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到,從紅樓子二樓包廂那層走下一個穿著同樣灰色布衣的太監。
這三個老太監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聲音也是如此。
但似乎性格作風各不相同。
這位太監手裡拿著一本書,身上也帶著些許文士之氣。
他走到趙瞞麵前,一臉平靜地看著趙瞞問道:“溫忠近來可好?”
“二爺很好,多謝前輩掛念。”
趙瞞從善對答,態度更為恭敬,拿出一副晚輩見前輩的恭敬態度。
反正太監這種小心眼的生物,熟讀曆史的都知道,給錢給尊重絕對沒錯。
“你不怕嗎?這些年除了溫教頭,沒有人活著從這裡走出去。”
那文士太監看著趙瞞,將手裡書卷壓在趙瞞肩上,頓時趙瞞便感覺如山般重壓在身。
“若不是前輩留我性命,怎麼會給我開口說話的機會?”趙瞞不卑不亢道。
那文士太監聽完,倒是不像剛才那兩倆一樣持續為難趙瞞。
而是將書卷拿起,趙瞞頓時感到壓力散去。
隻聽他緩緩說道:“當年我們和溫忠劃巷為界。旁人不得入紅樓擾貴人清夢,我們不以生人為血食供養貴人。但若是有人進來,那他的命可就歸了我們。”
說完便是一臉戲謔的看向趙瞞。
趙瞞聽聞,耳邊冷汗直流。
這個太監比剛才那兩個更不好對付,這讀過書的就是心眼壞。
那文士太監從大廳內拉出一張椅子坐下,看著趙瞞緩緩開口道:“瞧你伶俐,就留在這裡做個打雜吧。我們保你長生不死。”
嗬嗬,估計白翳眼道士肯定願意。
趙瞞可不樂意。
趙瞞當下拱手說道:“前輩好意,晚輩心領。晚輩也想平時沒事多陪前輩說說話啥的。但今日領了祁縣令的令,入紅樓誅殺邪道。幸得前輩出手,妖道伏誅。晚輩還得回去複命。”
那守桌太監和舞台太監聞言頓時皺起了眉頭。
他們無論生前還是死後,跟在貴人身邊久了。
沾染了貴人的威勢,旁人因為忌憚他們背後的貴人,從來不敢對他們不敬。
而今天這個小子,居然敢拒絕自己?
但不料,文士太監卻笑了起來。他一雙眼眸冰冷地將趙瞞全身都看遍,似乎就連趙瞞的底細也看個透徹。
“罷了罷了,看你小子是無緣我們這份機緣了。既然如此,那你出去以後便替咱做一件事。”
“前輩請講。”
趙瞞嘴上應承著,其實心裡則不以為然。
反正這三個老太監出不去,自己出去了就再也不進來。
至於辦事,鬼才給你辦!
文士太監見狀,沉思了片刻後開口道:“黑山有一脈,叫【刑魂派】。你上黑山替咱去殺個人去。反正你是溫忠弟子,瞧你這摸樣也不是個安穩過日子的人,遲早會從溫衝那裡借刀,走上【守堂捉刀】這條路……”
趙瞞沒有打斷太監的話,而是繼續聽他說著。
“所以既然是要守堂捉刀,你不殺他,他就會來殺你。奪你的刀、搶你的命數。你殺了他之後,把他的頭送進來。他剩下的東西,就都是你的。不光如此”
趙瞞一怔順口問道:“那他是誰?守堂捉刀又是啥?”
這個詞,這是他已經是第二次聽說了。
第一次,還是從那貴女羽陽郡主口裡得知。
“身為守歲人連這個都不知道,回去問溫忠去。那人還有一個身份平南道匪首,韓衝。把這個帶給溫忠,他知道該怎麼做。”
那文人揮了揮手,紅樓子大門開啟鬥轉星移間將趙瞞推了出去。
趙瞞隻感覺自己手裡像是被塞了什麼東西。
仔細一看竟然是個類似於鐵片一樣的東西。像是什麼利刃的碎片。
趙瞞離開後,剩下兩個太監看著文士太監。
“你這老狗可真壞得很啊,讓師弟去殺師兄,讓溫忠門下徒弟相殘,真可真有意思,有意思啊!”
“嘿嘿,當年如果不是韓衝暗算溫忠,溫忠現在早就是【登香】級彆的守歲人。”
而那文士太監捧著手裡的書卷一邊看著書,一邊淡淡道:“這是貴人的意思,你們勿要多言。那溫忠如果登香了,貴人和咱們就彆想再離開這【紅棺材】了。”
……
陽穀縣紅樓之外,日照三竿。
武都頭一人一刀,坐著一張小馬紮正對著紅樓子大門幾十丈外。
這人間太歲神,已經守在這裡三天了。
三天沒有見趙瞞從裡麵出來,於是這三天裡,他寸步不離的守在這裡。
就像他答應趙瞞所說的那樣,如果從裡麵出來的不是他。
那麼他就是最後一關,負責幫趙瞞完成趙瞞沒有完成的事。
這三天,他吃喝拉撒全在這裡,縣衙的捕快負責給他送飯。
而二爺也從【都平府】回來了。
二爺和王管事也帶來一個消息,那就是都平府的郡丞高培材大人已經掌握了西城家勾結邪教的證據,在司辰所的幫助下,已經將整個明州郡內,所有西城家所有產業全部查封沒收,西城家三百口人全部處以斬首。
昔日明州富戶西城家,已然落得個殘花落地,化作官府的春泥。
“二爺,小瞞子會不會……”
王管事站在二爺旁邊,一臉焦急的問道。
他剛回陽穀縣就聽說了趙瞞為追殺白翳眼道士,直接衝入了紅樓子之中。
這脾氣簡直和當年的二爺一模一樣。
二爺沒有說話,他隻是將目光一直放在紅樓子上。
終於,見裡麵還沒有動靜。
二爺深吸了一口,然後走向紅樓。
既然還不出來,他就進去找人。
這孩子就算是死在裡麵,自己也要把他接回來,然後問裡麵的人要個“道理”。
就在這時,紅樓子的大門開了。
趙瞞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著緩緩關上的大門,心裡已經問候了那老太監八十次。
“趙兄弟?”
耳後傳來一個聲音,回頭一看正是提著刀的武二郎。
“二哥,那白翳眼道士被裡麵的‘那位’弄死了。這是憑證。”
趙瞞將白翳眼道士用來插發髻的道簪拿了出來。雖然上麵儘是血汙,但也說明那白翳眼道士是徹底死絕的證明。
而武都頭則是看也沒看,而是拍著趙瞞的肩膀說道:“回來就好,你活著比啥都強。”
趙瞞笑笑,這武都頭雖然和大郎哥長得不像,但心腸倒是極好。
“兄弟,你可知你在這紅樓子裡整整待了三天。”
什麼,趙瞞一臉吃驚。
他明明隻是在紅樓子裡和三個太監周旋了不到一個時辰。
怎麼出來之後,變成了離開現實三天了。
這紅樓子果然是詭異。
“紅樓子裡的東西,不可以常理斷之。他能活著回來,已經是走了八輩子大運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趙瞞卻感覺背後一股涼意。
隻見。二爺就站在那裡,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隻是輕咳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了。
“哥哥,還煩勞你和縣令說一聲,我和二爺回家了。”
趙瞞趕緊留下一句,便去追二爺了。
趕緊回家哄老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