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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月華凝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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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該磨了?”

輕飄飄的問話,裹挾著腐骨沼澤的濕冷腥氣,砸在癱如爛泥的陸天狼耳中,不啻於萬鈞雷霆。他喉頭嗬嗬作響,破碎的內臟混合著血沫不斷湧出,怨毒的目光死死釘在陸少鳴那張溫潤無害的臉上,最終被無邊的黑暗徹底吞噬。

陸少鳴抱著擦拭乾淨的骨片,站在彌漫著死亡氣息的瘴霧裡。遠處沼澤深處的廝殺聲與狼嚎漸漸稀落,最終歸於沉寂。

他彎腰,指尖拂過陸天狼冰冷僵硬的屍體,動作自然得如同采摘路邊的野果。一枚染血的獸皮卷軸從陸天狼緊貼胸口的暗袋中被抽出,入手微沉,帶著血腥和皮革的混合氣味。

卷軸旁邊,還有一塊巴掌大小、觸手溫潤、邊緣帶著新鮮撕裂痕跡的暗銀色金屬塊——正是那頭銀灰狼王額間最堅硬的頭骨碎片。

他沒有再看腳下冰冷的屍體,抱著骨片,拎著卷軸和狼王額骨,步履“虛浮”地走出瘴霧。身影在鉛灰色的天穹下,單薄得像隨時會被荒原的風撕碎。

當陸少鳴的身影出現在腐骨沼澤邊緣時,僅存的幾名黑風狩成員,如同驚弓之鳥。他們身上大多帶傷,氣息萎靡,正驚魂未定地處理著同伴的屍骸。

看到陸少鳴孤身一人、渾身浴血(主要是狼血)、臉色蒼白如紙地走出來,再聯想到沼澤深處那徹底消失的陸天狼的氣息,所有人臉色煞白,下意識地後退,握緊了手中的兵刃,眼神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

陸少鳴腳步未停,甚至沒有看他們一眼。他徑直走向那頭癱在亂石堆裡、前爪儘碎、氣息奄奄的銀灰狼王。狼王看到這個“怪物”走近,喉嚨裡發出恐懼的嗚咽,掙紮著想後退,卻牽動了斷爪,痛得渾身抽搐。

陸少鳴在狼王麵前停下,低頭看著這頭曾經凶威滔天的凶獸。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微微蹙眉,似乎覺得它擋了路。他抬起腳,動作隨意得如同踢開一塊礙事的石頭。

砰!

腳尖精準地點在狼王咽喉的軟骨上。

細微的碎裂聲響起。

狼王巨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徹底熄滅,隻剩下空洞的死寂。

陸少鳴彎腰,拔出腰間的普通匕首,手法熟練得如同屠宰牲畜,精準地剝下狼王最完整、最堅韌的那張銀灰色狼皮,又將那對閃爍著寒芒、完好無損的獠牙撬下。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近乎冷漠的效率。

做完這一切,他將血淋淋的狼皮卷好,獠牙包起,連同那卷獸皮卷軸和狼王額骨碎片一起,塞進一個臨時找來的、散發著淡淡血腥味的獸皮袋裡。然後,他抱著骨片,拎著鼓囊囊的獸皮袋,步履“蹣跚”地朝著遠離沼澤、遠離黑風狩殘部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枯黃的草浪深處。

留下身後一片死寂和幾雙充滿了驚悸與茫然的眼睛。

數日後,黃昏。

聽濤苑內,那株斷枝虯結的老梅,在陸少鳴帶回的狼王血肉“滋養”下,斷口處那點嫩綠又頑強地向上拱出了一小截。晚風帶著庭院池水的濕潤氣息,拂過枝葉,發出沙沙輕響。

陸少鳴盤膝坐在老梅樹下,身前攤開著那卷從陸天狼身上搜刮來的獸皮卷軸。卷軸古舊,邊緣磨損,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和獸皮鞣製的味道。上麵用暗紅色的朱砂,勾勒著一幅幅行氣運刀的圖譜,筆走龍蛇,淩厲非常,旁邊配有蠅頭小楷的注釋——《清風斬》。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刀出無形,凝氣成絲……斬鐵裂石,如拂塵埃……”陸少鳴低聲念誦著開篇總綱,指尖無意識地在膝上模擬著卷軸上描繪的運刀軌跡。

