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虎謀皮(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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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姑娘。”

裴臨淵開口,嗓音低沉冷冽。

“我為何要救你?”

沈淩瑤指尖掐進掌心,血混著雨水滴落。

他在試探她。

若她哭訴冤屈,博取同情,他必定不屑一顧。

若她以婚約為挾,他更會直接讓她滾遠些。

電光火石間,她記起意見書。

裴臨淵的母親,也是中毒身亡,與她母親的死極為相似!

想到這裡,她猛地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我知道斷魂散的來曆!”

裴臨淵眸色驟冷。

雨聲滂沱,馬車內外卻仿佛凝固。

“你知道什麼?”他語氣森然。

沈淩瑤咽下喉間血腥,從懷中掏出一塊染血的帕子,顫抖著舉起:“母親臨死前……攥在手裡的。”

帕角露出一截褐色粉末,雨水衝刷下,泛出詭異的青藍色。

裴臨淵瞳孔微縮。

帕子染上的正是軍中毒藥“七日斷魂”,專用於處置叛將,民間根本不可能有。

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沈淩瑤麵前,一把扣住她手腕。

“誰告訴你的?”

沈淩瑤慘笑:“世子若想知道,就讓我活到明日。”

裴臨淵的手越發用力,目光陰鷙,讓人不寒而栗。

“你還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沈淩瑤隻覺得手腕快要碎了,痛苦地掙紮起來,卻不慎將懷中染血的半塊碎玉掉在了地上。

裴臨淵一怔,甩開她彎腰撿起那塊玉拿在手中端詳。

“呃……”

沈淩瑤跌倒在雨水中,抬眼便看到自己的碎玉被他拿走。

“還給我!”

她撲上去,卻被輕易避開。

雙膝一軟,整個人栽進對方懷中。

冷鬆香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沈淩瑤這才注意到,他玄色衣袖上沾著新鮮血跡。

“世子受傷了?”她下意識問道。

裴臨淵眸光微動,突然掐住她下巴:“沈姑娘不妨先解釋,通寶錢莊的密鑰為何會在你手裡?”

“我不知道什麼密鑰……”她話音戛然而止。

殘玉在他掌心翻轉,露出底部精巧的機關。

這根本不是殘玉,而是偽裝成飾物的密鑰!

“你母親用命護著的,就是這東西?”

他聲音帶著幾分譏誚。

“值得麼?”

沈淩瑤趁其不備,猛地咬向他虎口。

裴臨淵吃痛鬆手,她趁機搶回密鑰,正要轉身逃離,卻被他攥住纖細的皓腕。

“你以為能逃到哪兒?沈府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楚家更是在黑市懸賞百兩要你的命。”

沈淩瑤蹙眉,試探道:“那世子為何不把我交出去?”

“因為…”

他高大的身軀猶如一道密不透風的牆,將她困在陰影之下。

那帶著血腥氣的呼吸拂過她耳畔。

“你父親書房裡,也有一模一樣的龍紋密鑰。”

沈淩瑤當然知道,可她好奇,裴臨淵是如何知道的?

難不成沈家早有他安插的眼線?

上輩子沈家人那般折磨她,為的就是讓她交出另一半玉佩。

因為這密鑰關係母親留下的巨額資產,能夠打開錢莊的金庫大門。

可惜,前世她並不知道另外半塊玉佩藏在哪裡。

重生後,想起母親臨死前充滿深意的眼神,她才恍然大悟。

這才找到了另一半玉佩。

這一世,隻要她還活著,沈家休想得到母親的遺產!

“沈姑娘如今自身難保,一旦遇難,這半塊玉佩就會落入沈業手裡……”

裴臨淵欲言又止,目光幽深冷然地盯著她。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眼下,沈淩瑤連命都保不住,更何況半塊玉佩。

倒不如將它作為籌碼,交給一個沈業永遠都無法抗衡的人。

那就是裴臨淵。

相對而言,他也未必能得到沈業手裡的另外半塊。

如此形成雙方抗衡,倒給了沈淩瑤喘息的機會。

兩塊玉佩無法湊齊,就不能打開金庫大門。

那麼母親留下的遺產,誰也彆想收入囊中。

想到這裡,沈淩瑤果斷將玉佩雙手奉上。

“世子爺救我性命,我願獻上誠意,報答世子爺的恩情。”

裴臨淵忽然笑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笑,卻比刀光更冷。

“你以為我對金子感興趣?”

