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緣(1 / 1)

推荐阅读:

“前輩,又見麵了……”

梅羸艱難地撐著布滿碎石的地麵,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岩塊上,傳來陣陣鈍痛。

他強忍著不適站起身,沾著泥土的手掌微微顫抖。

頭頂上方,一道巨大的裂縫如猙獰的傷口般撕裂蒼穹,漆黑深邃,隱隱有幽藍的光芒流轉其中。

梅羸望著這駭人的景象,背脊竄起一陣寒意,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有多麼可怕。

紀伯昌身著一襲玄色長袍,衣角在罡風中獵獵作響。

他目光如炬,上下仔細打量著梅羸,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看穿少年的五臟六腑。

片刻後,他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

“看來,你身上有不少秘密。”

梅羸心中猛地一緊,下意識地垂下頭,不敢與那雙如鷹隼般的眼睛對視。

然而,紀伯昌並未繼續追問,隻是輕輕揮了揮手,似是將這個疑問暫時擱置。

“也罷,多虧了你,我才能找到這大方蟲草,還是要多謝你。”紀伯昌的語氣難得地溫和了幾分。

梅羸連忙擺手,臉上露出謙遜的笑容:“沒有的事,前輩您客氣了。”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大方蟲草,指尖微微發顫地將根部割下。

那成熟的大方蟲草通體瑩白,散發著柔和的光澤,宛如月光凝成,輕輕落入紀伯昌手中。

“我出來多日,得此靈草,當真十分不易。”

紀伯昌凝視著手中的蟲草,眼神裡充滿了熱烈的渴望,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蟲草,久久舍不得移開目光,整個人都沉浸在一種近乎癡迷的狀態中。

就在這時,一道青光如閃電般劃破天際,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鳴,一杆長槍猛地擲地,激起大片塵土。

一個身影隨之出現在前方,身姿挺拔如鬆,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不知前輩尊號,來我北境有何指教?”此人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紀伯昌抬眼望去,隻見百裡之外,一人立於波光粼粼的湖麵之上,渾身散發著耀眼的紅光,氣勢非凡,宛如天神降世。

“與你無關,退下。”紀伯昌語氣冷漠,不帶絲毫感情。

話音剛落,一道無形的聲波如洶湧的浪潮般席卷而去,那人被震退半步,身體搖晃了幾下,好不容易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心中不禁駭然:“這人……實力竟如此恐怖!”

“前輩在我北境破壞,我自然要管,還請前輩高抬貴手,早些離去。”那人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地說道。

紀伯昌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我若不去,你又能怎樣?”

那人回望身後蒼瀾城的方向,那裡是他守護的家園,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堅毅。

“既然如此,請恕晚輩無理了。”

那人怒吼一聲,手掌輕輕一托,長槍如活物般拔地而起。

他飛身一躍,直衝雲霄,而後一槍狠狠劈下,整個空間仿佛都因這淩厲的攻勢而劇烈顫抖。

“滅銀槍!”

強大的衝擊波如洶湧的怒濤,直衝紀伯昌而去,所過之處,湖麵掀起滔天罡風,水波翻湧不息。

“有趣。”

紀伯昌神色冷靜,眼中反而燃起一絲興奮的光芒。

他隻是隨意地虛空一揮,那道剛勁有力的槍風瞬間土崩瓦解,化作無數細小的光點消散在空中。

不僅如此,餘波還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身子,那人一口鮮血噴出,重重摔落在地,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下一刻,紀伯昌身影一閃,如鬼魅般出現在那人身前,手中長劍寒光一閃,死死抵住他的咽喉。

“就這些能耐嗎?”紀伯昌冷冷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森然的殺意。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梅羸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望前輩停手!”

紀伯昌的動作猛地頓住,緩緩回頭望去,隻見少年眼中滿是渴求與焦急。

“原來如此,你們認識。”

紀伯昌饒有興致地看向地上的那人,這才發現遠處的少年,竟然是失蹤多月的梅羸,而且還在此刻為他求情!

“罷了,你和我走一趟,我還有事問你。”紀伯昌收回長劍,冷冷說道。

梅羸連忙點頭,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隨後,他跟隨紀伯昌離開了此處,隻留下南衣滿心的疑惑與不甘,在身後軍隊趕來之時,二人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天後,一座山頭之上,紀伯昌眺望著遠方,這大好江山不免讓他心生感慨。

“小兄弟,這應是我最後一次下山了,還有兩個地方我放不下心,麻煩你與我走一趟。”

梅羸有些好奇地問道:“前輩,既然大方蟲草已經得到了,不知晚輩還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地方。”

紀伯昌望向遠方,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希望一切順利吧,若是救不回家師的性命,我也認了,隻是我的直覺告訴我,你身上的秘密,或許還有用得著的地方。”

