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未知始祖級能量波動…源質類型…極度危險!極度危險!”
那冰冷刺骨的電子警報聲,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數百米厚的岩層,精準地烙印在夜辰被初步改造、變得異常敏銳的感知深處。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淬毒的冰針,狠狠紮進他剛剛被狂暴力量衝刷過、尚處於混亂與劇痛中的神經。
始祖級…危險…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窒息的寒意,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遠比礦坑深處的萬年寒冰更加凜冽!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瞳仿佛要燃燒起來,穿透厚重汙濁的空氣和上方無儘的岩石穹頂,死死“釘”向那片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
那裡,有什麼東西…在窺視!在鎖定!
一種無形的、源自更高維度的巨大壓迫感,如同無形的鉛雲,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靈魂之上。剛才捏爆王魁帶來的短暫力量膨脹感,在這浩瀚宇宙的冰冷注視下,脆弱得如同泡沫。
“哥哥!”夜璃帶著哭腔的微弱呼喚再次傳來,像一根纖細卻堅韌的絲線,將他從瀕臨失控的驚懼邊緣猛地拉回現實。
夜辰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靈魂深處的悸動,猛地回頭。角落裡,夜璃瘦小的身體在劇烈顫抖,蠟黃的小臉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扭曲,那雙總是帶著依賴和溫暖的大眼睛,此刻隻剩下無助的驚惶,淚水無聲地滑落,衝刷著臉上的汙垢。幾個同樣麵無人色的礦工死死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再發出一點聲音,引來那個“怪物”的注意。
“小璃!”夜辰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和決絕。他踉蹌著,強忍著後背撕裂的劇痛和小腹刀絞般的痙攣,跌跌撞撞地撲向角落。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新生的、在血管裡奔騰咆哮的星辰之力與身體的極度虛弱撕扯著他,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看到他衝過來,那幾個礦工如同驚弓之鳥,尖叫著連滾帶爬地散開,縮到更遠的黑暗角落裡,眼神裡充滿了純粹的恐懼,仿佛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遠古凶魔。
“彆怕…小璃…彆怕…是我…”夜辰一把將妹妹顫抖冰冷的身體緊緊摟入懷中,聲音因疼痛和強行壓抑的喘息而斷斷續續,卻無比堅定。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妹妹單薄身軀下那微弱得幾乎隨時會熄滅的心跳,這讓他心中湧起滔天的怒火和後怕。
“哥…哥…你…你怎麼了…那個…那個…”夜璃死死抓住他破爛的衣襟,語無倫次,小小的身體抖得像風中落葉,目光驚恐地掃過地上那團模糊的血肉。
“沒事了…小璃,沒事了…”夜辰用力抱緊她,下巴抵在她枯黃的頭發上,感受著那一點微弱的暖意。他不敢看地上,胃裡翻江倒海,王魁臨死前那眼球暴突、身體被無形巨力捏碎的恐怖畫麵如同烙印,深深刺入腦海。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冰冷而暴虐的毀滅意誌…那真的是他自己的力量嗎?還是…那枚指環帶來的東西?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枚古樸、沾滿詭異暗紅血跡的青銅指環,此刻正安靜地套在那裡,冰冷刺骨。剛才那股撕裂天地的力量,正是源於它刺入自己體內後,瀕死之際喚醒的某種東西…
嗡!
就在他意念觸及指環的刹那,一股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冷信息流,如同涓涓細流,突兀地湧入他混亂的意識之中。那不是語言,更像是一種直接的精神烙印,帶著一種亙古不變的韻律。
【星源引氣·殘篇】
吐納星輝,淬煉己身。引氣入脈,初開混沌…
一段極其古老、殘缺不全的呼吸法門!信息極其簡略,隻有最基礎的引氣路線和幾個玄奧的觀想符文,卻瞬間與他體內那奔騰不息、卻又狂暴無序的星辰之力產生了某種奇異的共鳴!
仿佛乾渴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夜辰幾乎是本能地,按照那信息流的指引,嘗試著調動了一絲體內那如同脫韁野馬般的力量,循著那殘缺的路線運轉起來。
“呼…吸…”
他下意識地調整呼吸,每一次吸氣,礦洞汙濁空氣中那稀薄到近乎沒有的遊離能量,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絲絲縷縷地彙入他的口鼻,融入那新生的、流淌著星輝的血液之中。每一次呼氣,體內狂暴力量的躁動似乎就平息了一絲,雖然極其微弱,卻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點微光,讓他混亂的意識和撕裂般的痛楚得到了一絲緩解!
