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能吐納紫氣,不日可破先天,可這便代表你有修道資質。”
風時安打量著眼前目光炯炯、認真聽講許久的薑守軒,笑眯眯地又補充了一句,而後便觀察眼前少年的神色變化。
修道與習武
這便是紫陽經值得詬病之處,薑守軒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不過少年正是血氣方剛之時,豈會慕長生?
“學生不知玄門何在,隻知先天近在咫尺。”
薑守軒僅是遲疑一瞬,而後便堅定了信念,做出選擇。
“善。”
對於這位弟子如此回答,風時安沒有半點意外,這少年十年之後便有赤虎之運,又豈是不履凡塵的修真求道之人。
“明日破曉,你便登上屋脊,看看能否感受到朝陽初升時,彌漫天地的紫氣。”
對於玄門求道之人而言,日出時分的紫氣,最是珍稀,因此每日采補天地,勤修不綴,可也隻有初通修行者才會如此。
這紫氣在晦明變化,大日東升之時而現,其中固然有一分陰陽造化之妙,可究其根本,是這紫氣最是溫和。
大日完全升起後綻放的太陽之力,太過熾烈,初通修行之生靈,若是盲目取用,灼燒經脈都是小事,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也會被焚毀。
“是。”
在風時安指點之下,已經將先前的困惑一掃而空的薑守軒,聽聞這等安排,也不禁露出幾分憧憬與忐忑之色。
武夫修行內功,同樣需要找尋氣感,可這在周身經脈之中,但紫氣卻是處於天地之間,而且轉瞬即逝。
“如若在縣中難以感知,你可去往山林之間體悟。”
紅塵擾擾,雜氣萬千,可不是什麼采取天地之氣的好地方,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置身於紅塵,也能夠采取到一縷紫氣,那便是心性意誌與資質絕佳的證明,代表可以走得更遠。
薑守軒領悟老師話中之意,黃昏時分,便翻身登上了屋頂,在屋脊上打坐調息,以待日出。
“先天!”
少年眼眸之間,倒映天上寒星,神情之中,滿是剛毅決絕。可惜,無論多麼堅定的意誌,也改變不了現實。
雖然看到了大日自山間升起時,天際泛起的一抹紫色,可薑守軒並沒有捕捉到那一縷紫氣,這與他初修武道內功感知氣感時,截然不同。
不過薑守軒並沒有氣餒,懷揣紫陽經,再次進行參悟,反複揣摩,以待明日,可明日複明日,一連三日,少年不下屋脊,枯坐於房頂之上。
“老爺,要不要我將他喊下來?”
風時安身側,少女模樣的樂理請示道。
“不急,他還能再撐幾日,七日後,你再去將他提下來吧。”
仰臥在躺椅之上,沐浴在春日暖陽之下的風時安,瞥了一眼房梁上的少年,不以為意地吩咐道。
氣運之變化,早已揭示了結果,這少年絕不會困頓於先天境關隘之前,不過他闖過這一關之後,未來最終能夠走到哪一步,風時安也說不清了,因為他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十年之後。
“老爺,還有一事。”
“嗯?”
“殿試放榜了。”
“殿試啊,我記得常來府上求書的宋家小子,去歲冬季就進京趕考了吧,也是永興縣中唯一一人參加會試的學子,中了?”
“中了,名列一甲,是為探花郎。”
“可惜了,我還以為那小子能中個狀元呢。莫不是長得太俊俏了,讓皇帝老兒瞧上了?欽點成了探花郎?”
風時安的言語中帶著幾分輕佻,民間誤傳探花郎多為相貌俊美者,可實際上,朝廷取士,又豈會因貌美定名次,自然是以才學第一,不過要實在長得太難看了,確實會被降下名次。
“再過幾日,府城的報喜隊伍應該就會過來了。”
“來就來唄,與我等又有什麼關係。”
風時安懶洋洋地曬著太陽,隨意回道。
“宋陽頻頻來府上借書,若是沒有老爺的應允與資助,他焉能有今日?”
蘭笙在一旁有些不服氣道,她們也來人間十載了,也知曉在世俗之中,寒門學子能高中探花意味著什麼。
“他也在我辦的學堂上教書了,兩不相欠。”
風時安也瞧過宋陽的氣運,當時不過是一片稀薄白氣,不過未來卻是一團青氣翻湧,乃是主政一方之相,與永興縣的縣令相仿。
“宋陽回鄉,定然是要來府上拜見的。”
“那到時再說。”
屋脊之上,七日不飲不食,滴水未進的薑守軒虛弱不已,僅靠一身渾厚內力支撐,不過也快要耗儘了。
“跟我下去吧,休養幾日,我帶你進山。”
蘭笙終究是看不下去了,隻腳尖輕點,身如鴻毛,便上了屋頂,看得薑守軒兩眼發直。
他知曉自己拜的師父非尋常人物,卻未曾想到,老師身旁服侍的女婢居然也有如此功力,觀其麵容,也大不了他幾歲。
“不了,我已經感知到了,最多兩日,我就可以納入一縷紫氣。”
“昨日你也是這般說。”
蘭笙眉頭輕蹙,上前幾步,就要將這小子給拎下去。
“不,再給我一日,隻需一日,若是不成,我便進山。”
見到眼前這身段氣質姿容比之大戶千金,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婢女靠近,薑守軒頓時露出抗拒之色。
僅憑剛剛一手輕功,就足以斷定,這看似柔弱的女婢,至少是江湖一流,便是他內力完好之時,也絕不敢托大,更何況是現在。
“且容他再試一次。”
見少年百般央求,而他身邊女婢卻不打算放過,瞧熱鬨的風時安也發話了。
“哼,狂妄自大之輩,人間本就不是修行之地,也不知你在逞強什麼。”
得了吩咐的蘭笙不甘退下,不過臨走前,卻是訓斥了少年一通。
薑守軒不敢言語,不過心中意念卻無半點動搖,接連七日失敗,他自然是有幾分氣餒,但他卻不信自己捕獲不到一縷紫氣。
第八日,大日東升,將出未出之際,紫氣蒸騰,澤被眾生,一身內力儘皆耗儘,已是油儘燈枯的少年,麵朝東方,目光平淡,張口作吞吐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