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長安。
京兆府。
官署。
“見過陳督主!”
“見過世子!”
“見過獨孤公子!”
劉秉忠匆忙快步趕出來相迎,朝自外而入的陳宴等人行禮。
原本正好好地處理著公務,也不知這幾位爺,為何突然就前來了
“老劉,這裡又沒外人,無需如此多禮!”陳宴見狀,淡然一笑,隨性地擺了擺手,上前搭住劉秉忠的肩膀,繼續往裡而去。
“陳督主,你們怎麼大駕光臨了?”
劉秉忠餘光瞥了眼其他幾人,看向陳宴,小心翼翼地問道。
頓了頓,又繼續道:“也不提前知會一聲,下官也好提前做些準備,早早在門外相迎啊”
劉秉忠滿臉堆笑,將姿態放得極低,倘若由外邊人瞧見了,很難將他與堂堂京兆府尹,聯係在一起
不過也沒辦法,之前這位爺是朱雀掌鏡使的時候,就已經夠令人膽戰心驚了。
現在更是成了督主,不謹小慎微不行啊!
走入署理公務的廳內後,陳宴走到主位,拉過椅子坐下,徑直道出了來意:“本督受楊欽大將軍之托,前來協助京兆府,調查毒害楊大公子的歹徒!”
“老劉,命人將相關卷宗送來!”
這位爺啥時候這麼熱心腸了?劉秉忠聽到這話,猛地一怔,心中不由地泛起了嘀咕,卻依舊是麵不改色,應道:“是。”
旋即,看向邊上候著的手下人,吩咐道:“你們幾個趕緊去辦!”
“遵命!”
張胤先等人應了一聲後,一刻不敢耽擱,快步前去照做。
之前剛見到陳宴的時候,劉秉忠根本沒將這位爺,往楊恭那案子上聯想
畢竟,這雙方是對立的,平日裡沒少使各種手段,互相攻伐,不趁機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劉秉忠大概猜測,能出現如此反常的畫麵,是因為達成了什麼交易
不過,有人來接手這個燙手山芋,他是求之不得的!
半刻鐘後。
“陳督主,所有卷宗都在此,還請過目”
劉秉忠恭敬地站在旁側,指了指張胤先等人取回的卷宗。
頓了頓,又好心提醒道:“楊恭公子的案子太過於玄乎,彆說是以何種方式投毒了,就連所中之毒都難以分辨”
“要是不難,人楊大將軍也不會請本督前來了”
陳宴抬眸,掃過那一疊卷宗,不以為意,笑道。
旋即,輕輕招手,吩咐道:“遊顯,你們帶人翻閱卷宗!”
“獨孤兄,你也一同吧”
“是。”遊顯頷首,恭敬道。
“嗯。”獨孤章輕輕應了一聲,沒有任何猶豫,就率先拿起了一本卷宗。
原本獨孤章還想,找個什麼由頭加入其中,以免陳宴對卷宗做手腳
結果萬萬沒想到,這家夥就直接安排了,根本都不需要開口。
“阿兄這是準備如何來下這盤棋呢?”坐在旁側,始終一言不發默默旁觀的宇文澤,一直關注著現場,心中暗道。
已知毒是阿兄下的,楊恭是阿兄殺的,那又該如何栽贓嫁禍到彆人身上?
而那被選中的幸運兒,又是誰呢?
宇文澤無比好奇。
半個時辰後。
陳宴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道:“如何了?”
“大人,沒有任何發現”遊顯合上手中的卷宗,搖了搖頭。
“屬下也是。”繡衣使者們接連異口同聲地回道。
“我也是!”
一直眼觀六路監視的獨孤章,最後開口,“所有的線索,都斷在了毒素來源以及投毒方式之上”
在親眼看過卷宗之後,獨孤章才知曉了,此案的真正難度
線索斷在了那兩個最關鍵處!
而且,根本無法繞過
京兆府遲遲沒有破案,並非是屍位素餐,是完全沒有辦法。
“嗯”
“本督知曉了!”
陳宴點頭,麵無表情,看向劉秉忠,問道:“老劉,那夜楊恭他們所飲之酒,所食之菜,可還在?”
