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山腳下,崔家村。
日子平淡,一如往昔。
崔家地窖裡,一男一女被分彆關在裡麵的兩個籠子裡。
黑洞洞的沒有一點光亮,相隔半米,竟然看不到對方的臉。
“哥哥。”
女孩輕聲的叫著。
“蘭兒彆怕,哥哥在這。”
男人輕聲說道。
“過去多久了。”
女孩問。
男人想了想,不確定的說:“兩天了吧?蘭兒餓嗎?”
“嗯。”
女孩應了一聲,摸索著地上的碗,端起來聞了聞,餿臭味鑽進鼻子。
“外麵好像有什麼聲音?”
女孩正要忍著不適吃一點的時候,聽到了外麵傳來微弱的聲音。
繼而,聲音越來越大,一陣嗬斥搏鬥聲清晰的傳了進來。
兩人正驚疑不定的時候,忽然頭頂的蓋板被掀開,光亮照了進來。
“隊長!地窖裡有兩個人!”
很快,蓋板上頭又多了兩個腦袋,看著他們。
“彆怕,我們是伍仁縣的官差。”
一個人從地窖口下來,捏著他們的籠子,接過上麵遞下來的一柄鐵錘。
“當啷當啷”敲了幾下,就將鎖頭給敲斷了。
這時候,兄妹兩人的眼睛已經適應了光線,看見了眼前的人穿著衙役的藍色短打,頓時淚如雨下。
“先出來吧,一會兒跟我們回縣衙作登記。”
衙役徐大山說道。
這時候,村子已經被弓兵和衙役完全控製住。村裡一百六十多口人全被拘在村中的晾曬場上,在一百多個挎刀衙役的逼視下一動不動的蹲在那裡。
“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縣尊大人自有評判!都老老實實的跟著回縣衙,無罪的自會給你清白!”
打穀場上,快班班頭廖國昌大聲地說。
廖國昌是安昕親自提拔起來的。
此人與典史黃守銀關係不恰,一直坐著冷板凳。
但安昕仔細對照以往案卷,發現此人曾在很多案子中有過不錯的表現。
叫到身邊聊過以後,發現此人確實有些能力。
考察過一段時間後,就將他提拔到了快班班頭的位子上。
到此,典史黃守銀在三班衙役之中的影響力已經降到了冰點,而安昕對於縣衙的掌控力則更上一個台階。
安昕還穿著一身鎧甲,雖然以他的力量承擔這五十來斤的紮甲不算什麼,但坐臥時候總有些彆扭。
“大人,在崔樹根家的地窖裡發現兩人。”
徐大山帶著一男一女走過來。
倆人精神頭都有些萎靡,女的十四五歲,男的有二十多歲。
“學生房念林攜家妹房韞,拜見將軍!”
男的朝著安昕作揖拜道。
“這是我們知縣大人!”
旁邊徐大山說道。
房念林聽了一怔,倒是沒想到知縣大人竟穿著甲胄,觀之威風凜凜,殺氣凜然。
連忙改口:“學生拜見縣尊!”
“聽口音,皖北那邊的?有功名?”
安昕問道。
房念林一聽,臉色羞赧道:“隻考取童生。”
安昕點點頭,沒有再拿“學曆”這事兒當話頭,朝廖國昌招招手:“把崔樹根一家提來過審。”
“是!”
廖國昌朝一捕快招招手,吩咐下去。
“大人!”
二連的一個排長氣喘籲籲的小跑過來:“稟報大人,山上土匪一共9人,已經全部拿下。我們還在山上發現被綁的百姓共19人。”
山坳口驛站,右部總隻跟著喝了口湯,上山剿殺殘餘土匪的事,右部總弓兵格外積極。
此時上山不過一個多小時,就已經拿下。
“上山看看。”
安昕想想說道。
又看向秦十月:“秦大家,在下失陪了。”
秦十月拱拱手道:“今日剿匪著實精彩,我也要回家一趟,五日後在揚州還有一場清談,安大人剿匪一事,或可拿來當做案例。”
“如此,便多謝秦大家了。”
安昕懂她的意思,這是在士林輿論之中,給他宣傳造勢。
官聲、官聲,泥腿子的聲音往往是傳不到朝堂上去的。
官聲好壞,青史名聲,也往往是掌握在士民手中。
目送秦十月飛身上馬,揮手離去,安昕忍不住心中歎一聲:真是一奇女子。
再次上山,經曆和感受卻已經完全不同。
“老爺!”
胡常山迎了上來跟安昕介紹山上的事。
九個土匪被綁著跪地上,其中一半老弱病殘,多是在山上做飯等打雜的。
因此右部總弓兵的臉上,也沒什麼可以神氣的。
除此之外,就是二十來個穿著亂七八糟衣裳的女人了。
也有幾個穿著精致一點的,或是匪首的壓寨夫人。
“屬下已經問過,這些都是周圍各村的女人,有的是伍仁縣的,也有周圍幾縣的。”
胡常山跟安昕介紹說。
“做個登記,家裡有人、願意回去的就送回去。家裡沒人、不願回去的,就在造作坊給她們找個活計。”
安昕安排道。
被擄上山的女人,名節已經壞了,回到家裡所遇到的也是閒言碎語。
人言可畏,安昕知道此節,也給這些女人更多選擇。
在女人之中掃過,也看到了和自己當初被一起擄上山的那個屁股特彆白的女人。
她沒認出安昕。
但見她沒有被土匪折磨死,這讓安昕的心裡舒服了不少。
又和胡常山囑咐道:“這事兒就交給你來辦,對外不可透露她們曾被土匪擄上山的事!”
或是聽到安昕溫柔的照顧,也或是回想起此前悲慘的經曆,有女人啜泣哭了,繼而一個個哭哭啼啼起來。
安昕不喜歡聽,便走開這裡,圍著駝山打量起來。
駝山的環境不錯,也經過了一定的開發,如果把這座山占下,後續倒可以做一些秘密的事。
就如城南的宅子,用來製作燧發槍、配置火藥就不夠隱蔽,如果被人發現舉報了,也是一樁麻煩事。
不如此地的稟賦好。
上午午時,十一點左右,伍仁縣的南門處忽然熱鬨了起來。
三百多名衙役,三百多個弓兵,好幾輛大車拉著幾十具屍體,還有帶著枷鎖的犯人進了城。
當鳴鑼開道的衙役高聲喊出,縣尊老爺率兵剿匪,駝山悍匪被殺戮、俘虜殆儘時,全縣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