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吳家回來後,劉梓瑞等人臨時接到通知,租界那邊的洋人領事到督軍府來了。
季公子沒在府內,這些年輕軍官不得不匆匆返回負責接待。
而霍元鴻則是到了練槍的場地,開始學起了怎麼用手槍。
“啪!”
在一旁兵士的演示下,霍元鴻很快掌握了開槍的基本要點,隨著一槍射出,四十米的靶子邊緣出現了一個槍孔。
“好了,接下來我自己練吧。”
“是。”
這兵士雖有些疑惑,但也沒說什麼,快步離開了。
待周遭無人,霍元鴻汲取了三百六十五槍的收獲後,再次一槍打出!
“啪!”
正中靶心!
“我的武道登神天賦,竟然對槍法也有用?難道說是因為將槍法判定為了一門跟用暗器類似的打法?”
霍元鴻將靶子移遠,距離七十米遠再次射擊。
這回又歪到靶子邊緣了,這種盒子炮的有效射程隻有五十米,超過五十米就不準了。
“調整下角度試試。”
霍元鴻消化了這次的幾百倍收獲後,就稍稍調整角度,繼續開槍射擊!
“啪!”
這次,又回到靶心了!
接下來,霍元鴻將靶子一點點移遠,從一開始的四十米到七十米、八十米、九十米、一百米!
待一百米也照樣能通過調整角度、力道擊中靶心,就開始練習連發!
“啪啪啪啪啪啪……!”
一口氣將十發子彈都打空了!
全中靶心!
太簡單了!
在覺險而避下,他甚至能知道槍裡還有沒有子彈,對自己有沒有威脅。
霍元鴻扔下槍,試著練了練拳。
【八極拳(暗勁23693600)】
【八極拳(暗勁23703600)】
【八極拳(暗勁23713600)】
沒感到有什麼問題,絲毫沒有外麵傳言的那樣,會因為用洋槍而心念不暢,拳意難以再進。
當然了,雖說洋槍對他沒有影響,但霍元鴻心裡清楚,洋槍隻能作為實力不足時的一門手段,不能真的當做倚賴。
功夫才是根本,功夫越高,反應、動作越快,洋槍也會越快越準!
況且,碰上穿著全身重甲的武道高手,這種洋槍就沒什麼用了,還是得靠功夫、冷兵器來論高下!
當然了,這種棘手的對手也不會太多,畢竟穿著重甲還能無礙施展武學技藝的,不是天生神力的頂尖武師,就是化勁!
其餘武師,穿重甲是能抗住子彈,但靈活性太差,碰到實力弱於自己的武師都會被玩死。
總的來說,有了洋槍後,除了穿甲的化勁跟天生神力的頂尖武師,幾乎沒人能威脅到他了,對於今晚的行刺,也再次多了幾分把握!
“最好再有個人開車前來接應,這樣一來,就無需擔心被化勁追上的問題了!”
霍元鴻心念轉動。
這個接應的人,不僅要車技好,還得足夠可靠,否則萬一見情況不妙,不等自己上車直接一腳油門跑了,那就尷尬了。
有個人倒是合適!
劉梓瑞!
這人的車技好,膽子也夠大,但就是太傲氣了,死板,又講規矩,想讓這人晚上偷輛西洋車跟自己辦事,怕是有些難度。
……
此時,季係的一群年輕人,正跟前來觀摩的一群洋人軍官怒目而視,周圍是洋人領事、幾個戴帽子的洋人貴族,津門當地衙門的主事者,以及幾個記者。
“東…方…懦…夫。”
為首的一個洋人軍官,操著蹩腳的天朝語,抱著一塊牌匾一字一字念道。
“你說什麼!?”
“我說,你們是懦夫,連跟我們來一場勇氣挑戰都不敢。”
租界來的洋人軍官操著一口半生不熟的天朝語道。
季係的年輕軍官都握緊了拳頭,他們知道,如今天朝還沒準備好,各方支援都還在半路,僅靠他們季係這幾千條槍,根本沒法跟洋人打。
還沒到真正撕破臉皮的時候!
所以,哪怕心中再怎麼憤怒,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麵,也不好直接拔槍崩了這個洋人軍官!
“你們想怎麼樣比?”
劉梓瑞走上前道。
“很簡單,我這裡有兩把槍,一把裝子彈,另一把不裝子彈,我們各自挑一把朝自己射擊,死了也是私事,要是你們先扛不住壓力不敢繼續,那就將東方懦夫牌子掛在門口,而要是我們先不敢繼續,那也會將西方懦夫掛在租界駐軍的營地門口。”
洋人軍官笑眯眯道。
“好!我跟你比!”
