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玉石俱焚
裴臨淵踹開秋瀾苑的朱漆門時,懷中的沈淩瑤已經不再流血。
那些暗紅的血漬乾涸在她素白的手臂上,像雪地裡綻開的紅梅。
那抹鮮紅蹭在他玉白的脖頸,蜿蜒進鬆開的衣領深處。
“世子爺,演了一路,也該放我下來了。”
沈淩瑤開口,卻被裴臨淵無視。
他大步流星走進浴房,不等懷裡的女人反應,便直接扔了出去。
沈淩瑤毫無防備,突然間整個人就騰空而起。
“嘩啦——”
溫熱的池水瞬間吞沒了她的身體,連呼吸都被堵住,難受至極。
繡著纏枝紋的藕荷色衫子在水麵綻開,沈淩瑤掙紮著浮出水麵,濕透的發絲粘在臉上。
還未喘勻氣,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就鉗住她後頸,將她狠狠按在漢白玉池壁上。
“裝可憐給誰看?”
裴臨淵俯身逼近,玄色錦袍在水中暈開墨色。
他指尖撫過她手臂,沾了血在指腹揉開:“你的命是我救的,誰允許你一次次擅作主張破壞這具身體?”
沈淩瑤回頭看他,隻見水珠從男人鋒利的下頜滴落,滑過凸起的喉結。
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沒有往日的冷淡,卻增加了不少陰鬱。
那雙鳳眼裡淬著寒光,像是要將她全部刨開!
“我不明白世子爺的意思。”
她掙開他的手,一轉身,背脊貼上冰涼的玉壁上。
裴臨淵低笑,突然攥住她受傷的手舉過頭頂。
傷口本就浸了水,如今扯著,刺疼讓她倒抽冷氣。
他趁機逼近,膝蓋頂在她腿間,濕透的衣料根本阻隔不了體溫。
“莫非你忘記了,自己已經不是沈家大小姐,而是我花五千兩買回來的暖床婢。”他拇指摩挲她腕間跳動的血脈,“本世子還沒享用,就變得殘破不堪,豈不是太可惜了?”
水霧氤氳中,沈淩瑤視線也逐漸模糊,仿佛看不清男人的神色,亦或是不敢去看。
她心虛地垂眸瞥向彆處,卻看到他衣襟處被自己蹭上的血痕。
那抹暗紅像條小蛇,鑽進他鬆開的領口。
她突然伸手,染血的指尖點在他鎖骨,試圖轉移話題:“世子爺,您脖頸沾了血,奴婢幫您洗洗可好?”
裴臨淵眸色驟深,他猛地拽開她腰間係帶,外衫散開,露出雪白中衣。
沈淩瑤慌忙去擋,卻被他扣住另一隻手按在池邊。
兩人胸膛相貼,她清晰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
“既然要做戲…”他咬住她耳垂,聲音混著熱氣往耳蝸裡鑽,“不如做全套。”
沈淩瑤渾身一顫,水麵晃動的影子碎開,她看見他瞳孔裡自己窘迫的倒影。
男人的手掌寬厚炙熱,已經探入中衣,撫上她腰間肌膚,滾燙的指尖在遊走處激起戰栗。
沈淩瑤瞳孔緊縮,她可沒想過出賣身體。
趁著男人將頭埋入她的脖頸,她猛地屈膝頂向他腹部。
裴臨淵毫無防備,悶哼一聲,懷中的女人便掙脫桎梏,反手拔下發間銀簪抵住他咽喉。
“世子爺,請自重!”她喘息著將簪尖壓進他皮膚,“你我之間隻是交易,彆得寸進尺,否則我不介意玉石俱焚。”
水珠從她睫毛滾落,像滴未掉的淚。
裴臨淵不躲不閃,反而迎著她力道前傾。
銀簪刺破表皮,血珠順著修長脖頸滑下,與她先前蹭上的血漬融為一體。
“是嗎?”
他勾唇冷笑,摟住她後腰往懷裡帶,兩人嚴絲合縫地貼在一起。
“你不過螻蟻,憑什麼認為,能與我玉石俱焚?”
沈淩瑤手一抖,銀簪當撲通進池水中,漸漸沉底。
裴臨淵趁機扣住她後腦,鼻尖相抵:“沈淩瑤,你從一開始就應該明白,自己在與誰打交道。”
沈淩瑤腦海中浮現“魔鬼”兩個字,下意識地渾身一緊,猛地推開他。
水麵突然劇烈晃動,水花四濺,氤氳的霧氣中,兩人呼吸交錯。
“裴臨淵……”她聲音冷下來,“你到底,想要什麼?”
沈淩瑤突然醒悟,這麼多天以來,她一直認為自己能與裴臨淵達成交易。
可是卻一直沒有看透對方,要的究竟是什麼!
她想利用裴臨淵,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那就是,從頭到尾,她的目的很明確,而裴臨淵的目的她卻一無所知。
她甚至沒想過,這樣下去的結果會如何。
裴臨淵會不會讓她死?
現在她的命,都被他捏在手裡,這讓她,徹底失去了安全感!
晨光從雕花窗欞漏進來,照見她蒼白的唇。
裴臨淵慢慢直起身,水珠順著肌肉紋理往下淌。
他忽然輕笑,從池底撈起那支銀簪,插回她散亂的發髻。
“我想要的很簡單……”他指尖流連在她耳際,“我要你。”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沈淩瑤還未反應,就被裴臨淵用浴袍裹住打橫抱起。
他繞開屏風轉入內室,將她扔在錦被上時,在她耳邊留下警告。
“壽宴那日,你若暴露身份,就會成為棄子。”
他手指劃過她脖頸,目光陰冷。
“希望你彆太無趣。”
裴臨淵甩袖離去的刹那,窗外竹影劇烈晃動。
沈淩瑤知道,那是隱藏在暗處的影衛隨主子離開時帶起的風聲。
她赤足踩在冰冷的青磚地上,濕透的中衣緊貼著肌膚,勾勒出單薄身形。
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且陌生的臉。
哪怕看了多日,也依舊難以習慣。
原本精致的五官,被刻意畫得扁平,唯有那雙鳳眸神采依然,隻是此刻僅剩陰鬱。
“還不夠深……”她盯著掌心的傷口喃喃自語。
妝台上的銀剪在晨光下泛著寒光。
沈淩瑤一把抓起,鋒利的刃口抵在已經清理過的傷痕上。
鏡中人眼神一狠,剪刀毫不猶豫地劃下。
“呃……”她咬緊下唇,疼得悶疼一聲。
鮮血頓時噴湧而出,濺在銅鏡上,像一串猩紅的珊瑚珠子。
她咬住一縷散落的發絲,硬生生將痛呼咽回肚子裡。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與未乾的水珠混在一起。
“這下……才是真的不能繡壽袍了……”
她顫抖著扯下一段素絹包紮,鮮血很快浸透布料,在藕荷色衣袖上洇開大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