這指環…竟能傳遞功法?!
夜辰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是機緣?還是…更深層次的詛咒?
然而,頭頂那無形的、冰冷的宇宙窺視感並未消失,反而如同懸頂之劍,隨時可能落下!這裡,不能再待了!多待一秒,危險就增加一分!
“小璃,抱緊我!我們走!”夜辰沒有絲毫猶豫,眼中最後一絲迷茫被強烈的求生欲和守護的意誌徹底驅散。他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將輕若無物的夜璃背在身後,用破爛的布條迅速綁緊。
就在他綁好布條,準備衝向礦洞出口的瞬間——
“嗚——嗚——嗚——!”
淒厲刺耳的警報聲,如同無數把生鏽的鋸子在瘋狂切割金屬,驟然響徹了整個葬星7號礦坑!遠比剛才他感知到的太空警報更加粗暴、更加刺耳!紅光瘋狂閃爍,將幽暗的礦洞映照得一片血色猙獰!
“一級警報!一級警報!”
“礦坑底層b7區發生事件!監工王魁死亡!凶手極度危險!所有守衛立刻前往鎮壓!重複!所有守衛立刻前往b7區!格殺勿論!”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通過遍布礦洞的擴音器,一遍遍重複,如同死神的宣告。
“轟隆隆!”
“快!在那邊!”
“封鎖所有出口!彆讓那怪物跑了!”
“媽的,敢殺王頭兒?把他剁碎了喂礦蟲!”
沉重的腳步聲、合金外骨骼關節的摩擦聲、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鳴聲、守衛們凶神惡煞的咆哮聲,如同洶湧的潮水,從礦洞的各個岔道口、從上方坑道的鐵梯上,瘋狂地向著夜辰所在的b7區彙聚而來!密密麻麻的紅外瞄準光束在彌漫的礦塵中亂掃,如同死神的視線交織成網。
夜辰的心沉到了穀底。礦坑的守衛力量雖然裝備簡陋,但數量眾多,而且持有足以致命的能量武器!他現在重傷在身,力量雖然恐怖卻難以控製,更背著毫無反抗之力的妹妹…一旦被堵死在這狹窄的礦洞深處,後果不堪設想!
“哥…”背上的夜璃發出恐懼的嗚咽,小小的身體繃得緊緊的。
“彆怕!”夜辰低吼一聲,眼中凶光暴漲,那屬於洪荒星骸的冰冷意誌再次被強烈的危機感點燃。他不再遲疑,猛地轉身,沒有衝向守衛湧來的主通道,反而朝著礦洞更深、更幽暗、平時根本無人敢去的廢棄支脈發足狂奔!
“他往廢坑跑了!追!”
“開火!開火!死活不論!”
“小心他背上的小崽子!抓活的當人質!”
噠噠噠!嗤嗤嗤!
刺目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來!灼熱的高溫射線擦著夜辰的身體掠過,將他身邊的岩壁熔出一個個焦黑的孔洞,碎石四濺!幾道射線更是險之又險地擦過他的手臂和腿側,留下焦糊的傷痕,劇痛鑽心!
“呃!”夜辰悶哼一聲,強行壓下翻湧的氣血,將體內那狂暴的星辰之力瘋狂灌注到雙腿!他的速度驟然提升,每一步踏下,腳下的堅硬礦渣地麵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留下淺淺的凹痕!身影在幽暗曲折、岔道繁多的廢棄礦道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殘影,險之又險地避開身後密集的火力網。
“媽的!好快!”
“是外骨骼嗎?沒看見他穿啊!”
“怪物!果然是怪物!用震蕩彈!封鎖前麵!”
守衛的呼喝聲中充滿了驚疑和恐懼。夜辰展現出的非人速度,讓他們頭皮發麻。幾顆拳頭大小、閃爍著不穩定藍光的金屬圓球被狠狠投擲過來!
嗡——!
刺耳的高頻震蕩波瞬間爆發!無形的衝擊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夜辰的耳膜和大腦上!他眼前一黑,狂奔的身形猛地一個趔趄,差點栽倒!背上的夜璃更是發出一聲痛苦的,小小的身體劇烈抽搐,脖子上的那枚古樸星辰吊墜,在震蕩波的衝擊下,竟然微微亮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柔光!
