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儘的黑暗深淵之中,存在著一個死寂無聲的世界。
這裡仿若被時間遺忘,靜謐得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然而,空氣中卻彌漫著暴虐、悲哀、殘酷、欣喜與無情等複雜交織的氣息。
這些情緒如同凶猛的野獸,彼此爭奪著這片黑暗空間,似乎在角逐著某種至關重要的東西,它們一湧而出,仿佛要將整個空間撕裂開來。
就在這片黑暗的中央,一團白霧悠悠地飄蕩著,不斷變幻著形狀。
隨著時間的推移,白霧逐漸凝聚,慢慢地勾勒出了人形。
先是一副臉型輪廓在白霧中若隱若現,仔細看去,竟是白伯霖。
確切地說,此時的他渾身赤裸,就這樣在黑暗中飄蕩著。
之所以用“飄蕩”來形容,是因為此刻的他身形虛幻,若隱若現,仿佛一陣微風便能將他吹散,根本觸摸不到,儼然是一種靈魂體,也就是人們俗稱的“阿飄”。
白伯霖滿心疑惑,他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沒有一絲光芒,仿佛整個世界都被這濃稠的黑暗吞噬。
“這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的心中不斷回蕩著這些問題,焦慮感促使他加快了飄蕩的速度。
可是,時間在這片黑暗中仿佛失去了意義,他不知道自己究竟飄了多久,或許是一天,或許是一年,甚至可能是一個甲子。
他唯一清楚的是,自從醒來後,眼前始終隻有這無儘的黑暗。
或許是命運的指引,又或許隻是偶然的方向正確,在不遠處,有一些微弱的靈光閃爍著。
那光芒雖然微弱,卻如同一盞希望的燈塔,在黑暗中顯得格外醒目。
看到光芒的白伯霖瞬間來了精神,更加賣力地朝著那光芒飄去。
隨著距離的拉近,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
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花園,一片一望無際的紅色海洋。
那些花瓣細長,每一朵花都有著獨特之處,要麼有花無葉,要麼有葉無花。白伯霖一眼便認出,“這是……曼珠沙華。”
沒錯,眼前的景象與他記憶中的曼珠沙華極為相似。
可是,這裡是如此的黑暗,與曼珠沙華喜陰喜潮濕的生長環境雖有幾分契合,但又實在不像是常見的墓地周邊。
為什麼曼珠沙華會生長在這裡呢?這個疑問在他心中盤旋。
白伯霖緩緩進入園中,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好奇的遊客,想要探尋這片神秘花園的每一處角落。
他伸手想要摘取一株曼珠沙華,卻忘了自己如今隻是一個靈魂體,根本觸碰不到任何東西。
他的手穿過花瓣,卻感受不到絲毫的觸感,心中不禁湧起一絲失落。
“有人嗎?”白伯霖大聲呼喊著。
儘管這片黑暗中看起來空無一人,但他還是時不時地呼喊,仿佛隻要有一絲聲響,就能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一個聲音回應了他。“有。”
那聲音雖輕,卻在這寂靜的空間裡格外清晰,隻是白伯霖分不清這聲音是人是鬼。
“在哪?”白伯霖急忙環顧四周,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然而,周圍除了那片紅色的花海,什麼都沒有。
“我,無處不在。”一個悠悠的女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仿佛這聲音本身就是黑暗的一部分,彌漫在整個空間。
“還請前輩出來一見。”白伯霖繼續四處張望著,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就在這時,在白伯霖的前方突然出現一道幻影。
隻見幻影中的女子身穿一件火紅色綢緞衫,那綢緞的材質看上去極為特殊,不像是世間常見的金絲綢緞。
一條淡血色的長條係在她的腰間,腰帶之處鑲嵌著一塊圓形玉佩。
白伯霖的目光瞬間被這塊玉佩吸引,因為它與自己身上的玉佩頗為相像。
再看女子的眉心之處,有一淡淡的火焰圖案,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
“你是誰?”白伯霖緊盯著她腰間的玉佩,直覺告訴他,麵前這位女子所佩戴的玉佩與自己身上的玉佩一定有著某種淵源。
“我是誰重要嗎,名字隻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如若可以,汝可以稱本神為,雲都神。”
這位女子正是當初雲都部落聖女林詩嫿所喚出的雲都神。
“你是神?”白伯霖有些驚訝,眼前的女子雖然神秘,但他實在難以將其與“神”聯係起來。
“本神看著不像嗎?”雲都神上下打量著白伯霖,眼神中帶著一絲戲謔。
“你既然是神,那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要求。”白伯霖此刻顧不得許多,直接開口說道。
“我們兩個貌似也才剛見麵吧?”雲都神有些詫異,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靈魂體想要提出什麼要求。
“能不能給我件衣服啊,有點冷。”白伯霖說著打了個噴嚏。
這才讓雲都神注意到,白伯霖竟然渾身赤裸。
她的老臉微微一紅,一個抬手,一件衣服就出現在了白伯霖的身上。
雲都神心中暗自想著,雖然自己活了幾萬年,見識過無數的人和事,但這樣的場景還真是第一次見。
“原來男人長這個樣子啊,漲姿勢了。”她在心裡默默吐槽道。
白伯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開口問道:“敢問前輩,這裡是哪裡,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裡是忘川彼岸,至於為什麼會在這裡,汝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雲都神剛剛還因為看到白伯霖赤裸的樣子而害羞,這一刻卻又恢複了之前那淡然的模樣,仿佛情緒切換自如。
“忘川彼岸。”
白伯霖輕聲呢喃著,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大薑王朝的士兵們為了保護他,用血肉之軀築起人肉防護盾的場景,又想起兒時夥伴為了救他,毫不猶豫地擋下致命一箭的畫麵。
“我,是死了嗎?”他心中一陣刺痛,喃喃自語道。
“所以這裡是地府嗎?”白伯霖抬起頭,反問雲都神。
雲都神頓時火冒三丈,大聲罵道:“老娘特麼都說了,這裡是忘川彼岸,你跟我扯雞毛地府,是我表達的不夠明顯?還是你腦子有問題?”
