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沉渣區的生活如同生鏽的齒輪,在壓抑和絕望中緩慢轉動。
陸岩如同最沉默的礦渣,每日隨著哨聲麻木地爬上通往地獄礦坑的升降梯,又帶著滿身的礦泥和疲憊滾回窩棚。
他嚴格遵守著“低調”的原則。
他不再刻意尋找源質礦,上交的都是最普通的、毫無價值的礦石。偶爾運氣“好”挖到一塊黯淡的次級源質結晶,也立刻上交,絕不私藏。疤臉清點時,看著陸岩那少得可憐、毫無亮點的收獲,臉色一天比一天陰沉。
得益於lv2厚實表皮的被動滋養和核心能量的微量支撐,他手臂和胸膛的傷口以遠超常人的速度結痂、愈合。雖然肋骨依舊隱隱作痛,但行動已無大礙。這種異常恢複速度,他小心地用破布遮掩著,並故意在疤臉視線範圍內做出一些牽扯傷口的痛苦表情。
他刻意減少了與阿雅的接觸,避免將她卷入漩渦。隻是偶爾在分發營養膏時,會不動聲色地將自己那份稍微完整點的部分,趁亂塞到她冰涼的小手裡,換來女孩瞬間亮起又迅速低垂、帶著擔憂的眼眸。他知道,疤臉的人一定在盯著。
監視感如芒在背!無論是在擁擠的甬道排隊,在礦坑揮汗如雨,還是在窩棚區短暫休息,陸岩總能感覺到幾道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有時是疤臉親自投來的陰鷙一瞥,有時是幾個生麵孔礦工看似無意地掃過。他知道,這是疤臉的爪牙。
趙前的消失,黃毛等人的重傷,加上自己“異常”的傷勢恢複和突然的“運氣不佳”,已經讓這條鬣狗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懷疑的毒牙正越紮越深。
疤臉的耐心顯然在迅速耗儘。
這天收工,陸岩拖著疲憊但內在力量感充盈的身體剛回到窩棚區入口,就被兩個身材粗壯、眼神不善的礦工攔住了去路。他們身上散發著疤臉親信特有的、混合著劣質煙草和暴戾的氣息。
“陸岩,工頭找你。”
其中一個麵無表情地說道,語氣不容置疑。
陸岩心中一凜,麵上卻依舊麻木:
“知道了。”
他默默跟在這兩人身後,走向工頭休息區方向。他能感覺到周圍礦渣們投來的、混雜著麻木、同情和幸災樂禍的目光。
疤臉的“休息室”比礦渣的窩棚寬敞不少,有一張金屬桌子和一把還算完好的椅子,劣質空氣過濾器的嗡鳴聲勉強蓋過外麵的噪音。
疤臉正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那隻完好的獨眼如同毒蛇般盯著走進來的陸岩,另一隻被疤痕覆蓋的眼窩更顯猙獰。
“砰!”
疤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麵的空罐頭盒叮當作響。
“陸岩!你他媽的是不是覺得老子好糊弄?!”
他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充滿了壓抑的怒火,
“這都幾天了?嗯?連塊像樣的狗屁石頭都挖不出來?以前你運氣可沒這麼差!”
陸岩低著頭,聲音沙啞疲憊:
“工頭…黑石山的礦…太難挖了…運氣…確實不好。”
“放你娘的狗屁!”
疤臉站起身,魁梧的身材帶來巨大的壓迫感。他繞著陸岩走了一圈,獨眼如同探照燈般掃視著陸岩的身體,重點落在他已經結痂、被破布遮掩的手臂和胸膛上。
“運氣不好?嗬…趙前那小子前兩天還跟老子嚼舌根,說你小子在黑石山挖到好東西了,轉眼人就沒了!”
疤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赤裸裸的威脅,“還有你這身傷…好得挺快啊?被掘晶獸撓了還能活蹦亂跳?老子怎麼覺得…你身上藏著點好東西呢?”