“小璃!”夜辰目眥欲裂,強行穩住身形,感覺自己的內臟都在那高頻震蕩下錯位。他猛地回頭,那雙在黑暗中閃爍著星雲漩渦般幽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幾個投擲震蕩彈的守衛!
“攔住他!快!”守衛隊長看到那雙眼睛,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恐懼讓他嘶聲咆哮。
七八個穿著外骨骼的守衛,揮舞著合金砍刀和電擊棍,組成一道簡陋卻致命的防線,嘶吼著堵在了夜辰前方的狹窄通道口。厚重的合金盾牌被立起,能量步槍從縫隙中探出,鎖定了目標。
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通道狹窄,避無可避!
絕境!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戾殺意,混合著守護的執念,如同岩漿般在夜辰胸中轟然爆發!體內那奔騰的星辰之力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意誌,瞬間變得無比狂躁,發出無聲的咆哮!
“滾開——!!!”
一聲源自洪荒的怒吼從夜辰喉嚨中炸響!他不再閃避,反而迎著那堵金屬人牆,如同撲向獵物的受傷星獸,悍然發起了衝鋒!速度在瞬間提升到極限!
“開火!”
嗤嗤嗤嗤!
七八道灼熱的能量光束彙聚成致命的光網,迎麵射來!避無可避!
夜辰眼中凶光爆射!他沒有格擋,也沒有閃避!就在能量光束即將及體的刹那,他體表那些剛剛沉寂下去的暗金色星紋驟然再次亮起!雖然遠不如初次覺醒時那般璀璨耀眼,卻依舊透著一股堅不可摧的洪荒氣息!光芒流轉,在他身前形成一層極其稀薄、若有若無的暗金色光膜!
噗噗噗噗!
足以洞穿鋼板的能量光束狠狠撞在那層薄薄的光膜上!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如同泥牛入海般的悶響!光膜劇烈波動,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破碎,卻硬生生將那致命的能量衝擊抵消、分散、吞噬了大半!殘餘的能量衝擊力依舊撞得夜辰氣血翻騰,胸口發悶,但他衝鋒的速度竟絲毫未減!
“什麼?!不可能!”守衛們發出見了鬼般的尖叫。
就在他們驚駭失神的瞬間,夜辰的身影已經如同鬼魅般衝到了人牆麵前!
“死!”
他低吼一聲,戴著青銅指環的右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狠狠抓向最前方那麵厚重的合金盾牌!動作依舊帶著一絲生澀,卻蘊含著足以捏碎山岩的恐怖蠻力!
刺啦——!
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聲驟然響起!那麵足以抵擋普通能量步槍射擊的合金盾牌,在夜辰的手爪下,竟如同脆弱的紙板一樣,被硬生生撕裂開三道猙獰的巨大豁口!躲在盾牌後的守衛,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那狂暴的力量和迸射的金屬碎片瞬間洞穿了身體!
夜辰去勢不停,如同人形凶獸般撞入守衛群中!他的動作毫無章法,隻是憑借著本能和體內那狂暴的力量,揮拳、肘擊、膝撞!
砰!哢嚓!
噗嗤!啊——!
骨骼碎裂聲、血肉爆裂聲、淒厲的慘叫聲瞬間在狹窄的通道內交織成一片地獄交響曲!穿著外骨骼的守衛在他麵前,脆弱得如同孩童的玩具!一拳轟出,合金外骨骼扭曲變形,胸腔塌陷!一爪掠過,手臂連同武器被輕易撕扯下來!每一次簡單的肢體碰撞,都爆發出令人膽寒的破壞力!
鮮血如同廉價的紅漆,瘋狂潑灑在暗紅色的岩壁上!殘肢斷臂四處飛濺!濃鬱的血腥味瞬間蓋過了礦洞原本的汙濁氣息!
僅僅幾個呼吸!堵在通道口的七八名守衛,連同他們的裝備,全部變成了一地狼藉的金屬碎片和血肉模糊的殘骸!通道口被徹底清空!