一聽是這個比法,劉梓瑞眼中頓時露出一絲冷意。
他可是頂級的槍械專家!
這種比膽氣的遊戲,在西洋留學時候也專門練過,能憑著掂量手感就分辨出哪支槍沒裝子彈,曾憑這個間接弄死過十幾個洋人!
“你先檢查下,槍沒做記號。”
洋人軍官先是將兩支空槍遞過來。
劉梓瑞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真的沒什麼記號後,就將槍還了回去。
“看好了,這支沒子彈。”
洋人軍官將彈匣拆下來,一支塞了顆子彈,另一支沒子彈,給劉梓瑞看清楚後,就裝回去。
然後,讓劉梓瑞和其他人都轉過身去,在另一名季係軍官的監督下,將兩支槍順序對調了幾次,擺在桌上。
“你先挑,誰也不準提醒,否則就是認輸,得將這塊東方懦夫的牌子掛上去。”
洋人抬手示意了下。
劉梓瑞轉過身來,神色平靜,先是抓起了一把槍掂量了下,搖了幾搖,放下。
再拿起另一把,細細掂量了下,臉色突然微變,又似是不信邪的搖了幾搖。
“梓瑞,怎麼了?”
後方有人見他臉色不對,忍不住問了聲。
“沒事。”
劉梓瑞麵沉如水,拿起兩支槍翻來覆去比對,可越是比對,臉色就越是難看,額頭也漸漸冒出冷汗。
他……看不出來!
這種槍,是分彆定製出來的,先前都不裝子彈的時候,他掂量著感覺有些細微差異,但隻當是一點正常的做工問題,畢竟想找兩支完全一樣的槍也是難事。
但現在,其中一支裝上一顆子彈後,兩支槍無論手感、搖起來聲響,竟都是幾乎一模一樣了。
連他這樣的頂級槍械專家,短時間都分辨不出來。
“快點,兩分鐘內,必須做出選擇,否則就是認輸!”
洋人軍官眼中帶著些戲謔。
劉梓瑞麵皮抽動了下,汗水不知不覺間,已經將後背都浸透了。
“梓瑞,咱不比了!以你的才學,將來能頂大用,不該在這裡犧牲!”
一人沉聲道。
劉梓瑞沉默了。
他知道,同僚的話沒錯,以自己在槍械、造車上的本事,日後定能一展才學,發揮大用!
他的遠大抱負還沒實現,又如何能死在這裡。
可……
劉梓瑞心頭,閃過了天朝人在海外淪為最底層、被欺壓的一幕幕畫麵,心中有一股壓抑不知幾時的情緒在湧動!
他跟家裡決裂,跑到西洋忍氣吞聲學本事,就是為了他們天朝人,能直起腰杆來!
可如今,洋人都欺負到頭頂了,想要借此機會,將他們打上東方懦夫標簽了啊!
一旦他們真的退縮了,這些記者一定會將照片、事情刊登到報紙上,傳到天朝各地,傳到海外!
“梓瑞!冷靜!我們去找霍先生,先生本事厲害,一定有辦法的!”
有人急急道。
“沒用的,霍先生本事是強,可要論槍械精通,整個津門也不可能有人勝過我,我看不出來,霍先生來了也會多犧牲一個,不能去找他……”
劉梓瑞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再次睜開,慢慢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洋人領事、貴族,總督府來的人,武行的幾個元老,以及幾個拿著相機正要拍攝的記者。
“比!洋人敢比,我們難道就不如他們?”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什麼,咬著牙道,“天朝英傑無數,沒了我一個,還會有千千萬萬的人才!但今日,東方懦夫的名號要是傳出去了,那就是整個民族都難以洗刷的恥辱!”
“哪怕把我們拚完了,這塊牌匾,也必須砸爛!”
“告訴我爹,他兒子不是懦夫!”
劉梓瑞麵容有些猙獰,一把抓起桌上其中一支槍,指向自己下巴就要扣動扳機!
“梓瑞!!!”
身後響起戰友的驚呼!
但就在這時,劉梓瑞的手指突然按不下去了。
“年輕人啊,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
一個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掰開他的手指,拿走了槍,走上前去。
那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不可動搖的山嶽,擋下了狂風驟雨。
“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