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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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瑛休息幾日,總算有了些精神氣,被兄長寬慰過後,她心裡沒那麼惴惴不安了。

采薇告訴她,她生病的這些天有許多人過來探望,不過都被世子攔在外麵了。

薛徵怕她無聊,給她搜羅了許多話本,薛瑛一開始還新奇,後來就不愛看了,故事大多是一個邏輯,被欺壓,被瞧不起的小嘍囉搖身一變,成了眾人都高攀不起的角色,而昔日對主角冷臉相待,甚至欺淩主角的人,下場無一例外都十分的淒慘,看多了,便覺得索然無味。

薛瑛無所事事地想,按照話本裡的故事,她豈不是就是那個針對主角的惡毒大小姐,狗眼看人低,使儘手段,狂妄自大,又蠢得沒邊。

手頭這一本,陷害主角的人最後被淩遲而死,主角還拿她的頭蓋骨當碗用,薛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臉一黑,將手裡的話本丟到一旁。

總覺得在諷刺她。

她躺在美人榻上,發了會兒呆。

似乎已經許久不曾見到程明簌了,薛瑛雖然害怕他,但也奇怪他怎麼還不來認親,其實平心而論,程明簌上次還幫了她呢,雖然用的是那種手段。

想到這件事,薛瑛就一個激靈。

謝九死得太突然了,毫無預兆,程明簌就那樣殺了他,然後沒事人似的,繼續在謝家赴宴,謝九失蹤後,謝家的仆人在蓮池旁打撈,程明簌甚至還站在旁邊,和彆人一起談論謝九的去向。

謝九死後,薛瑛就有好一陣子沒睡好,夢到渾身濕漉漉的謝九站在廊下,長廊裡都是他身上滴下的水跡,薛瑛嚇死了,哆嗦地對他道:“殺你的人不是我,你要索命,就去索程明簌的命。”

人又不是她殺的,心驚膽戰地倒成了她。

又過了幾日,薛徵拿了幾箱金元寶給她。

“贓款,都收回來了。”

薛瑛頓時喜笑顏開,撲到箱子前數錢,她被那個男人騙走一萬五千兩,還有不少首飾,薛瑛十七年來從來沒這麼窮過。

少女盤腿坐在簟席上,拿著紙算賬,薛瑛學問不精,從小就不愛讀書,但算術卻不錯,算盤撥得劈啪響,不多時便清點好了箱子裡的錢。

“嗯?”薛瑛疑道:“怎麼還多了五千兩,我沒有丟這麼多。”

薛徵失笑。

那些錢都被拿去賭了,根本追不回來,薛徵的俸祿談不上高,平日也從不應酬,攢不了多少家底,隻好賣了喜歡的字畫與珍藏的書,薛瑛花錢多,他又多給了五千兩,應該夠她揮霍好一陣子了。

“朝廷給失主補償的,你拿著。”

薛瑛驚呆,“真的呀?”

“嗯。”

她笑得開懷,眼眸明亮,“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明日要去買許多首飾衣服。”

“好。”薛徵頷首,“我叫幾個護衛跟著你。”

都是訓練過的人,是他的親信,跟著薛瑛,再也不會有心懷不軌之人靠近她。

有了錢,就有了底氣,不待明日,薛瑛就已經坐不住,叫采薇給她換了身衣裳,出門買東西。

侯府大門剛打開,皇城街的商販們便準備迎財神。

最常去的布鋪一看到薛二小姐的車架來了,趕忙上前吆喝,“二小姐,咱鋪子半個月前新到一批貨,掌櫃的叫我們先收起來,就等您過來瞧瞧。”

這樣的話術深得薛瑛的心,她就喜歡這樣被人捧得高高的,什麼好東西都得她先挑才行,隻一句話,就哄得薛瑛跳下馬車,在一群侍衛丫鬟的簇擁下進了鋪子。

她養好病後,臉上又恢複光彩和神氣,白皙的麵頰透著淡淡的紅,上揚的眼尾天生帶著幾分嬌媚,前幾日的素衣不適合她,她喜歡穿鮮豔欲滴的衣服,打扮得如同花似的最好。

薛瑛買了好幾匹綢緞布料,讓鋪子裡的繡娘收好了,改日到侯府為她量體裁衣。

出了布鋪,再去買首飾,薛瑛選了好幾根價值連城的簪子,還將自己當掉的首飾又買回來,沒多久就花了兩千兩銀子。

自己揮霍完一圈,才想到她的錢能回來多虧了薛徵,應當買一些東西答謝兄長,薛徵平日喜歡看書,收集字畫,薛瑛便打算去書局看看,買幾錠上好的墨,看看有沒有合眼緣的字畫,買下送給他。

皇城街往西,是太學與國子監等眾多學府所在的位置,附近書肆多,來來往往都是白衣襴衫的學生,太學對麵的瓠羹店前人滿為患,弄得薛瑛也嘴饞,本來想直奔書肆買東西的,又被那香味勾得走不動道,她怕冷,便坐在馬車裡打發丫鬟去買一碗。

采薇不想姑娘等得著急,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櫃臺上,老板惶恐地接下,先開始做薛瑛那一份。

入了冬,氣候寒冷,下了學來一碗熱氣騰騰的瓠羹彆提有多舒服,學生們喜歡來這樣的地方,店中坐滿了人,熱氣蒸騰中,結伴而來的學生一邊吃羹,一邊交談。

采薇站在櫃臺前等。

她是侯府的一等侍女,穿得同普通人家的小姐差不多,剛剛一出手就是一錠銀子,引人注目,角落幾個書生忍不住往櫃臺的方向看了看。

程明簌正坐在角落吃瓠羹,手裡握著一卷書,開春後就要會試了,近來學業繁忙,顧不上彆的東西。

吃完瓠羹,程明簌起身走出店鋪,遠遠地看見道旁停著一輛極其顯眼的馬車,恨不得將“有錢”兩個字寫在臉上。

他掃了一眼挪開目光,山匪專挑這種打劫。

“姑娘,我回來了。”

采薇拎著食盒從店中跑出,薛瑛立刻掀開簾子,“快上來,香死我了!”