夜辰渾身浴血,如同從血池中撈出的修羅,站在屍山血海之中,劇烈地喘息著。暗金色的星紋在他體表緩緩隱沒,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中,冰冷的毀滅意誌尚未完全退去,殘留著令人心悸的凶光。
背上的夜璃死死閉著眼睛,小小的身體抖得厲害,卻死死咬著嘴唇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脖子上的星辰吊墜,沾染了幾點溫熱的血珠,那絲微光似乎更亮了一分,微微發燙。
身後的追兵被這血腥殘忍的一幕徹底震懾住了!看著通道口那如同屠宰場般的景象,聽著同伴臨死前那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瞬間擊潰了他們的勇氣。腳步停滯,握著武器的手在發抖,再無人敢上前一步!
夜辰沒有回頭,甚至沒有看那些被嚇破膽的守衛一眼。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喉嚨裡的腥甜和身體各處的劇痛,背著妹妹,毫不猶豫地衝進了前方更加幽深、更加黑暗、如同巨獸咽喉般的廢棄礦道深處。
礦洞的警報依舊淒厲地嘶鳴,紅光瘋狂閃爍,映照著滿地的血腥和殘骸,也映照著那個消失在黑暗深處的、浴血的瘦削背影。
而在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遠離葬星垃圾星的軌道之外,一艘造型奇特、通體覆蓋著暗紫色能量護盾、如同幽靈般的梭形飛船,正無聲地懸浮著。
飛船狹小而精密的駕駛艙內,隻有兩個“人”。一個身形佝僂、包裹在厚重黑袍中,隻露出一雙閃爍著幽綠數據流的電子複眼;另一個則高大魁梧,皮膚呈現出岩石般的青灰色,頭頂長著一對彎曲的犄角,身上覆蓋著粗糙的生物角質甲殼。
“警報來源確認,坐標鎖定:葬星7號礦坑深處。”黑袍人的電子合成音冰冷而毫無起伏,綠色的複眼緊緊盯著麵前全息投影上不斷閃爍、最終定格在礦洞三維模型某個紅點上的數據流。“能量峰值記錄…已超越‘蒼藍級’標準,短暫觸及‘黯滅級’臨界閾值…雖然持續時間極短,且迅速衰減,但源質類型…極度古老!極度危險!初步判定:未知始祖級生命體波動可能性876!”
“始祖級…”犄角巨漢低沉地重複著這個詞,青灰色的岩石臉龐上,那雙如同熔岩般的暗紅色瞳孔驟然收縮,流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和一絲深藏的忌憚。“垃圾星上…竟然藏著這種寶貝?是沉睡的古神子嗣?還是某個失落神族的遺脈?”他的聲音如同兩塊粗糙的岩石在摩擦。
“能量特征初步分析…與已知數據庫中的古神汙染譜係、星靈族、泰坦神裔等均有顯著差異,存在大量未知信息熵…”黑袍人快速彙報著,“波動源移動軌跡捕捉…目標正在礦坑深層高速移動…方向…疑似廢棄的‘古星門’區域!”
“古星門?那群礦奴傳說的古老傳送陣?”犄角巨漢眼中精光爆射,猛地站起身,魁梧的身軀幾乎頂到低矮的艙頂。“不能讓它跑了!啟動‘幽影潛行’模式,抵近葬星大氣層邊緣!投放‘獵犬’偵查單元!我要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活的!必須抓活的!這可能是我們‘碎顱者’傭兵團成立以來,捕獲的最大獵物!”
“警告:目標能量波動雖已衰減,但殘餘能級依舊遠超常規生命體,預估捕獲風險等級:深淵級(extre)。”黑袍人發出冰冷的警示。
“深淵級?”犄角巨漢咧開嘴,露出森白的、如同匕首般的利齒,熔岩般的瞳孔中燃燒著瘋狂的火焰。“風險越大,回報越高!一個活著的始祖級樣本…足以讓我們在‘黑淵議會’換取一個星係的統治權!執行命令!”
“指令確認。幽影潛行模式啟動…獵犬偵查單元準備投放…”黑袍人複眼中的綠光急促閃爍,飛船外部的暗紫色護盾光芒流轉,船體如同融入背景的宇宙塵埃般,變得模糊不清,悄無聲息地向著那顆如同巨大垃圾堆的灰暗星球沉降下去。
冰冷的宇宙深空,無形的獵網,正無聲地向著葬星礦坑深處那個浴血奔逃的身影,悄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