陸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臉上肌肉紋絲不動,隻有身體在疤臉的威壓下微微佝僂,顯得更加虛弱:
“工頭…我真…真沒有…傷是硬扛著…趙前他…他可能是自己跑了…”
“跑了?沉渣區能跑哪兒去?喂畸變體嗎?”
疤臉獰笑一聲,顯然不信。他猛地一指陸岩的窩棚方向:
“搜!給老子仔仔細細地搜!連老鼠洞都彆放過!我倒要看看,這礦渣窩裡藏了什麼寶貝!”
那兩個親信礦工立刻如狼似虎地衝向陸岩的窩棚。陸岩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他已經處理掉了所有源質結晶和晶核,但萬一…萬一有殘留的能量痕跡?他強迫自己保持鎮定,身體微微顫抖,看起來像是恐懼。
窩棚裡傳來粗暴的翻找聲。破氈子被扯開,廢棄管道被敲打,隔熱氈被撕開檢查,連他藏匿趙前屍體的那個角落縫隙,也被撬開仔細查看(幸好屍體早已被陸岩在某個深夜轉移處理掉了)。整個過程持續了十幾分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最終,兩個礦工一臉晦氣地走出來,手裡空空如也,對著疤臉搖了搖頭:
“工頭,啥也沒有。就一堆破爛。”
疤臉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盯著陸岩,那隻獨眼裡充滿了不甘和更深的懷疑。他親自走到陸岩麵前,突然毫無征兆地抬起穿著厚重勞保靴的腳,狠狠踹在陸岩的肋部——正是他之前的傷處!
“呃!”
陸岩悶哼一聲,被巨大的力量踹得踉蹌後退,撞在冰冷的金屬牆壁上,劇痛讓他瞬間眼前發黑。他強忍著沒有調動厚實表皮硬抗,而是順著力道表現出極大的痛苦,蜷縮著身體滑倒在地,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他咬破了口腔內壁)。
“廢物!”
疤臉看著陸岩痛苦的樣子,似乎稍微解了點氣,但眼中的疑慮並未消除,反而因為搜查無果而變得更加煩躁和陰沉。
“給老子聽著!明天!要是再挖不出點像樣的東西,老子就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浪費資源’的下場!滾!”
陸岩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掩飾住眼中一閃而過的冰冷殺意和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他拖著“劇痛”的身體,一步一挪地走向自己的窩棚。身後,疤臉那毒蛇般的目光依舊黏在他的背上。
回到那一片狼藉的窩棚,用破氈子勉強堵住被撕開的縫隙,陸岩背靠著冰冷的管道坐下,劇烈地喘息著。肋骨的劇痛是真實的,疤臉那一腳毫不留情。但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重壓。
搜查雖然躲過了,但疤臉的懷疑已經根深蒂固,像一條隨時會收緊的絞索。那兩個監視的爪牙,如同跗骨之蛆,讓他幾乎沒有任何喘息和秘密行動的空間。
“沉渣區…不能待了。”
陸岩舔掉嘴角的血跡,眼中閃爍著決絕的光芒。源質汙染的刺痛在傷口處頑固地提醒著他,時間不多了。靠每天0001的能量汲取和挖礦碰運氣,是慢性自殺。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變得無比清晰:加入鐵砧避難所的護衛隊!
那是離開沉渣區、獲得更好資源、擺脫疤臉直接控製最直接的途徑。護衛隊有更好的裝備、食物,甚至有醫療資源和淨化手段!隻要能進去,他就有更大的空間和時間來發展核心力量,解決汙染問題。
但疤臉,這條盤踞在沉渣區的毒蛇,絕不會讓他如願!黃毛那次衝突,趙前的“失蹤”,加上今天的搜查未果,隻會讓疤臉對他更加“關照”。護衛隊選拔,疤臉必然是他的攔路虎,甚至會借機下死手!
陸岩閉上眼,意識沉入核心。金鏟鏟在65的能量下緩緩旋轉,lv2厚實表皮的力量在皮膚下無聲流淌。前路荊棘密布,殺機四伏。但他彆無選擇。
加入護衛隊,是他唯一的生路。為此,他需要更強的力量,更縝密的計劃,以及…在疤臉的毒牙下,搏出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