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如火,黃葉婆娑。
深秋的天空蔚藍,萬裡無雲。
偶有大雁南飛,發出幾聲鳴響。
八嶺山上,聚義堂中。
火光熊熊,發出劈啪響聲。
攀山虎坐於高台之上,居於頭把交椅。
手下白雲鶴、黑龍、小劍魔、啟明星、曼陀羅分列左右。
“弟兄們!”
攀山虎聲音隆隆,在偌大的聚義堂中回響:“山下的弟兄傳回來消息,官府弄了熊黃子的弓兵營,要打咱們八嶺山來了!”
“哈哈哈哈哈!”
聚義堂中上百條“好漢”頓時哈哈大笑,哄笑聲欲轟破屋頂。
沒有一個怕的。
剿匪,剿匪,不是剿了第一次了,回回都是铩羽而歸。
甚至有時候他們還能“剿官”,在山林裡打的官軍找不著北,順勢搶了不少甲胄刀弩。
“就官兵那屌熊樣,他們來一個我殺一個,來一對我殺一雙。”
“對對對,怕他作甚!殺他個血流成河!”
“窩囊官兵也敢挑釁我們,老子著實不痛快!不如我帶著弟兄們出去屠個村,給他們一點厲害瞧瞧。”
“三哥說的對,不能慣著他們!”
聚義堂中話語紛紛,好漢們摩拳擦踵,欲要大乾一場。
冬天要來了,他們也得下山搶上幾波,儲備一些過冬的糧食。
再搶些女人回來耍樂。
“哈哈哈哈,弟兄們說得好!”
攀山虎站了起來,往前走了幾大步,站在高台的最前方,像銀背大猩猩一樣,用力的拍拍胸脯,發出“咣咣”的聲響。
“弟兄們!跟著我攀山虎,日子他娘的快不快活!”
他大聲問。
“快活!快活!快活!”
土匪們也紛紛站起來,舉著手臂高聲呼應。
“想不想繼續快活下去!”
他大聲吼。
“想!想!想!”
土匪們癲狂的回應著。
吃不完的糧食,玩不完的女人,搶不儘的財寶,殺不儘的百姓,耍不完的樂子,喝不完的美酒。湊在一起的土匪,形成的非法暴力組織,並享受組織暴力得來的一切物質和精神歡樂,早已經讓他們深陷其中,樂不思蜀,思想也完全不再是一個“民”了。
“哈哈哈哈!好!”
攀山虎哈哈大笑,聲音如狂如嘯,手往前麵的石碑上一拍。
石碑頓時碎裂開來,落了一地的碎石!
“都去吧!這幾日,老子親自帶你們下山一趟!”
攀山虎話畢,聚義堂中一片興奮的怪呼嘯叫。
下山,代表著搶劫錢財、殺人取樂、玩弄女人。
而大當家的帶著,那便代表著是一場快活的玩樂盛會,土匪們當然興奮。
有時候,土匪也會想,那些貴人所謂的山中圍獵有什麼意思?
當騎在馬上,拿著弓弩,攆雞攆兔子一樣,看著那些驚恐、懼怕、求饒、無助的人,涕淚聚下的逃命時候,他們拿著弓弩,偶爾一箭射出去逼出那人潛力。
直到那些人力竭,篩糠一樣的顫抖著磕頭的時候,一箭射出,看著那人抽搐幾下,嘎嘣死去,那種滿足感,豈是射幾隻兔子殺幾頭鹿能媲美的?
一朝醒悟落了草,皇帝老子不如吾。
土匪們散去,聚義堂安靜下來。
攀山虎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二弟,明日起帶著幾個弟兄下山去,給老子死盯著那些官兵。”
“大哥放心!”
白雲鶴拍著胸口道。
攀山虎又朝著黑龍說道:“三弟,你也不能閒著,再去聯絡聯絡駝山那幾個慫貨。他娘的,也不知道那幫慫貨哪來的銷貨路子,咱們手裡的那些東西,看看能不能通過他們出手。”
黑龍點頭:“要不讓五妹和我一起去吧,她腦子好使,說不定能套出那幫慫貨的話來,我們也能掌握這條路子。”
“也行。”
攀山虎想了想,點了點頭。
“這條路子他們駝山隻要不願意放棄,就肯定會來!”
伍仁縣,縣衙,蘇道然肯定的說道。
從景順十四年九月下旬,到十一月底。
從汗流浹背,到涼風撲麵。
兩個多月的訓練,營兵不至於成為精兵,但也已經有了一定的作戰能力。
一場實戰,也許就是他們化繭成蝶的契機。
安昕已經穿上了對襟夾襖,手裡把玩著兩個珠圓玉潤的鐵球兒。隨著鐵球的碰撞,偶爾生出幾顆肉眼難見的電花。
“既如此,就按照計劃來。蘇家主是個聰明人,多餘的話,本官不必多說。”
他看著蘇道然,聲音平淡的聽不出任何喜怒哀樂。
“蘇某隻此殘軀,隻求換得蘇家一條生路。”
蘇道然哀傷說道:“我已經寫好信件,今日晚些就派管家悄悄送上駝山,以“銷贓”和‘運秋糧’為由吸引他們下山到銅山北鄉。”
安昕接過蘇道然寫的信件,仔細看了一遍,未能從中找出搗鬼的地方,又遞給了萬澤文。
萬師爺又仔細看了一遍,同樣未發現問題,便將其塞入一紙信封之中。
“去吧。”
安昕揮了揮手,蘇道然離開了。
門口的一個身影也跟著離開,這是小將趙崢。
這個時刻,一絲一毫也大意不得,任何一處環節也不能出錯。
趙崢跟著蘇道然,每隔一小時就會與人接洽,一旦出現問題或無法接洽,此前計劃也會終止。
“大人!”
魏叔夜身著一身黑衣,推門進來,帶進一陣秋風吹拂,桌上書頁“嘩嘩”作響。
他稟報道:“營兵都已經準備好了,今日營門封閉,明日寅時二刻出發!”
“弓兵營目標太大,即便再隱藏,也難以躲過土匪的暗線。這兩家土匪狡猾如狐,且盤踞伍仁縣六七年之久,勢力早已盤根錯節,說不定哪個經營了數年之久的路邊茶鋪、販夫走卒、沿路村鎮,就有他們的眼線。”
萬澤文知道,便是趁著夜色出發,也未必能躲過土匪的耳目。
尤其是剿匪一事傳出去後,早已引起土匪的警覺。
魏叔夜嗤笑一聲:“萬師爺說話不無道理,但歸根到底,不過一群占山土匪而已,若都有這樣縝密的心思,豈不早就成勢了。”
萬澤文卻不這樣認為,搖搖頭:“官兵進剿數次,有兩次還吃了不小的虧。直到現在那兩股土匪還存在,就已經證明了他們的狡猾。”
“萬師爺說的不錯。”
安昕說道:“畢其功於一役的機會,我們隻有一次,容不得我們不小心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