這刀法講究的是將真氣凝練壓縮至極致,如同無形的清風絲線,瞬間爆發,追求極致的穿透與切割。與《殘刀》骨片上那狂暴凶戾、大開大闔、以力破巧的毀滅刀意,竟是兩個極端。

他體內,《引氣訣》熔爐緩緩旋轉,那經過血狼原生死搏殺、吸納了陸天狼部分精血本源後變得更加凝練雄渾的真氣,在經脈中奔流。心神沉入《清風斬》的圖譜之中,嘗試著引導真氣,模擬那凝氣成絲、清風拂葉的意境。

然而,異變陡生!

當那精純卻帶著《引氣訣》特有霸道屬性的真氣,試圖按照《清風斬》的路徑壓縮凝聚時,丹田深處那《殘刀》骨片的凶戾刀意仿佛受到了挑釁,驟然躁動!

一股源自洪荒的毀滅意誌轟然爆發,如同狂暴的颶風,瞬間將那些試圖凝聚成“清風絲線”的真氣撕扯得粉碎!強行將其扭轉回那種蠻橫、慘烈、一往無前的軌跡!

噗!

陸少鳴身體猛地一震,喉頭一甜,一絲鮮血溢出嘴角。強行糅合兩種截然相反、互相排斥的刀意,如同在體內引爆了一顆炸彈!

他眼中卻閃過一絲近乎狂熱的明悟!

排斥?不!

不是排斥!是……吞噬!是熔煉!

《引氣訣》的本質是什麼?是強行吞噬天地駁雜靈氣,碾磨提純,化為己用!是熔爐!是鍛造!那麼,為何不能將這《清風斬》的“凝氣成絲”、“清風拂葉”之意,也當作一種特殊的“礦石”,投入這熔爐之中,用《殘刀》的毀滅之火,將其煆燒、捶打、重新塑形?!

一個瘋狂而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再強行壓製《殘刀》的凶戾,反而徹底放開對它的束縛!任由那股毀滅性的刀意在丹田熔爐中咆哮、升騰!

同時,他心神再次沉入《清風斬》的圖譜,不再試圖“修煉”它,而是如同一個冷漠的旁觀者,以神念為錘,將《清風斬》的圖譜、行氣路線、刀意精髓,一股腦地“投入”那被《殘刀》凶焰點燃的熔爐之中!

轟——!

靈魂層麵,仿佛有驚雷炸響!

熔爐內,《清風斬》那精妙的、追求極致鋒銳與速度的圖譜線條,在毀滅之火的焚燒下,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迅速扭曲、變形、融化!那些“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柔和意境,被狂暴的毀滅意誌強行撕碎、吞噬!

然而,在徹底湮滅之前,其核心的“凝氣成絲”、“極速穿透”的“神髓”,卻在毀滅之火的煆燒下,如同百煉精金,被強行剝離、淬煉出來!

毀滅的火焰並未將其燒毀,反而如同最狂暴的鍛錘,將其捶打得更加純粹、更加凝練!最終,這點被剝離淬煉出的“神髓”,被《殘刀》的毀滅意誌裹挾著,強行烙印、熔鑄進了陸少鳴自身的刀道本源之中!

嗡!

陸少鳴身體周圍的空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並非氣勢爆發,而是一種極致的凝練與內斂!他緩緩睜開眼,眸中再無半分痛苦,隻有一片深邃的平靜,如同風暴過後的無垠深海。

丹田熔爐內,兩種截然不同的刀意並未融合,卻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共生狀態——《殘刀》的凶戾毀滅為火,為錘;《清風斬》的凝練穿透為胚,為鋒!

他伸出手指,並未動用骨片,隻是並指如刀,對著身前虛空,極其隨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塵般,輕輕一劃。

嗤!

一道細微到幾乎看不見的、淡青色的氣刃,無聲無息地破空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沒有風聲,沒有厲嘯!隻有空氣被瞬間切開的、極其短暫的真空漣漪!

噗!

三丈外,老梅樹一根拇指粗細、新長出的嫩綠枝條,應聲而斷!斷口處光滑如鏡,如同被最鋒利的無形之刃瞬間斬過!斷枝落下,甚至還在半空,斷口處才緩緩滲出一點微不可查的汁液。

清風斬!大成!

