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5章:不能忘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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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當然要救。”二爺點燃旱煙,用力吸了兩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是天大的功德……”

一邊說,一邊衝我使了個眼色。

接著,他從藥櫃底層取出個木盒,盒中是個草紮的小人,身上纏著紅線。

二爺拿起紙筆,在紙上寫下張金龍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貼到了草人的腦門上。

“拿回去,壓在枕頭底下,睡七天後燒掉。”二爺將草人扔過去,“每天晚上,用淘米水洗腳,洗完後水要喝掉,一滴都不能剩,連洗七天……”

我渾身一震。

這是哪門子的化煞法?

以前從來都沒聽二爺提起過啊!

想到剛才二爺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就明白了,讓張金龍喝洗腳水,根本不是為了化煞,而是故意整他的。

張金龍千恩萬身地走了,村民也作鳥獸散去。

隻有李向陽臨走時,回頭看了二爺一眼,神態說不出的詭異。

“他不對勁。”二爺看著他的背影,緩緩說道:“眼睛裡有東西。”

柳蘭英站在窗邊,月光將她的影拉得很長:“是血契。”

“血契?”二爺明顯一驚。

我也僵住了。

沈星移跟周小梅結血契還可以理解,跟李向陽非親非故的,結血契做什麼?

“溶洞裡的木偶。”柳蘭英轉身,看向二爺說道:“沈星移取走了他們的一魂一魄,締結了血契。”

金不換倒吸一口涼氣:“難怪他們像瘋狗一樣,咬住不放。”

“不止是李向陽。”柳蘭英的聲音很輕,“張金龍、王嬸,還有拿剁骨刀的那個……都被結了血契。”

二爺的煙鍋“啪”的炸開一朵火星:“結血契的目的是什麼?”

“製造麻煩,拖延時間。”柳蘭英走到藥櫃前,指尖劃過那些草藥,“不讓我們修複鎖龍樁的封印。”

“原來是這樣。”二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我突然想起張金龍胸口中的黑印:“那煞印是怎麼來的?難不成是沈星移從溶洞逃出來後,又挑村民下手了?”

“不是煞印。”柳蘭英嘴角微揚,“那是鎮印。”

“鎮印?您是說……”我瞪大眼睛。

柳蘭英冷笑:“我讓老金趁亂取發,對那幾個鬨得凶的下了鎮。姓張的我下的是‘火相鎮’;賣肉的老張,我下了‘刀勞鬼’,多嘴的婦人,賞了她‘口舌瘡’。”

二爺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幾分快意:“好手段……這幾個三番兩次的鬨騰,是該施以懲戒。”

“這些凶鎮七日自解。”柳蘭英將張金龍等人的頭發,連同幾張黃紙一同焚燒,“權當是教訓吧。”

灰燼落地時,屋內刮起一陣陰風。

“他們身上的血契怎麼辦?”我問。

柳蘭英緩緩說道:“血契也可以用鎮物破解,但需要時間和精力,等我休養幾天再說吧。”

化煞的事就這樣過去了,陸依依的嫌疑也被排除,沒人再敢來回春堂找二爺鬨事。

但從那天起,來回春堂診病的村民漸漸少了起來。

甚至還有很多人在背後,對二爺和柳蘭英指指點點的,不再像以前那般見到兩人時,總是客客氣氣的。

不僅如此,整個青石村的氛圍,都顯得有些怪怪的。

村民的臉上似乎沒有了往日的熱情,憑添了幾分冷漠和堤防。

相互間見麵時,也極少打招呼了,眼神中滿是警惕與不信任。

二爺看到這些變化後,憂心忡忡的,時不時的歎氣。

我站在回春堂門口,看著他煙鍋裡的火星忽明忽暗,忍不住說道:“村裡人越來越不對勁了,今早王婆來抓藥,眼神直勾勾的,連錢都數不清楚……”

二爺深深吸了口煙,沉聲歎氣道:“青石村被沈星移取走魂魄的人,遠不止張金龍和李向陽那幾個,少說也有……三成。”

“您是說,這些人都跟沈星移結了血契?”我壓低聲音,身體不由自主的發抖。

整個青石村有一百多人。

三成,就是將近四十個。

這麼多人都跟沈星移結了血契,一旦被他控製利用,對我們無疑是巨大的危脅。

二爺點了點頭,臉色無比凝重:“沈星移沒逃走之前,結了血契的村民跟常人無異,蜇伏待發,但是魂魄卻已經被抽取了。如今失去了沈星移的控製,失魂少魄的病態便開始顯現了。”

“您想救他們?”我問。

二爺抬起眼,看向我:“你說呢!”

“可這些人……”我攥緊了拳頭,“前幾天還說您老糊塗了,說您包庇凶手!”

二爺沒說話,隻是用煙袋鍋輕輕敲了敲門檻,目光深邃的看向外麵。

“他們不值得您去救。”我接著說。

“斷塵……”二爺收回目光,渾濁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異樣的光,“他們可以忘恩負義,但咱們不能忘本。”

我猛地怔住了,喉嚨一陣發緊。

“咱們生在青石村,喝村裡的水長大,死後也是要埋在這裡的。”二爺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錘子敲在我心上,“況且,他們也是無辜的……血契失主,身不由已啊。”

月光忽然暗了一下。

柳蘭英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後,黑色布鞋上沾著夜露。

“柳夫人來得正好。”二爺起身,迎上去:“村裡那些失魂少魄的,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行屍走肉的活屍……如今我已是廢人一個,能救他們的,隻有柳夫人您了。”

柳蘭英擺了擺手,輕笑道:“九哥不要妄自菲薄,老身答應救人就是。”

“我猛地轉身:”柳前輩,您有辦法?“

她沒有回答,而是從袖中取出三樣東西攤在掌心。

一把葵花籽,一把黑豆,一串紅線。

“葵花向陽,可聚殘魂;黑豆鎮陰,能安遊魄;紅線為引,牽魂歸位。”柳蘭英顯然早就做好了準備,緩緩說道:“讓斷塵跟著去,我需要幫手。”

“我?”我心跳加速,“可是我對鎮術,一竅不通……”

“不需要你會鎮術。”柳蘭英轉過身,邊往外走邊說道:“你要不願意,那就留在這裡,看著那些缺失魂魄的人,一個個變成活屍好了。”

二爺輕輕推了我一把:“你個傻小子,還沒明白柳夫人的意思嗎?人家是想收你為徒!嘿嘿,鎮術一脈,向來隻傳內不傳外……你小子,不知哪來的造化。趕緊去吧,多看,多學。”

我當時沒明白二爺這番話的深意,深吸一口氣,快步跟上了柳蘭英。

她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卻又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

這或許就是二爺常說的氣場吧。

氣場強大的人,無須說話,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就足以讓人心驚膽顫。

夜風吹過,帶來遠處若有若元的嗚咽聲。

柳蘭英抬頭望了望天色,加快了腳步。

村口的老槐在夜幕下顯得格外陰森,垂下的枝條微微擺動,像極了死人的手臂。

柳蘭英取出一把葵花籽,指尖輕輕撚動,籽殼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看好了。”她突然開口,“鎮術不是死記硬背的法咒,而是借天地之勢,引萬物之靈來改變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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