“在的,當夜下官就令他們,將一切涉案之物,都全部封存了”
劉秉忠略作思索後,快速回道:“隻是因為天氣炎熱,哪怕儲存於冰室,那些菜肴也已經出現了腐敗!”
死者畢竟是楊大將軍的嫡長子,京兆府上下不敢不慎重對待
彆說是酒菜封存了,就連大豐泰也一起封了,未破案之前,不得複營業。
“無妨,隻要仍在就好了”
陳宴摩挲著下頜,開口道:“遊顯,你帶人再次檢查那些酒菜!”
“是。”
得到命令的遊顯,當即與張胤先一同前往冰室。
“陳督主,京兆府反複確認過了,你還是覺得問題出在那些酒菜上麵?”獨孤章聞言,卻提出了不同異議。
“沒錯!”
陳宴眉頭一挑,斬釘截鐵道:“本督認為那毒,絕不可能是憑空產生的,更不可能是外界謠傳的鬼神所為”
“一定有其來源!”
儼然一副一意孤行的模樣。
“在下相信督主的判斷!”
“拭目以待了!”
獨孤章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笑道。
那一刻,獨孤章覺得陳宴不過如此
畢竟,他自己就是證明,過了這麼多天,沒有出任何事,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了,卻非得再去撞南牆,做無用之功。
這陳宴作詩打仗厲害,查案還是不行
不過,認為是那麼認為,獨孤章還是給自己的護衛,遞了個眼神,示意其過去盯著,以免做什麼手腳。
一炷香後。
“大人!”
遊顯等繡衣使者,及張胤先與獨孤章的護衛一同返回,聲音中頗有幾分激動。
“如何了?”陳宴端起茶碗,淺淺抿了一口,問道。
“在那酒中,有發現!”遊顯一字一頓道。
“酒?”
“莫非真有什麼遺漏之處?”
獨孤章一怔,心中泛起了波瀾,當即向跟隨前往的護衛,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隻見那幾個護衛搖頭,示意並無異樣舉動
“講。”陳宴抬了抬手。
“吳明徹,線索是你發現的,就由你來說吧”遊顯輕拍身旁繡衣使者的肩膀,將機會讓了出去。
“稟大人,那酒中無毒,但有一味藥,名喚蛇纏藤!”吳明徹當即接過話茬,說出了一個極其陌生之物。
“藥?!”
獨孤章卻是驚住了,心頭一緊,迫不及待追問道:“這蛇纏藤莫非是有毒?!”
說著,額間不由地寖出了冷汗。
莫名覺得自己的性命,被推到了懸崖邊上
“無毒,獨孤公子不必緊張”吳明徹搖頭,安撫道。
“那就好,那就好!”
獨孤章鬆了口氣,輕拍胸口,喃喃道:“說不定就是釀酒時,加進去的佐料”
但他懸著的心剛一放下,就隻聽得吳明徹繼續說道:“隻是那蛇纏藤單獨的確無毒,倘若與紫猴花混在一起,那就是劇毒!”
“最開始不會有異樣,可過了一段時間後,就會無聲無息,毫無征兆地毒發!”
“你說什麼?!”
獨孤章的笑容,瞬間凝固,幾乎是吼出來的。
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喃喃道:“那不就是阿恭的症狀嗎?!”
將一切串聯之後,獨孤章隻覺細思極恐。
幸虧自己後麵,沒接觸過那紫猴花
不然,就步楊恭的後塵了!
待事後也得提醒高炅一句
“利用相生相克之法來下毒”
“這歹人的手段,還真是不同尋常啊!”
陳宴眉頭微皺,指節輕敲著桌麵,沉聲道:“難怪京兆府與楊大將軍都查不出來”
“陳督主,接下來咱們該怎麼辦?”獨孤章平複住心緒後,詢問道。
“那就得有勞獨孤兄你了”陳宴淡然一笑,努努嘴。
“我?”獨孤章一怔,指了指自己,滿臉疑惑。
“對,煩請獨孤兄帶人去查楊府中,何人最近有大筆銀子的進賬”陳宴點頭,說道。
“等等!”
獨孤章似是意識到了什麼,抬手打斷,不解道:“這為什麼是查銀子,而不查楊府中的紫猴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