不!是熔煉了《清風斬》神髓、以毀滅為驅動、更加霸道、更加詭譎的——新刀!

陸少鳴看著那緩緩飄落的嫩枝,蒼白的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滿意的、溫潤如玉的笑容。

“好刀。”他輕聲自語。

就在這時!

“好刀法!”一個蒼老而雄渾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讚許和一絲深沉的探究,驟然在聽濤苑門口響起!

院門不知何時已被推開。陸家家主陸正宏,身著玄色常服,背負雙手,正靜靜地站在門口。他目光如電,先是掃過地上那斷口光滑的嫩枝,又深深看了一眼陸少鳴並攏的、尚未收回的手指,最後落在他身前攤開的《清風斬》卷軸,以及石桌上那塊灰敗的骨片和鼓囊囊的獸皮袋上。

陸少鳴“驚覺”回頭,臉上瞬間浮現出恰到好處的“驚愕”和一絲“慌亂”,連忙起身,微微躬身:“家……家主?您怎麼來了?弟子……弟子隻是胡亂比劃……”

陸正宏擺了擺手,緩步走進庭院,目光在陸少鳴蒼白的臉色和嘴角那絲尚未完全擦乾的血跡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深意。“胡亂比劃?就能將《清風斬》練至‘凝氣成絲,斬物無痕’的大成之境?”他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無形的壓力,“少鳴,你倒是給了老夫一個天大的驚喜啊。”

他走到石桌前,目光掃過那塊灰敗的骨片,又落在那個散發著淡淡血腥的獸皮袋上:“看來,這次血狼原之行,你的‘收獲’,遠不止這一門刀法?”

陸少鳴“惶恐”地低下頭:“弟子……弟子僥幸未死,撿了些狼皮材料,想……想換點丹藥調養身子……至於這刀法,是……是從狼屍旁撿的殘卷,胡亂練著玩……沒想到……”

“胡亂練著玩?”陸正宏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能引動水龍卷天,能震斷三階狼王利爪,能在黑風狩全軍覆沒、連陸天狼都屍骨無存的血狼原中‘僥幸’生還,還能‘撿’到如此精妙的刀法殘卷……少鳴,你這運氣,未免好得太過驚世駭俗了?”

他特意加重了“屍骨無存”和“撿”字,語氣意味深長。

陸少鳴身體似乎因“恐懼”而微微顫抖,頭埋得更低,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家主明鑒!弟子……弟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沼澤裡全是瘴氣和狼群,陸隊長為了掩護大家引開狼王,讓弟子先逃……後來……後來就再沒見到他……弟子能活著回來,全靠……全靠祖宗保佑……”他一邊說,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更加蒼白,仿佛隨時會暈倒。

陸正宏看著他那副“驚懼交加”、“虛弱不堪”的模樣,沉默了片刻。院中隻剩下陸少鳴壓抑的咳嗽聲和風吹老梅的沙沙聲。

“罷了,”陸正宏最終揮了揮手,語氣聽不出情緒,“能活著回來,便是造化。這《清風斬》既是你所得,便好生參悟。至於陸天狼……”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陸少鳴低垂的頭顱,“執法堂自會查清。”

他不再多言,轉身朝院外走去,走到門口,腳步微頓,並未回頭,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好好養傷。下月,家族小比,我希望看到我陸家的‘核心’子弟,能真正‘核心’起來。”

院門輕輕合攏。

陸少鳴緩緩直起身,臉上所有的驚惶虛弱瞬間褪去,隻剩下深潭般的平靜。他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卷《清風斬》獸皮卷軸。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皮麵,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彎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查清?”他低語,聲音輕得如同歎息。

他將卷軸隨意丟回桌上,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漸濃,一輪清冷的彎月爬上枝頭,將清輝灑滿庭院,也照亮了石桌上那塊灰敗的骨片和鼓囊囊的獸皮袋。

陸少鳴抱起骨片,指尖拂過冰冷的刻痕,感受著其中蟄伏的凶戾與丹田內那新熔煉出的、帶著毀滅氣息的“清風”刀意。他走到窗邊,仰頭望著天穹那彎冷月。

月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卻沉入深邃的陰影。

“下月小比……”

他低聲重複著家主的話,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帶著一種俯瞰棋局的漠然。

“是該……‘核心’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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