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酒已經被鞭笞到習以為常,接著說:“薑二小姐這幾日都沒出門。”
裴涇撩起眼皮,“就這?”
“就這。”段酒肯定道。
他可不敢說薑二小姐送了魏三公子一把扇子,隻好道:“薑二小姐具體在家中做些什麼,屬下倒是不清楚,王爺要是想知道,喊薑二小姐來問問就是了。”
裴涇覺得這建議倒不失有幾分可取之處,可是那丫頭那般唐突,要是他再熱絡些,那她不得騎到他頭上來?
裴涇把玩著手裡的扇子,“本王記得曾說過要冷她些時日。”
段酒心說您還記得這話呢?您不是早把它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嗎?現在倒是想起來了。
他卻頷首微笑道:“沒錯。”
裴涇緩緩勾起唇角,招了招手讓段酒附耳過來,“你就如此……如此……”
……
趙興邦被抓來的時候一頭霧水。
他這些日子謹言慎行,連鬥雞走狗都沒去,待在家中勤勤懇懇做學問,歡喜得他爹連著給祖宗牌位上了三炷香感謝祖宗保佑,他實在不知自己又犯了什麼事惹到了昭寧王這個活閻王。
不過這次他倒是沒那麼害怕了,隔著地牢欄杆問外頭的守衛。
“要不你先說說王爺抓我來乾什麼,讓我好有個準備。”
守衛目不斜視,趙興邦連著問了幾句都不搭理他,隻好作罷。
過了片刻,地牢獄道裡終於響起一陣腳步聲。
裴涇停在牢門前,“趙興邦。”
趙興邦連聲應道:“哎,是我。”
“上次放過你,你又查本王做什麼?”
趙興邦一臉茫然地抬頭,“我沒查啊,我這半個月連府門都沒出,每日就在書房練字。”
裴涇掃他一眼,“量你也沒那個膽子,應當是受人指使吧?”
趙興邦被這倆問題問傻了,茫然茫然地看向段酒,又看回裴涇,“我真沒查,我發誓。”
“你沒查?”
“我沒查。”
“你真沒查?”
趙興邦欲哭無淚,求助地看著段酒。
見趙興邦太過蠢笨,段酒隻能提醒,“你再仔細想想看,是不是受人指使讓你查王爺的事,如果是,那就叫對方來對質即可。”
趙興邦眨了眨眼,突然福至心靈,一拍大腿道:“對對對!我查了!我查了!”
裴涇冷哼一聲,忽地拂袖轉身,冷冷丟下一句:“既然受人指使來查本王,那就讓她親自來撈你吧。”
段酒,趙興邦:“……”
好得很,繞了一圈,總算是能理直氣壯地把人叫來了。
侍衛去薑府傳信,結果一個人獨自回來了。
裴涇放下書,“她說什麼?”
侍衛小心翼翼道:“薑二小姐說她並未指使趙興邦乾此事,與她無關,如果趙興邦查了那就是他自己活得不耐煩,薑二小姐表示無能為力,讓王爺該怎麼辦怎麼辦。”
裴涇“啪”一下合上書,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抬手撫額,感覺自己好像又要犯病了。
段酒默默退了一步,又想到自己身為貼身侍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於是上前道:“屬下覺得薑二小姐此言在理,如果本不是薑二小姐指使她還來撈趙興邦,豈不是證明二人私下交情匪淺,現在看來,兩人毫無乾係。”
這個分析角度不可謂不刁鑽,裴涇蹙眉想了片刻,眉心漸漸舒展開來。
裴涇叩著扶手,“本王給她台階她都不上。”
“薑二小姐也是矜持起來了。”段酒又說:“方才屬下收到了定遠侯府的帖子,魏小姐邀王爺赴宴,王爺可要去?”
裴涇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去,怎麼不去?看看她下一步要玩什麼花樣。”
……
魏辭盈設宴邀請裴涇,宴席設在玉饌樓。
裴涇進酒樓前抬頭看了一眼,匾額很新,顯然是剛換不久。
這玉饌樓依水而築,就在金縷河邊,一桌菜肴少則十幾、幾十兩,多則上百上千兩,因而來往食客不是達官顯貴也是豪門望族。
小二引著昭寧王上樓,背都佝成了蝦米。
這位昭寧王惡名在外,聽說前些日子還當街殺了人,眼下消停了一段日子,該不會又想要殺人了吧。
上了樓梯就是左右兩排雅間,小二朝著一邊走,“王爺這邊請。”
裴涇跟著他走了幾步,目光瞥見其中一間雅間內的人影,腳步忽然一頓,“魏辭盈還帶上了她哥哥?”
小二一看,連忙解釋道:“魏小姐隻請了王爺,菜單都是事先擬好的,魏三公子今日也有約,邀了彆人。”
話音剛落,半闔的門扉從裡麵打開。
魏明楨朝裴涇拱了拱手,“見過王爺。”
裴涇微微頷首,“你兄妹二人倒是心有靈犀,設宴都邀在一處。”
魏明楨抿唇,魏辭盈要見裴涇他實在不放心,奈何魏辭盈不讓他一同前往,於是乾脆也設宴邀請了薑如翡,感謝她贈的扇子。
定的兩個雅間隻有一牆之隔,要是發生什麼他也好及時反應。
裴涇視線掃過魏明楨,忽然目光一凜。
魏明楨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向腰間的折扇,不由微微一笑,“這是薑二小姐所贈。”
裴涇眸色驟然轉冷,指節捏得發白,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啪”地斷了。
他嘴角緩緩扯出一抹笑,眼底卻凝著駭人的寒意,“那你真是……好福氣。”
……
馬車停在玉饌樓門前,日頭正大,薑翡正要下馬車,被聞竹一把拉住手腕,“我還是跟你一起吧?”
“不行。”薑翡道:“魏辭盈也在這裡設宴,我怕她看見你。”
聞竹不明所以,薑翡卻有自己的打算。
魏辭盈是重生,說不定上輩子見過聞竹,要是讓她看見聞竹跟在她身邊,隻怕對她提防心更重。
“你帶九桃去隔壁吃飯,銀子算我的。”說完財大氣粗地掏出一大疊銀票,從裡麵挑了張麵額最小的一百兩扔給聞竹。
聞竹目瞪口呆,“你平日裡都揣這麼多銀票出門?”
薑翡其實也有點後悔之前獅子大開口找裴涇要了那麼多錢,結果放在哪裡她都不放心,隻能隨身攜帶,半夜還得爬起來數一數。
“彆提了。”她擺了擺手,下了馬車就急匆匆往裡走。
這酒樓雅間中有冰鑒,涼快得很,上次還來這裡宰過趙興邦一回。
等她進了酒樓,馬車駛離,周若蘭從對麵的鋪子裡走出來,眼珠子轉了半圈,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