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偽裝。
六輛“野狗”突擊車，像六道貼地滑行的黑色幽靈，在殘破的國道上拉開一條稀疏的戰線。
引擎的咆哮被特殊改裝的消音係統壓製到最低，隻剩下輪胎碾過碎石的沙沙聲。
頭車裡，肖銳的眼睛沒有離開車載屏幕上分屏顯示的多個戰術視角。
“營長，還在想李浩那小子？”
旁邊，負責駕駛的老班長，也是這次行動的副隊長，忽然開口。
肖銳沒有回頭。
“他的檔案我看過三遍，入伍時間太短，實戰經驗幾乎隻有連平縣那一仗。”
“但林師長親自點的名，我也簽了字。”
老班長嘿嘿一笑，臉上的刀疤在儀表盤的幽光下扭動了一下。
“那小子不是塊好鋼，是塊邪門的鋼。”
“連平縣城外，裂穀邊上，第一波‘潛行者’摸過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盯著無人機的熱成像。”
“隻有他，在警報響起前一秒，就把槍口對準了最刁鑽的那個方向。”
肖銳的指尖在屏幕上輕輕敲了敲。
“這不是運氣。”
“這是野獸的直覺。”
老班長說。
“對付野獸，有時候需要另一頭野獸。”
“我們這些老家夥，打仗靠的是經驗，是戰術，是肌肉記憶。他不一樣，他靠的是本能。”
“所以，我推薦了他。”
肖銳終於側過頭，看了老班長一眼。
“這是你推薦的？”
“是。”
老班長咧開嘴。
“我得給他一個機會，讓他死在衝鋒的路上，或者，活成下一個我。”
車隊後方，李浩正襟危坐，雙手緊緊抱著自己的“風暴”突擊步槍。
他能從戰術耳機裡，聽到營長和老班長的每一句對話。
他的心臟，跳得比引擎的轉速還快。
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某種被點燃的東西。
【吱嘎——】
頭車猛地一個側滑，停了下來。
幾乎在同一時間，所有車輛都熄火，車上的士兵悄無聲息地翻下車，瞬間構築了防禦陣型。
“前方，路障。”
肖銳的聲音在小隊頻道裡響起，冷靜得像一塊冰。
數十頭遊蕩的喪屍，被一輛側翻的油罐車擋住了去路，正漫無目的地在原地打轉。
“清理掉，不要用槍，動靜越小越好。”
李浩跟在老班長身後，抽出腰間的戰術短刀。
刀刃在微弱的星光下，泛著一抹幽藍。
三十名士兵，如同三十個沉默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融入黑暗，撲向那些毫無察覺的獵物。
李浩的動作快如閃電。
他繞到一頭喪屍的身後，右手的短刀精準地從其後顱刺入，攪碎了大腦。
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
那頭喪屍隻是抽搐了一下，就軟倒在地。
不到一分鐘，戰鬥結束。
三十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沒有一滴血濺到士兵們的作戰服上。
他們甚至沒有調整一下呼吸，便迅速回到車上。
車輛重新啟動，繞過路障，繼續向北。
淩晨四點。
車隊抵達了韶關外圍的一處山脊。
這裡是俯瞰整座城市的絕佳製高點。
肖銳放飛了一架【蜂鳥】微型無人機，城市的景象，實時傳輸回了指揮車。
一片死城。
高樓坍塌，街道上堆滿了車輛的殘骸與森森白骨，濃厚的屍臭味，哪怕隔著數公裡，也仿佛能穿透屏幕，鑽進鼻腔。
“提高無人機高度，開啟喪屍信號掃描。”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瞬間布滿了整個城區地圖。
那密度，遠超連平縣。
“放大a3區。”
肖銳的聲音，多了一絲凝重。
畫麵拉近，李浩看到了一些他從未見過的東西。
一頭體型堪比小象的巨型喪屍，正用蠻力撕扯著一輛公交車的鐵皮。
另一處，幾頭如同螳螂般的瘦長變異體，正用鐮刀狀的前肢，在建築外牆上高速攀爬，其敏捷程度，遠超他們之前遇到的任何一種變異體。
“這些……是什麼怪物？”
通訊頻道裡，一個年輕士兵的聲音帶著無法壓抑的顫抖。
“閉嘴。”
肖銳冷冷地打斷了他。
“情報組，記錄所有新型變異體的形態特征，建立臨時檔案。”
“是。”
就在這時，無人機操作員忽然報告。
“營長，你看這裡！”
他將畫麵切換到城市中心的一片區域。
一縷若有若無的青煙，正從一棟大樓的樓頂，嫋嫋升起。
煙塵？！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幸存者？”
“還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陷阱？”
老班長喃喃自語。
肖銳沉默著，手指在地圖上快速敲擊。
他不能讓整個小隊冒險。
“一隊，向東，沿山脊滲透到坐標d7，偵察城東的軍工廠廢墟，我要知道那裡發生過什麼。”
“二隊，向西，抵近坐標e5的住宅區，那裡有製高點，確認煙塵來源，不要暴露。”
“我們主力，在此地待命，作為預備隊與信息中轉站。”
命令下達，兩個六人小隊立刻脫離車隊，徒步消失在黑暗的林地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十分鐘後，東側一隊率先傳來回報。
“報告營長，發現大量我軍裝備殘骸，包括……99a主戰坦克。”
“坦克炮塔被掀飛，裝甲上有巨大的爪痕。”
“有部隊在這裡，打過一場慘烈的敗仗。”
緊接著，西側二隊的通訊也接了進來。
“報告，已抵達目標位置。可以確認，煙塵來自一棟被改造過的商業大樓。”
“樓頂有防禦工事，沙袋、鐵絲網……還有……反光。”
“是狙擊鏡的反光！他們有組織，而且很警惕！”
肖銳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一支神秘的，裝備精良的幸存者武裝？
他們是誰？
是敵是友？
情報不足，風險太大。
“所有單位，準備後撤。”
他做出了最理智的決定，任務是偵察，不是接觸。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轟隆！】
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猛然從城市中心的方向傳來，連他們腳下的大地，都感到了輕微的震動。
“無人機！立刻轉向爆炸點！”
肖銳厲聲喝道。
屏幕畫麵劇烈晃動，飛速掠過殘破的街區，最終定格。
畫麵中，一支人數不超過二十人的武裝小隊，正在被屍潮圍攻。
他們穿著破舊的作戰服，使用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但配合得極為默契，火力凶猛。
然而，他們的敵人，是數以千計的喪屍，其中還夾雜著那種螳螂形態的，速度極快的新型變異體。
一個士兵被變異體撲倒，瞬間被撕成了碎片。
他們的防線，正在被飛速瓦解。
“營長……”
通訊器裡，傳來西側小隊隊長的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肖銳沒有回答。
他的瞳孔，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支小隊肩膀上的徽章。
徽章上，一隻浴火的鳳凰，依舊清晰可見。
那是……華夏特種部隊的徽記之一火鳳小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