原本她窺看了白伯霖生前的記憶,還想著好好安慰他一下,沒想到被他這愚蠢的問題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恨不得讓他再死一次。
“對對對,這裡是忘川彼岸,是忘川彼岸。”白伯霖察覺到雲都神的表情變化,連忙改口。
他可不想惹這位神秘的女神生氣,接著說道:“前輩,那邊的曼珠沙華怎麼會開在這裡,據晚輩所知,曼珠沙華喜陰喜潮濕,墓地周邊屬最多,可是這邊看樣子也不像是墓場。”
“的確像你所說的那樣,但是那並不是曼珠沙華。”雲都神強忍著怒火,在白伯霖的身邊緩緩遊蕩著。
“不是曼珠沙華?”白伯霖又朝那片花園望去,眼中滿是疑惑。
“不知你可曾聽說過一種生長在地獄的死亡之花,它幫助死去的人指引方向,也可憶起生前往事,但渡過忘川之後,便會將記憶留在彼岸。”
雲都神一邊說著,一邊陷入了回憶之中,眼角不禁流出了淚水。
曾經,雲都神還隻是雲都部落的一個小聖女。
那時的她年輕而勇敢,不顧部落的反對,與魔君座下第一大將相愛。
兩人原本計劃著遠走他鄉,遠離世間的紛爭與喧囂,去過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然而,命運卻總是喜歡捉弄人。
當時,雲都部落與魔君一族爆發了激烈的戰爭,小聖女不幸被部落抓住,他們想要殺了她祭天,以此來換取強大的魔力。
第一大將得知後,心急如焚,拚儘全力想要救她,卻終究未能成功。
在絕望之下,他選擇獻祭自己,成為她的情劫,為她鋪就一條證道成神的道路。
那位第一大將真的做到了,小聖女在極度的痛心與絕望中,突破了自身的極限,最終得道成為了雲都部落的守護神——雲都神。
自那以後,她踏遍黃泉路,走過地獄門,渡過忘川河,站在奈何橋,隻為尋找他的蹤跡。
可是,從她成神至今,哪怕是一絲他的氣息,她都未曾捕捉到。
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成為了她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痛。
“前輩?前輩?”白伯霖看到雲都神盯著遠方發起了呆,輕聲呼喚著。
“我沒事。”雲都神從那段痛苦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前輩說的那死亡之花,難道就是那些?”白伯霖指向那片花園,眼神中帶著一絲恍然大悟。
“正是,它又名彼岸花,雖然說與曼珠沙華有些相像,二者本源一樣,但是分支不同。”雲都神解釋道。
“死亡之花,彼岸花,忘川彼岸。”
白伯霖沉思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前輩應該是來接我走的吧。”
他望著遠方,仿佛能透過黑暗看到自己的妻子、大薑王朝,以及世間的一切。
心中滿是不舍,卻又有一種釋然的感覺。
“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白伯霖艱難地說出了這句話,每一個字都仿佛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走?走去哪裡?”雲都神一臉疑惑地看著白伯霖,仿佛他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前輩難道不是要帶我去投胎嗎?”白伯霖也一臉疑惑,在他的認知裡,來到這忘川彼岸,自然是要去投胎轉世的。
“本神又不是牛頭馬麵,也不是黑白無常,帶你去投什麼胎。”
雲都神仔細端詳著白伯霖,心中暗自想著:“這一屆的聖女眼光這麼低嗎,前世今生的祝福換來的是一個傻子?”
“恕伯霖愚昧,前輩是來?”白伯霖被雲都神的話弄得一頭霧水,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來帶你嫖娼,我乾嘛來了。”雲都神差點就爆了句粗口,實在是被白伯霖的遲鈍氣得不輕。
“這不好吧,畢竟人家已有妻室,什麼時候去。”
白伯霖一開始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答,隨後才意識到不對,連忙改口:“不是,我是說,我們怎麼離開這裡。”
“回去吧,這裡並不屬於你。”雲都神斜眼看著白伯霖,淡淡地說道。
“回去?回哪去?回陽間?”白伯霖瞪大了眼睛,心中滿是驚訝。
雲都神實在是忍不住了,心中想著:“我特麼,這是傻子吧,聖女是怎麼看上他的。”
她抬手起勢,準備做點什麼。
“等下,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玉佩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你身上的那塊跟我這塊一模一樣,到底有什麼關聯。”
白伯霖此時就像一個好奇寶寶,一連串的問題脫口而出。
“現在的你還不配知道,日後會有人告訴你的。”雲都神再次抬手。
“等等,我還沒有說完。”
回去吧!!!
雲都神一個抬手就將是阿飄的白伯霖扇飛,你特麼再不走,本神會忍不住下死手的。
雲都神看向那片花園。
“墨琅,我好想你啊,你到底在哪。”
良久,雲都神便消失離開了。
一個無比微弱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也好想你,鳳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