京中前幾日開始下雪,街上霧蒙蒙的,一開口就會哈出一團白氣。

程明簌往前走了幾步,聽到那道清脆的話語聲後又回頭。

剛剛停在路邊的馬車簾子被掀開,裡麵探出個嬌俏明麗的少女。

風攪著雪粒子抽打在車簾上,裡麵的人撩開厚氈簾的一角,寒氣猛地鑽進馬車中。少女頸間一圈蓬鬆的白狐毛領子立刻沾滿了細碎的雪沫,她隻露出一張凍得微紅的小臉,鼻尖尤其紅得厲害,被風一吹,少女冷得縮了縮脖子,她像冰天雪地裡捧出的一尊暖玉觀音,隻是這觀音被寒氣一激,眼底也洇出一點濕漉漉的水光,隻一瞬,她就躲回了車廂中。

程明簌站在原地,看著已經放下的簾子,前幾日聽說,武寧侯府的二小姐病了,幾個同窗很傷心,因為要好一陣子沒法在詩會上看到二小姐的身影。

如今她出來,應當是病好了,怎麼那麼嬌弱,病個不停,侯府難不成虧待她?

沒有像前世那樣有侯府的扶持,程明簌日子過得拮據,筆墨紙硯都要省著用。

天寒時書肆裡人不多,很安靜。程明簌坐在架子後正在看遊記,突然,外間吵鬨起來,似乎有一群人進入,本來窩在櫃台後打瞌睡的掌櫃猛地驚醒,趕忙出去迎接。

“你們這兒最好的筆墨是什麼?”

熟悉的聲音響起,語氣一如既往的跋扈。

程明簌翻書的動作頓住,透過架子間的空隙,看到薛瑛站在店中,身旁跟著好幾個護衛,烏泱泱一群人,架勢十足。

掌櫃認出這是侯府的貴女,不由正色,親自為她介紹。

她也不懂這些,就一個要求,要最貴的,最貴的就是最好的。

一兩佳墨比一兩黃金還貴,薛瑛眼睛也不眨地買了一大塊,掌櫃小心翼翼地打包好,遞給她身旁的侍女。

薛瑛隨便翻了翻架子上的書,回想薛徵平日都看的什麼書,然後問道:“前朝吳子的《清檀賦》有沒有?”

“有的有的。”掌櫃引她過去,殷勤介紹,“這書刻板不常有,我們鋪子裡大概有一本。”

薛瑛跟著他,穿過幾個架子,發現前麵站著一個人,她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抬起頭回視。

目光相接,薛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出門沒看黃曆,竟然碰到程明簌那個瘟神。

程明簌詫異她竟然大冬天會想到來書肆買書,她每次碰見到他時好像都有些害怕,但是又憋不住小姐脾氣,才對視幾眼,薛瑛便道:“看什麼看。”

程明簌:“……”

掌櫃翻了翻架子沒找到,最後看向程明簌握在手中的那本,“原來在這位郎君手中。”

薛瑛“哦”一聲,不以為然,“給我。”

程明簌握著書,失笑,“薛二姑娘,這好像是在下先拿的吧”

“你又沒付錢。”

“現在就付了。”程明簌笑眯眯地問掌櫃:“多少錢?”

掌櫃說了個數,他看上去很為難,他不想得罪客人,但更不想得罪薛二小姐。

程明簌翻了翻荷包,取出銀錢,“好了,我買了。”

薛瑛急道:“我付雙倍!”

程明簌側身就要離開,“不賣。”

薛瑛覺得他就是奸詐,喜歡和人作對,還是那麼討厭!

她氣不過,忍來忍去還是沒管住自己的腳,有長長的披風遮掩,程明簌沒有瞧見,被她的伸出來的腳尖絆了一個踉蹌。

程明簌扶著架子堪堪站穩,回頭,薛瑛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

他不禁啼笑皆非,明明那麼害怕他,可是又總忍不住使些小手段報複。

程明簌剛要說什麼,這時,又有人走進店中,攜著一身飛舞的雪粒,涼氣頓時襲來。

本來還跋扈得意的薛瑛突然瞪大眼睛,一見到來人,眼皮一跳,手忙腳亂,竟然慌不擇路到往程明簌身後躲去。

她揪住程明簌的衣服,埋在他身後,生怕被剛剛進來的人看到。

“掌櫃的。”那人開口,聲音低沉,“上次的書抄好了。”

“真是麻煩齊郎君了,大雪天還過來一趟。”掌櫃迎上去,“這是工錢。”

“多謝。”齊韞點了點頭,將錢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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