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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核心弟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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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鎖鏈,緊緊纏繞住陸少鳴。他本就搖搖欲墜的身體猛地一顫,仿佛被無形的重錘擊中,整個人劇烈地一晃,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嘴角再次溢出鮮血。他抬起頭,沾滿血淚的臉上寫滿了驚愕、茫然和極度的恐懼。

“長……長老?”他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眼神驚惶失措,如同被猛虎盯上的兔子,“我……咳咳……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一直在祠堂跪著……是彪哥……是彪哥聽到外麵吵鬨才開的門……我……咳咳咳……我怎麼可能害麟哥……我連站都站不穩啊……”

他掙紮著想爬起來解釋,卻因為“恐懼”和“虛弱”,手腳並用地在地上撐了一下,又無力地滑倒,孝服的衣襟在混亂中微微敞開了一角。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月光,恰好從靈堂高處的氣窗斜斜射入,如同舞台的聚光燈,精準地打在了陸少鳴滑倒時無意間掀起的那片染血的衣角上!

那並非普通的鮮血浸染。

在月華清輝的映照下,那片暗褐色的血漬邊緣,赫然粘著一小塊極其微小的、深綠色的碎屑!碎屑旁邊,還有一道細微的、像是被某種尖銳硬物劃開的、不規則的撕裂口!

整個靈堂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月光下清晰顯露的異狀死死吸住。

陸天鷹瞳孔驟然收縮如針!他認得那深綠色的碎屑!那是陸少虎慣用的、淬有劇毒“綠蝰涎”的飛鏢鏢翼上特有的裝飾鱗片!而那道撕裂口,邊緣沾著的暗紅,分明是乾涸的血跡!

陸少鳴似乎也“終於”察覺到了異樣。他順著眾人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角,臉上瞬間褪儘了最後一絲血色,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茫然。

“這……這是什麼?”他顫抖著伸出手指,似乎想觸碰那片血汙和碎屑,又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縮回,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無辜和不解,“血……是白天麟哥……咳咳……踹我的時候……沾上的……這個綠色的……是什麼?哪裡來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長老!”

他的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眼神驚恐地掃過四周,最終又落回陸天鷹那張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臉上,充滿了絕望的哀求。

陸天鷹死死地盯著那片月光下的衣角,盯著那枚小小的、致命的綠色碎屑,盯著那道染血的撕裂口。

他胸中的怒火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看似無害的病秧子,一定脫不了乾係!是他在祠堂聽到了動靜?是他利用了什麼手段挑撥了少麟他們?

可是……證據呢?

這衣角上的東西,隻能證明少虎的毒鏢曾在混亂中擦過陸少鳴的衣服!甚至可能是少麟他們白天毆打他時無意間刮蹭上的!至於那道裂口,更像是被樹枝或地上的碎石劃破!

這一切,在陸少麟、陸少虎互鬥致死、陸少豹重傷昏迷的“鐵證”麵前,在陸少鳴這個“手無縛雞之力”、“一直被困在祠堂”的“事實”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陸天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反複剮過陸少鳴那張涕淚橫流、驚懼茫然的臉,試圖從中找出一絲偽裝的破綻。

然而,沒有。

隻有深入骨髓的病弱,隻有真切的恐懼,隻有被冤枉的絕望。

陸天鷹的拳頭在寬大的袖袍裡捏得咯咯作響,指節泛白。他從未感到如此憋悶!明明直覺告訴他眼前之人有問題,明明喪孫之痛啃噬著他的心,可所有的“證據”,所有的“常理”,都指向另一個方向!

他就像一頭被無形的蛛網死死纏住的暴怒雄獅,空有撕碎一切的力量,卻找不到任何可以下口的目標!

最終,陸天鷹隻能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冰冷刺骨的字,每一個字都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滾!給老夫滾出去!彆再讓老夫看到你這晦氣的東西!”

陸少鳴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掙紮起身,身體依舊抖得厲害,咳得撕心裂肺。

他踉蹌著,幾乎是爬著離開了靈堂,留下身後一片死寂和陸天鷹那如同要吃人般的、幾乎噴出火來的目光。

當夜,長老會議在壓抑到極致的氣氛中召開。

燭火在沉重的紫檀木長桌上跳動,映照著幾張同樣陰沉的臉。空氣中彌漫著香灰和一種無形的硝煙味。

“……現場痕跡確鑿,少麟、少虎兩人致命傷彼此吻合,殘留的真氣痕跡也相互印證。

少豹重傷昏迷,體內真氣暴走衝撞,顯是目睹慘劇心神激蕩所致。”負責勘驗的三長老陸天風聲音平板地陳述著,將幾份詳細的驗看記錄推到桌子中央,“少虎貼身玉佩遺落在少麟身旁,其上沾染了少麟的血跡和少虎自己的指痕。

所有證據鏈完整,指向兩人因口角或舊怨,在聽雨軒後竹林發生激烈衝突,最終同歸於儘。”

“同歸於儘?”陸天鷹猛地一掌拍在桌麵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燭火劇烈搖曳,幾欲熄滅。他須發怒張,眼睛赤紅,如同一頭瀕臨瘋狂的困獸,“少麟何等穩重!何等天賦!豈會與少虎那莽夫同歸於儘?!荒謬!定然是有人暗害!是那陸少鳴!定是那陰險狡詐的庶子!”