沈淩瑤蹙眉,滿眼疑惑。

裴臨淵接過玉佩,漫不經心道:“我隻是想看你這條喪家之犬,能咬下仇人多少血肉。”

話音落下,他甩開她的手,冷聲道:“回府。”

馬車駛離,濺起的泥水潑了沈淩瑤滿身。

她知道,裴臨淵默許她跟著,可庇護卻是想都彆想。

給了她生路,又撇清了乾係。

這裴世子,還真是如傳聞那般城府頗深、片葉不沾。

無妨,隻要能活下去,她願意抓住一切機會。

沈淩瑤咬緊牙關,踉蹌著爬起來,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一步跟在馬車後麵。

雨越下越大,她的腳早已磨破,腳底被碎石割出血痕,每走一步,都在泥濘中留下一個血腳印。

可她不敢停下。

……

定國公府的後門近在眼前。

馬車徑直駛入,無人阻攔。

沈淩瑤站在門外,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守門的小廝看了她一眼,竟也沒趕她,隻是裝作沒看見,轉身走了。

她怔了怔,隨即明白。

這是裴臨淵默許的。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悄悄進了後院。

最終,蜷縮在馬廄的乾草堆裡瑟瑟發抖,打算這般熬過一夜。

與此同時,書房內。

裴臨淵負手而立,窗外雨聲淅瀝。

侍衛低聲稟報:“世子,沈家大小姐藏在馬廄裡,要不要安排間廂房派人照料?”

“不必。”裴臨淵語氣冷淡。

“可沈家若是找上門……”

“沈業還沒那個膽子。”

侍衛遲疑:“世子為何不將她留在身邊?”

裴臨淵唇角微勾,眼底卻無笑意。

“麻煩。”

他不是多管閒事之人,能放沈淩瑤入府,已是格外開恩。

之所以不想管她死活。

一來他不知內情,更不知沈淩瑤會給他帶來什麼麻煩。

二來庶弟的未婚妻,他嫌臟。

若之後,她沒有任何價值。

他會毫不猶豫將她捆起來送給沈業,還能賣尚書府一個人情。

定國公世子,向來不做賠本的買賣。

……

雨勢漸歇。

月光被雲層割裂,斑駁地灑在青石板上,映出幾道蜿蜒的水痕。

簷角滴落的水珠敲出斷續的聲響,馬廄裡彌漫著雨後泥土的腥氣。

沈淩瑤蜷縮在乾草堆後,濕透的素白中衣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肩骨。

此刻,她無比懷念母親身上那溫暖安寧的氣息。

可如今隻剩冰冷的回憶。

突然,一陣刻意壓低的啜泣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景瑜哥哥……我們該怎麼辦……”

這聲音嬌柔哀戚,帶著刻意的哽咽,像一把鈍刀狠狠剮過沈淩瑤的耳膜。

她渾身一僵,屏住呼吸,從草垛縫隙間向外望去。

月光如水,灑在後門的小徑上。

沈月薇一襲黑色鬥篷,摘下帽子,露出半挽的烏發,頭上那支銀絲纏珍珠的步搖晃來晃去,在黑暗中微微發亮。

她眼角泛紅,長睫沾淚,那雙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男人的衣襟,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裴景瑜穿著天青色的錦袍,腰間懸著鎏金香囊,俊秀的麵容滿是心疼。

“月薇,彆哭……”

裴景瑜用拇指輕輕擦過她的淚痕,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你放心,我明日就跟父親說改娶你為妻,至於沈淩瑤,定國公府自然不會讓一個弑母的毒婦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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