紀伯昌的禦劍速度極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劃過天際。

當他們劃過大燕皇宮上方時,無數守衛被驚動,紛紛駐足觀看,神情警惕,堤防著這股強大的靈力。

皇宮內,警鐘長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翻過連綿的千山,在萬山深處,有一間破舊不堪的土地廟。

屋頂破了個大洞,寒風呼呼地往裡灌,裡麵的一切都顯得破敗而荒涼,神像缺胳膊少腿,牆壁上布滿了裂痕和蛛網。

紀伯昌在門前停下,腳步有些沉重。

他繞著圍牆外頭,走過一處布滿青苔的小台階,前麵是一處空曠的平台。

平台上,大樹底下安靜地躺著一個小小的土包,上麵的雜草在風中輕輕搖曳。

紀伯昌緩緩走到土包前,雙膝跪地,動作輕柔地擦去上麵的灰塵。

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愧疚與思念,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墓碑,一言不發,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

從正午到太陽落山,天邊的晚霞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這才帶著梅羸趕去了下一個地方。

見梅羸自始至終都沒有過問,紀伯昌反倒是好奇了起來:“小兄弟倒是有一副好耐心,你就不想知道那人是誰嗎?”

梅羸搖了搖頭,語氣誠懇地說道:“前輩的事我不便多問,前輩若是想說,梅羸聽著就是。”

紀伯昌聞言,不禁笑道:“小兄弟不必如此見外,你對我有大恩,告訴你也無妨。”

他垂眸良久,才緩緩整理了一番思緒,嗓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反複打磨過:

“那是我在這塵世中,最後存在的緣了。”

風卷起他鬢角的白發,他望向遠處層疊的山巒,目光穿透了雲霧:

“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隻是現在的你,還無法感同身受。”

話音未落,周身靈力如漩渦般翻湧,玄色衣袍獵獵作響。

眨眼間,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朝著遠方疾馳而去,隻留下空中尚未散儘的靈氣漣漪。

梅羸望著那道轉瞬即逝的身影,心底的疑惑如野草瘋長,他急忙禦劍追上去,終於鼓起勇氣開口:

“前輩,你很強吧?手持長槍的南衣將軍也很厲害,你們實力又如何呢?”

紀伯昌的身影在空中驟然頓住,猛地轉過頭來。

那雙閱儘滄桑的眸子裡竟泛起笑意,爽朗的笑聲穿透雲層,驚起一群棲息在樹梢的飛鳥。

他笑著搖頭,語氣中既有自傲又帶著幾分落寞:“他一煉體武夫,應是第三境鐵骨巔峰,以他的年紀還算優秀。至於我嘛,這人世之間已無我敵手。”

這人世之間已無我敵手。

這話音還縈繞在耳畔,二人已越過邊境,踏入南越國境內。

腳下的土地還帶著晨露的濕潤,眼前是一戶普通的民房,青瓦白牆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寧靜。

二人在此落地,投宿在對麵的旅館中。

紀伯昌叫來店小二,問道:“對麵那戶人家的人呢?”

店小二撓了撓頭,想了一會說道:“你說那落難老頭兒?他好像攤上大事了。”

紀伯昌眉頭一皺,追問道:“什麼事?”

“那就說來話長了……”店小二歎了口氣。

“那老頭兒曾經也算是風光無限,家裡有個在朝為官的兒子,可惜前不久突然人就沒了。之前和他兒子不對付的大官就處處為難他一家老小,本地的官員更是奉命,將他的幾個孩子都抓去做了苦力,連最小的女娃也被抓走了。老頭也被氣倒了,這一病,恐怕時日無多了……”

紀伯昌神色一凜:“還有這事?難道王法都沒了嗎?”

店小二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滿是苦澀與憤懣:“王法?哼,那不過是用來維護王權、鎮壓百姓的工具罷了。人家上頭有人撐腰,權勢滔天,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從生下來那一刻起,不就注定是被欺負、被壓榨的命嗎?”

說著,他用那布滿老繭的手抹了一把臉,眼神中滿是對現實的無力與控訴,又長長地歎了一聲:“唉……”

這一夜,紀伯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心中怒火在不斷燃燒。

第二日清晨,紀伯昌直接推開對麵那扇大門。

屋內空空如也,四壁蕭條,隻能看到一張簡陋的草床之上,躺著一個氣息微弱的老人。

紀伯昌二話不說,取出懷中一顆金色的藥丸,輕輕放入老人口中。

藥丸剛一入口,老者身上便湧現出源源不絕的靈力,如潺潺溪流般深入經脈血管之中。

原本病痛纏身、虛弱不堪的身體,竟然奇跡般地康複了。

老人緩緩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感激,向紀伯昌行了個禮道:“多謝救命之恩,請問……恩人是?”

