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村。
錢銀花被汪鐵柱一把薅住長發,拖著就往外拽:“大家來看看啊,這個蕩婦,她偷人,肚子裡的是野種,野男人還給野種送東西來了……”
他另一隻手還拽著個小巧的銀鎖。
錢銀花一邊掙紮著去搶那個銀鎖,一邊落淚:“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彆這麼說,我本就要還給……”
汪鐵柱回頭給她兜臉就是一巴掌:“賤人!你們沒什麼,他會給你送銀鎖?銀鎖呢,你以為是一分錢的糖啊……”
錢銀花的臉被打得一歪,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趕緊抱住門框:“鐵柱,你彆鬨了,我肚子疼……”
她話沒說完。
“啪啪”!
又是兩巴掌落到銀花臉上:“你還敢狡辯,我今天就讓人看看,你是個什麼貨色……”
眼見著不少人圍上來,汪鐵柱更來勁了。
他舉著那銀鎖,嚷嚷道:“看見沒,野男人都送了銀鎖來了,她還不承認偷人……真當老子是好欺負的……”
說到氣處,汪鐵柱一把將銀鎖揣兜裡,對著銀花就是拳打腳踢。
銀花下意識地起身就想跑,被汪鐵柱一把拽住了胳膊猛地就拖到了地上,伸腳就朝她肚子上踹去。
銀花條件反射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一邊哭一邊哀求:“鐵柱,彆打了。我真的沒背著你做什麼,我清清白白的。孩子也是你的。你不要這樣……我怕……我肚子疼……嗚嗚……”
“呸!賤人,你給老子都戴綠帽了,這會兒想起求我了?老子今天就是打死你,我看誰敢求情……”
圍觀的人有看不過眼的,忍不住勸了句:“鐵柱,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媳婦肚子裡還懷著娃呢,有話好好說。”
立馬就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起哄道:“你沒聽見,人家通奸的證據銀鎖都拿出來了。還幫著勸什麼勸。這樣的女人,在以往是要浸豬籠的……”
“天……流血了……”
“這是不是要小產啊……”
這些聲音吵吵嚷嚷的,銀花什麼都聽不清了。
她隻知道肚子越來越疼,可落到她的拳頭如雨點一般,根本就沒有停歇的時候。
她掙紮著想要爬走,卻又總會在下一瞬被拖回來……
錢銀花恍惚中有些絕望地想:她今天和孩子是不是就要死在這裡了……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住手!汪鐵柱,你個王八羔子你住手!”
是娘?
錢銀花費力地睜開眼,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奔了過來……
鐘老太剛跳下牛車,就看見大閨女躺在地上,身下已經蔓延開了血跡,而那個畜生的拳頭,還在不停地落在銀花身上。
鐘老太隻覺得兩耳轟鳴,腦子裡一片空白。
“嫂子,幫我照顧銀花。”
說完,她舉起手中的刀,直直地朝汪鐵柱砍去:“老娘砍死你這個王八羔子……”
汪鐵柱有片刻的怔愣,反應過來後立即連滾帶爬地躲過鐘老太砍過來的刀,一時間嚇得屁滾尿流:“娘,娘,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我就是和銀花鬨著玩兒呢……你不信問問他們……你們幫我說說話啊……啊……”
汪鐵柱一邊跑一邊高聲喊。
鐘老太提著刀滿院子追著他跑。
還真的有人應和汪鐵柱的話:“對對對,鐵柱他丈母娘,鐵柱銀花兩口子真的就是鬨著玩兒……”
鐘老太犀利的眼神掃過去,提起的彎刀突然轉了方向,一刀劈在剛才那說是鬨著玩兒的人身旁的木柴上。
那人嚇了一跳,急速後退幾步:“你……你……”
“老娘砍你一刀,和你鬨著玩兒的,好不好?”
那人臉一白,不敢說話了。
鐘老太懶得搭理他,又拎刀指著汪鐵柱道:“有本事你給老娘站住!你他娘的工分掙不了五分,拳頭倒是能掄八分。渾身力氣都撒老娘閨女身上來了是吧?老娘砍死你!”
汪鐵柱嚇得往人後躲。
汪家其他人似乎也沒在。
一直跟在鐘老太身後的王春蘭已經扶起了尚還有意識的銀花,朝著牛車走過去。
“弟妹,走了。”王春蘭已經扶著銀花走到了牛車跟前。
“馬上來。”鐘老太掃了一眼銀花慘白的小臉,拎刀一刀砍在汪家的大門上,冷冷地道:“你們給老娘等著,這件事兒,沒完!”
說完,大步上了牛車,對駕車的錢三叔道:“三叔,咱們趕緊去衛生院。”
鐘老太回身將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直接墊在了牛車裡,扶著銀花躺上去。
銀花不願意:“娘,彆臟了衣裳,我還撐得住……”
鐘老太看著銀花額角浸出的細密冷汗,將她強按著躺著了:“衣裳哪有你的命重要,躺好了。”
銀花看著親娘,眼淚嘩嘩地流,又不敢讓娘看見擔心,彆過了頭。
鐘老太握著銀花溫熱的手,心裡一陣陣的後怕。
要是她再晚上那麼幾分鐘……是不是等著她的就是和上輩子一樣,是這個閨女冰冷的屍體?
上輩子,大嫂過來告訴她銀花這邊鬨起來。
她要出門時,二兒子錢建軍回來了,纏著她說他對象彩禮要加到五百塊錢的事,她不答應就堵著門不讓她走。
“哪家兩口子不吵架的?床頭吵床尾和,您去參合什麼?”
等哄好二兒子,鐘老太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去看一看。不過她也想著應該沒什麼大事,就走著去了大女兒家。
等著她的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而且是一屍兩命。
女婿說兩人就爭吵了幾句,推搡中錢銀花摔了,人就沒了。
她也帶著人鬨過,汪家倒過來給銀花潑臟水,說她是在外偷了人把肚子搞大了,兩人才吵起來。
錢瑞生當即臊得老臉通紅,說這個女兒丟人現眼,甩手不管,還勒令她跟著回去。
他說出了這樣的女兒,以後讓家裡其他的孩子怎麼婚嫁?她要是不聽,就休了她。
鐘老太最後摟著大女兒哭了一通,還是跟著回了錢家。
現在想起這些,鐘老太就悔得心口生疼。
“弟妹,到衛生院了,趕緊帶銀花去看看大夫……”
王春蘭的聲音將鐘老太從回憶裡喚醒。
她剛跳下牛車,扶著有些昏昏沉沉的銀花下車,就看見錢建軍小跑著過來:
“娘,你和大妹怎麼在這兒啊?是不是在給我湊彩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