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奉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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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雕花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裴老夫人拄著沉香木拐杖走出來。

老人家約莫六十出頭,滿頭銀絲梳得一絲不苟,戴著一對翡翠壽字簪。

深紫色的萬壽紋褙子襯得她威嚴十足,眉心深深的懸針紋透著不悅。

“我的雪團兒……”

話未說完,老夫人就愣住了。

她那隻對誰都愛答不理的貓,此刻正親昵地趴在沈淩瑤膝頭,眯著眼發出呼嚕聲,甚至任由那“賤婢“撓下巴!

貼身伺候的宋嬤嬤也是難以置信,不由發出驚歎。

“雪團兒還從未這般親近過老夫人以外的人呢,看來這丫頭有些本事。”

老夫人眯起眼,站在台階上,一副居高臨下地模樣,冷聲質問:“你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沈淩瑤並不慌張,而是跪直身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奴婢不敢耍手段,隻是從前養過貓,了解它們的習性而已。”

老夫人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笑得不達眼底:“倒是伶俐。”

她拐杖重重一敲青石板,語氣帶著命令。

“進來奉茶!”

“是。”

沈淩瑤抱著雪團兒起身,跟在老夫人身後走進了房門。

不遠處,廊簷陰影裡,裴臨淵撚著佛珠的手頓了頓。

……

鬆鶴堂內,沉香嫋嫋。

紫檀木的茶案上擺著一套天青釉茶具,窗外的日光透過茜紗窗欞,在青磚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沈淩瑤跪在蒲團上,雙手捧著一盞滾燙的建窯黑釉茶盞。

縱然指尖被燙得發紅,她卻不敢鬆手。

紅秀方才遞茶時,故意將沸水濺在她虎口,此刻已經鼓起一片水泡。

沈淩瑤心中明白。

老夫人存心刁難她,所以今日她若不受些苦,隻怕以後也逃不過。

左右老夫人出出氣立立威,給她個教訓就能結束。

所以,她選擇忍下。

她垂著眼睫,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茶盞越來越燙,仿佛握著一塊燒紅的炭。

可她咬緊牙關硬挺著。

裴老夫人慢條斯理地撥弄著腕間佛珠,故意不接茶,餘光悄悄打量著沈淩瑤。

這丫頭長得倒是不錯。

可惜,出身太差。

裴臨淵是有婚約在身的,如今正妻還未進門,先從青樓買了一個暖床的。

傳出去總是不好聽的。

若是讓侯府知道了,肯定要上門質問一番。

她如今磋磨一下這丫頭,也是在變相的給侯府那邊交代。

裴臨淵這麼多年未曾近過女色,身邊兩個伺候的丫鬟都少得可憐。

她甚至擔心這個大孫子是不是有點兒問題。

如今有個暖床的丫鬟,她身為祖母,也是支持的。

畢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老夫人冷冷瞥著沈淩瑤,心裡盤算著,若這丫頭知進退識禮數,留著也無妨。

於是她開口試探:“聽說……你曾在醉仙閣待過?”

茶盞猛地一晃,熱水濺在沈淩瑤手背上。

她咬緊牙關:“奴婢”

“砰!”

茶盞終究還是摔在了地上,滾燙的茶湯潑灑開來,在青磚地上騰起一片白霧。

“放肆!”

老夫人猛地拍案而起,眉心懸針紋深得駭人:“連盞茶都端不穩,也配伺候世子?!”

她朝紅秀使了個眼色:“拖下去,打二十手板!”

“是!”

沈淩瑤實在是抓不住了,指尖已經快要燙熟,這才鬆開。

比起被燙,打手板就打吧。

想到這裡,她也沒有反抗,更沒有辯駁,任由紅秀將她拽著往一旁拖。

“祖母何必動怒?”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裴臨淵一襲墨藍色錦袍,腰間玉佩輕晃,不緊不慢地踱步進來。

他的目光掃過沈淩瑤紅腫的手指,眸色一沉。

“默瑤笨手笨腳,不適合伺候祖母,還是將她交給孫兒帶回去好好教訓。”

老夫人眯起眼:“淵兒,祖母竟不知你何時這般體恤下人了?”

表麵上說沈淩瑤笨手笨腳,實則是護著,想要將人毫發無損地帶走。

老夫人豈能看不出他的私信。

裴臨淵輕笑,並未解釋什麼,而是轉移話題。

“祖母的貓兒好像挺喜歡默瑤。”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蜷在羅漢床上的雪團兒,“畜生最通人性,說明這丫鬟,總是比旁人靈性,才能討貓兒的喜歡。”

這話意有所指。

什麼貓兒喜歡,說白了,不就是世子喜歡嗎?

老夫人聽著,心裡不痛快。

還是有一次聽見自己這孫子說什麼喜歡誰。

她不由重新打量著沈淩瑤的模樣。

乖巧順從,沒什麼大錯處,許是真有什麼入了裴臨淵的眼。

教訓也給了,若今日繼續重罰,隻怕要被孫子埋怨了。

“行了行了。”老夫人語氣不耐煩,“既然你開口,便帶回去吧。”

說完,又盯著沈淩瑤冷笑:“下次再毛手毛腳,可沒人護著你!”

“是!奴婢謹遵老夫人教誨。”

沈淩瑤跪在地上謝罪,然後跟著裴臨淵一起離開了鬆鶴堂。

……

回廊轉角處,裴臨淵突然扣住沈淩瑤的手腕。

“豬肝藏得不錯。”他指尖撫過她虎口的水泡,聲音危險,“下次再擅作主張”

沈淩瑤猛地抽回被燙紅的手,生氣道:“世子既早知老夫人會刁難,為何不早點出來?”

裴臨淵盯著她泛紅的眼眶,忽然笑了:“不過是吃了一點兒苦頭,這就受不了了?”

他俯身在她耳邊低語:“這以後,可有的是苦頭吃,現在放棄還來得及。”

沈淩瑤隻覺得被他輕視,心中不滿。

“誰說我吃不了苦?世子爺彆太小瞧人!”

“是嗎?那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伺候本世子?”

“有何不能。”

裴臨淵見她倔強,於是笑著點頭。

“好,正巧有幾篇文章要寫,那你便伺候我研墨吧。”

沈淩瑤跟著裴臨淵來到書房。

……

書房內,燭火輕晃,映著紫檀木案幾上鋪開的雪浪箋。

窗外秋雨淅瀝,雨絲順著半開的雕花窗欞飄進來,沾濕了案角一盆蘭草的葉片。

沈淩瑤跪坐在案邊,低垂著眼睫,手執墨條在硯台上緩緩研磨。

墨香混著雨後的潮濕氣息,在室內幽幽浮動。

她一襲素青色的衣裙,發間隻簪了一支木釵。

易容後的麵容雖不及原本明豔,卻仍掩不住眉眼間的清麗。

燙傷的手指微微泛紅,指尖因疼痛而輕顫,卻仍固執地繼續研墨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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