“紀伯昌。”

老人原本渾濁的雙眼猛地瞪大,喉結劇烈滾動著,整個人仿佛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那個記憶深處的名字,此刻如驚濤駭浪般湧上心頭,他顫巍巍地伸出布滿皺紋的手,聲音發顫:“你是……老祖?你果然還在人間……”

紀伯昌眉峰微動,周身縈繞的冷氣似乎淡了幾分:“你知道我?”

“知道!怎麼會不知道!”老人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渾濁的淚水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落。

“祖上傳下過話,說當年有個背著桃木劍上山的小道士,若有朝一日能回來……”

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撲通一聲重重跪在滿是裂痕的泥土地上。

“這一傳,便是整整三百年啊!三百年來,我們紀家每一代人臨終前,都要對著族譜念叨這句話……”

紀伯昌望著老人花白的頭發,記憶中那個追著他喊小叔的孩童,與眼前佝僂的身影漸漸重疊。

他彆開臉,袖中緊握的拳頭微微發顫,語氣卻依舊平淡如死水:

“不必如此,這也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帶路吧,救人。”

老人卻顯得有些為難:“可是……”

“沒有可是,帶路。”紀伯昌不容置疑地說道。

於是,老人走在前麵,領著梅羸二人朝著一座宅子走去,遠遠地,便能看到宅子大門上方“明鏡高懸”四個大字,然而此時,這四個字在紀伯昌眼中,卻充滿了諷刺意味。

紀伯昌冷哼一聲,大步向前敲響了登聞鼓。

“你誰啊?”一旁守著的官吏見是陌生麵孔,不耐煩地問道。

“在下八王爺的門生,來此地有要事麵見縣令,還望通傳。”

聽到王爺兩字,那人連忙換了副麵孔,恭敬地說了幾句後便離去,沒多久,縣令便整裝迎了出來。

“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

縣令話還沒說完,便看到一旁的紀老頭,瞬間變了個臉色:“怎麼又是你個刁民,還沒死,來人,給我拿下!”

官吏們還未近身,便被紀伯昌爆發的靈氣震飛出去,摔倒在地,哀嚎不已。

縣令更是當場被一道淩厲的劍氣劈成了兩截,鮮血濺了一地,場麵血腥而恐怖。

“進去找,這裡沒人攔得住你。”紀伯昌對紀老頭說道。

老人領會了意思,著急地衝著縣衙裡麵走去,一邊走一邊呼喊著孫女的名字,這呼喊聲引起了許多官吏的注意。

“你誰啊?哪來的糟老頭,出去出去!”

然而,下一刻,這些阻攔的人全部身首異處,整個縣衙再無一人敢阻攔老人的步伐。

“爺爺,我在這……”屋內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

老人循聲找去,看到孫女蜷縮在角落裡,衣衫襤褸,臉上滿是淚痕。

二人哭成淚人,緊緊擁抱在一起,這一幕,也揪起了紀伯昌的心,他眼神中的殺意更濃了幾分。

紀老頭又告知,幾個孩子被送去了黑礦廠,主使是在都城的李泉。

“小兄弟,你身上有錢嗎……”

梅羸愣神之中掏出了幾枚金錠,他怎麼也沒想到,實力如此驚人、翻雲覆雨的紀伯昌,居然還是個窮光蛋。

在黑礦廠,守衛們幾乎被紀伯昌斬儘殺絕,鮮血染紅了整個礦廠。

然而,紀伯昌並沒有與後人相認,而是帶著梅羸,馬不停蹄地趕往了最終目的地——南越都城。

“你是問那個李家王爺嗎?城東那個最大的宅子,飛簷金邊的那個便是。”路人指著方向說道。

二人尋到位置,沒有廢話,紀伯昌一劍便破開了堅硬的大門,強大的劍氣將門板轟成碎片,四散飛濺。

守衛們連忙嗬斥:“大膽,你們是什麼人?”

紀伯昌淡淡一句:“斬草要除根。”

話音剛落,他手中長劍如靈蛇出洞,劍起人頭落,十多人瞬間命喪當場。

他一路走一路殺,所過之處,屍橫遍野,王府很快變成了一片血池,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

就在這時,天空之中,一道青花身影落下:“南越護國將軍李思玄,見過劍神。”

“是你?你可攔不住我。”紀伯昌不屑地回道。

李思玄淡然道:“晚輩不敢,隻是皇上托我傳話,希望劍神不要傷及無辜,以免傷了長樂門與皇室的交情。”

話落,一道寒光閃過,李泉的人頭應聲倒地,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恐怖的一幕震懾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隻有紀伯昌,眼神冰冷,繼續說道:“我此行便是要讓天下人知道,不要欺我紀家無人!”

他的聲音在王府上空回蕩,久久不散,仿佛一道來自地獄的宣判,令所有人膽寒。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