物質。”
“在新鮮或乾燥的葉片中,它的含量很低,少量泡水飲用,能起到提神、驅寒的效果,是安全的。”
“如果對它進行炒製或長時間的劇烈熬煮,會導致這種化合物被大量析出,飲用後可能會引起頭暈、惡心甚至更嚴重的後果。”
“所以,處理拉布拉多茶的唯一正確方法,就是低溫,短時衝泡。”
他將幾片剛剛采摘的、新鮮的拉布拉多茶葉,扔進了已經稍微冷卻一些了的熱水裡。
沒有蓋上鍋蓋,隻是讓茶葉在熱水中靜靜地浸泡了大約五分鐘。
很快,清澈的湖水,就變成了一杯色澤金黃、散發著獨特混合香氣的熱茶。
那股味道,既有鬆脂的凜冽,又有草本的清香,還帶著一絲絲類似柑橘的芬芳。
他小心地呷了一口。
一股溫暖的、帶著微苦和奇妙回甘的液體,滑入喉嚨,瞬間驅散了不少的疲憊!
看著前方跳動的火焰,吃著來自這片土地的碳水主食、蛋白質和維生素,喝著熱茶,他的心裡格外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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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不好吃。還沒月票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