“天鷹長老!”主位上的家主陸正宏沉聲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壓下了陸天鷹的暴怒,“證據!我要的是證據!不是臆測!少鳴那孩子,你也看到了,病骨支離,手無縛雞之力,祠堂跪罰三日,有陸彪看守,如何能分身去暗害少麟?更遑論製造出如此逼真的互鬥現場?他若有此等本事,何至於在族中受辱多年?”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陸天鷹,帶著一絲警告:“少麟、少虎不幸殞命,老夫亦痛心疾首!然家族為重!當務之急,是穩定人心,選拔英才,填補核心子弟空缺!豈能因私憤而廢公事,無憑無據牽連無辜?”

“無辜?”陸天鷹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靈堂的方向,“他衣角上……”

“那又如何?”陸正宏打斷他,語氣斬釘截鐵,“一塊毒鏢碎片?一道可能是被碎石劃破的衣襟?這能證明什麼?證明少虎的鏢白天曾刮蹭過他?

還是證明他預知了晚上的凶案,故意在白天就弄破了衣服、粘上碎片?天鷹長老,你身為執法長老,當知定罪需鐵證如山!僅憑這些捕風捉影之物,就想定一個‘病弱無辜’族人的罪?傳出去,我陸家還有何顏麵在青陽城立足!”

一番話,擲地有聲,將陸天鷹所有的不甘和懷疑都死死堵了回去。

其他幾位長老也紛紛點頭。

“家主所言極是。少麟少虎之事,雖有疑點,但證據鏈完整指向互鬥。眼下核心子弟之位空缺,確需儘快填補,以免旁支覬覦,家族動蕩。”

“少鳴那孩子……雖出身庶脈,資質據說也平平,但畢竟是陸家血脈。少麟既去,按族規,其核心子弟資源與名位,當由其所在支脈內部順位遞補。少鳴,是這一支如今唯一的男丁了。”

“是啊,雖體弱,但心性……觀其在靈堂悲慟之情,倒也不似作偽。資源堆砌,或有可為?”

一句句“合乎族規”、“穩定為上”、“填補空缺”,如同冰冷的鐵錘,一下下敲在陸天鷹的心上。他看著家主和其他長老冷漠權衡利弊的臉,看著那份指向“互鬥”的鐵證,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幾乎將他吞噬。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血絲。

最終,他猛地閉上赤紅的雙眼,胸膛劇烈起伏,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野獸瀕死般的、壓抑至極的嘶吼。

“……好……好!你們……你們看著辦!”他猛地睜開眼,那眼神裡的怨毒幾乎凝成實質,狠狠剮過在座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家主陸正宏臉上,“但此事!老夫絕不會就此罷休!待少豹醒來!定要問個水落石出!”

說罷,他拂袖而起,帶著一身冰寒刺骨的煞氣,頭也不回地衝出了議事廳,沉重的木門被他摔得震天響。

議事廳內,燭火被帶起的風吹得一陣亂晃。

家主陸正宏麵無表情,沉默片刻,拿起象征核心子弟身份的墨玉令牌,沉聲宣布:“嫡係陸少麟不幸身故,其核心子弟之位,由其支脈唯一適齡男丁陸少鳴承繼。即日生效。”

翌日清晨,消息如同長了翅膀,飛遍陸府每一個角落。

陸少鳴搬進了“聽濤苑”。

這院落坐落在家族核心區域,緊鄰著靈氣充裕的演武場。庭院寬敞,花木扶疏,一池活水引入,在假山間潺潺流淌,發出悅耳的清響。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欞,灑在光潔如鏡的青磚地麵上,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再無一絲舊居的潮濕黴味。

陸少鳴換下了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舊衣,穿上了一套嶄新的、用上好雲錦裁製的青色勁裝。布料柔軟順滑,貼合著他清瘦卻不再顯得過分孱弱的身形。

蒼白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血色,但那雙沉靜的眸子深處,卻仿佛有什麼東西沉澱了下來,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漠然,而是多了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獨自站在寬敞明亮的正廳中央,陽光落在他半邊臉上,映出清晰的輪廓。

門外,隱約傳來刻意壓低、卻又難掩震驚與嫉妒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那個病秧子……陸少鳴!搬進聽濤苑了!”

“我的天!頂了少麟少爺的位置?這……這怎麼可能?!”

“噓!小點聲!聽說是長老會議定的,家主親自下的令!按族規,少麟少爺那一支脈,就剩他一個男丁了……”

“走了狗屎運了!少麟少爺和少虎少爺怎麼就……唉!便宜了這病鬼!”

“哼,就算搬進來又如何?爛泥扶不上牆!空占著核心子弟的資源,看他能撐幾天!遲早被人擠下去!”

那些聲音,如同蒼蠅嗡嗡,隔著門板傳來。羨慕,嫉妒,鄙夷,不屑……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陸少鳴緩緩抬起手,陽光落在他攤開的掌心。掌紋清晰,卻依舊蒼白。他五指微微屈伸了一下,指節發出極其輕微的、幾乎細不可聞的劈啪聲,仿佛沉睡的力量在筋骨深處悄然蘇醒了一瞬。

他走到窗邊,推開雕花的木窗。外麵是精心打理的花園,一株老梅虯枝盤曲,姿態蒼勁。

目光越過花木,投向遠處一片高聳肅穆的樓閣群——那裡是陸家真正的核心,藏經閣、丹藥房、靈兵庫的所在,也是他下一步必須踏足之地。

陸少鳴微微眯起了眼睛。

陽光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卻隱在窗欞的陰影之中。那半張隱在暗處的臉,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牽起,勾勒出一個淺淡到近乎虛無的弧度。

那笑容裡,沒有半分得意,隻有一片冰冷徹骨的漠然,和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深不見底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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