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讓我跪倒在地。
沈星移緩步走近,手指撫上我天靈蓋:“放心,很快就不疼了……”
就在他運勁的刹那,我夾在指間的最後幾枚透骨釘,猛然間炸開。
在回元罡氣的加持下,如利箭四射而出。沈星移猝不及防,右眼被其中一枚貫穿。
“啊……”他捂眼暴退,黑血從指縫滲出,“小畜生!”
我趁機掙斷黑線,撲向最近的鐘乳石。
沈星移怒吼著揮掌劈來,我矮身躲過,抱起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狠狠砸向他後腦。
“砰!”
沉悶的撞擊聲中,沈星移向前撲倒。
我正要上前再補一拳,卻見他抽搐著轉身,麵容竟開始扭曲變化……這次變成了周小梅。
“方……斷塵……”她嘴角溢血,“你……你好狠心……”
我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這怎麼可能?
剛才明明是沈星移!
周小梅艱難地爬向石壁,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顫抖著遞給我:“給……給小花……”
瓶子裡是幾顆晶瑩的珠子,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我剛接過瓶子,周小梅的手無力地垂下。
“對不起……”我跪在她身旁,手忙腳亂地想給她止血,“我以為你是沈星移。”
巨大的愧疚感幾乎將我淹沒。
我竟然親手殺了周小梅!
那個曾經救過我和陸依依的姑娘,那個為了幫我們不惜與沈星移反目的女孩……
就在我深陷深深自責時,鼻子突然聞到一股淡淡地幽香。
這股香氣跟剛才“沈星移”身上的一模一樣,卻不是從眼前躺在血泊中的周小梅身上發出來。
我猛地一激靈。
將內氣緩緩凝聚於目竅之中,開啟鬼瞳。
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撕開的畫卷,逐漸扭曲、破碎。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仍然站在那個長著怪異花朵的洞窟中,周圍空無一人。
沒有周小梅,沒有金不換,也沒有那場生死搏鬥。
一切都隻是幻境。
我長舒一口氣,全身布滿了冷汗。
好險,差點就永遠沉淪在幻鏡之中了。
那些妖豔的紅花仍在輕輕搖曳,散發著惑人的幽香。
現在想來,從踏入這個洞窟的那刻起,我就已經陷入了幻鏡。
花香能夠迷人心智,直擊意識深處的記憶,製造出最真實的幻覺。
我用力撕下衣角,將布條緊緊綁在口鼻處。
那妖異的幽香總算淡了些,但舌尖仍殘留著淡淡的甜腥味。
快步離開洞窟,溶洞幽深如墨,岔道如蛛網般向四麵八方延伸。
我漫無方向的四處穿梭,起初還能憑借記憶中的方向感前行,但走過兩三個彎道後,石壁上那道熟悉的劃痕再次出現在眼前。
那是我半個小時前為標記路線留下的。
“鬼打牆?”我撫摸著石壁,指尖傳來岩石冰冷的觸感。
心臟在胸腔裡劇烈跳動,莫名的有些煩躁起來。
腳步聲在空蕩的溶洞中回蕩,越來越急促。轉過幾道彎後,那處劃痕又映入了眼簾。
我感覺呼吸不受控製地變得粗重,掌心滲出黏膩的汗水。
溶洞仿佛成了活物,正張開布滿獠牙的巨口,無聲地嘲笑著困獸的掙紮。
“冷靜,必須冷靜。”我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痛讓混沌的思緒稍稍清明。
突然,二爺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如同驚雷劈開迷霧:“心亂則智昏,智昏則目盲。”
我強迫自己停在原地,背靠濕冷的石壁緩緩坐下,閉上雙眼運行回元罡氣。
小腹中的氣息起初如驚濤駭浪,雜亂無章,隨著呼吸漸漸平複,而變得平緩有序。
一個小周天結束時,躁動的心終於徹底平靜下來。
再睜眼,目光已如止水般澄澈。
借著石壁上反散的微光,我仔細觀察四周。
這一次,終於發現了不尋常之處。
穹頂垂下的鐘乳石排列極有章法,七根長如利劍,八根短如匕首,暗合北鬥九星之位。
最長的那根正對下方石筍,在苔蘚反射的光暈映照下,岩壁上投出扭曲的光影,形成一個個似是而非的指路標記。
“好精巧的迷陣。”我不禁吸了口涼氣。
沈星移將整座天然溶洞化作棋局,一石一柱皆為棋子。那些看似隨意生長的石鐘乳,實則是精心布置出來的陣眼。
若無破陣之法,怕是走到力竭而亡,最終化作洞中一具枯骨。
指尖輕觸石壁,冰涼濕滑的觸感讓人心頭打顫。這黑暗中的殺局,比蛇群更為致命。
我回憶著二爺傳授的奇門遁甲之術,在腦海中勾勒出九宮八卦的方位。
“乾三連,坤六斷……”我默念口訣,手指在石壁上勾畫。
一根不起眼的石筍引起了我的注意。
它的位置,正好對應“生門”。
我小心翼翼地朝那個方向移動,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果然,走過三丈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條隱蔽的甬道出現在石壁夾縫中,僅容一人通過。
通道內空氣流通,帶著淡淡的雄黃味。
這心中一喜,這正是通往我和金不換遇到蛇群的方向。
雄黃的氣味越來越濃,像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我穿幽暗的甬道。地麵和石壁上殘留的血跡已經乾涸,在苔蘚反射的微光下,呈現出紫黑色。
轉過第三個岔口時,終於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金不換靠坐在石壁旁,左肩血肉模糊。他的青銅短刀插在花斑蛇的七寸處,蛇身還在微微抽搐。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頭,眼中殺機畢露,待看清是我後,才鬆了口氣。
“你小子還好吧……”他聲音低沉,邊往傷口處塗抹藥膏,邊說道:“老子差點被那畜生拖進閻王殿。”
我快步上前,撒下衣角為他包紮。傷口深可見骨,邊緣泛著青紫色:“中毒了?”
“不妨事。”他掏出個瓷瓶,倒出些黃色粉末按在傷口上,“雄黃加七葉蛇銜草精煉的,能解一切蛇毒……隻是,唉……”
我停下手,見他臉色不太好,便問:“隻是什麼?”
“靈血芝丟了……”他惋惜地搖頭,怒聲說道:“這畜生追了我一個多小時,最後我將它引到一處狹窄的洞窟,跟它玩命。老子的‘鎮山印’都砸碎了,才結果了它。”
我扶他起身,發現他腰間掛著的皮囊已經空空如也。這個號稱“百寶囊”的憋寶人至寶,如今隻剩下幾道裂口。
金不換注意到我的目光,苦笑道:“家底全交代在這兒了……隻剩柳大師給咱的這塊玲瓏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