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何羨仙途 > 第五章:白宣墨硯

第五章:白宣墨硯(1 / 1)

推荐阅读:

“青峰疊嶂間,一道白練自九天垂落,硜訇撞擊在深碧的月潭之上,濺起億萬顆碎玉瓊珠。水霧氤氳,虹霓時隱時現,將此地渲染得不似凡塵……

這裡,是整個修真界都知道的一個禁忌之地——劍崖,非是因它險峻奇絕,而是因它的主人:一個連其真名都已被歲月模糊,隻被冠以“孤峰”之稱的絕世存在。

他獨居此崖,修為已臻化境,一身劍意衝霄,壓得整個修真界近乎窒息。他如同真正矗立在雲端的、被亙古寒冰覆蓋的孤峰,威名赫赫,舉世無雙。然而,高處不勝寒。無儘的歲月流淌,帶來的並非通天的喜悅,而是蝕骨的孤獨。道友漸稀,敵手難覓,縱有移山填海之能,又當演給何人看?仿佛這浩渺乾坤,於他不過是廣漠的囚籠。

那一日,連孤峰自己也記不清是心血來潮還是純粹的倦怠,他信步走下雲端,踏入了崖下凡塵氣息最濃鬱的山穀。也正是那一天,月潭之畔,他命運的軌跡被悄然扭轉。

清晨,山間的深潭還裹在未散的薄霧裡,乳白色的水汽貼著水麵慵懶流動,仿佛一層流動的輕紗。就在這迷蒙的深處,一塊巨大的青黑色山岩如臥獸般探入潭心。岩麵被千年水汽浸潤,覆滿了厚重而潮濕的深綠色苔蘚,滑膩光亮。

就在這巨岩之巔,一抹天青色的身影悄然獨立,與灰蒙的天色、墨綠的苔痕形成了驚心動魄的對比。那是一個纖秀的少女。她的烏發未束,如最上等的墨色絲緞傾瀉而下,直垂腰際,幾縷發絲被風和水汽洇濕,溫柔地貼在雪白的頸側。

她動了。

沒有絲竹喧囂,隻有山穀的靜默與潭水的輕歎。足尖點下,踏在冰涼濕潤的青苔上,竟不顯半分瑟縮或狼狽,反倒像林間初生的幼鹿,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輕盈。柔軟如柳的腰肢舒展,雙臂徐徐揚起,寬大的天青色水袖便如兩道流動的雲霓,破開了凝滯的空氣。那袖並非單純舞動,更像是自有生命,在空中劃出飽滿而靈動的弧線。袖風拂過之處,氤氳的水汽似乎被賦予了方向,不是尋常的風塵,而是被那袖梢牽引、凝萃成了一縷縷流淌的月華,清冷、純淨、無聲地灑落。

她就這般赤著足,在濕滑的岩上旋舞、俯仰。每一個轉折都帶著山泉般天然的韻致,每一次騰挪都輕如未著力的羽毛。水袖掃過虛空,仿佛能拂去世間塵埃;纖足踏過苔蘚,似乎連最微小的汙濁都自行避讓。她的美毫無鋒芒,卻擁有一種強大的力量,讓喧囂遠離,讓凡俗褪色。潭邊盛放的白蓮,花瓣潔淨無瑕,花莖亭亭立於碧水,清傲出塵,可此刻在迷蒙水光映襯下,竟也比那石上起舞的少女少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空靈——蓮是靜物,而她是山魂水魄凝結的精靈。清泉再澄澈,也隻是洗滌了她的倒影,卻不及她本體的半分純淨;白蓮再高潔,也隻是自然造物的傑作,卻遜了她眉宇間那份未經雕琢的天然神韻。

她的舞姿是無聲的詩,是流動的畫,與霧融,與水契,與山石草木一體,仿佛亙古以來就應在這裡存在

隨著少女的旋轉,天際微光漸明,薄霧開始變得稀薄、透亮,如同一層正在揭開的幔帳。當最後一縷朦朧水汽被初升的暖陽溫柔地刺破,光影流轉間,那巨大的臥石青岩仿佛也隨之恍惚了一瞬。

再定睛望去,哪還有什麼天青色的舞影?

深潭依舊寧靜,巨大的青石上,苔蘚依舊濃綠。但就在不遠處的下遊河灘淺水處,幾支小舟正安靜地停泊著。

其中一隻窄長的木舟上,船幫已顯斑駁舊色,沾著河泥與青苔的痕跡。一個身穿洗得微微發舊但依舊潔淨的“白布衫”的少女,正挽著褲腿站在淺水裡。她微微彎著腰,半透明的河水剛沒過她勻稱的小腿肚。如瀑的烏發被她簡單地束在腦後,隻有額邊幾縷被汗水和微風吹拂著貼在臉頰。陽光灑落,照亮了她額角的細小汗珠和被清水映得發亮的肌膚,正是剛才那驚鴻一瞥的容顏,隻是此刻卸下了那份非人間的飄渺,多了幾分屬於塵世的溫暖和水鄉的質樸。

她雙腳穩穩地踩在水底鬆軟的淤泥和糾纏的水草間——這曾經是晨光裡“濁浪想潑濕布裳”的“臟水蕩”。但她動作熟練而專注,雙手靈活地在菱葉堆中穿梭翻找,將藏在碧綠葉子下的飽滿菱角一個個摘下。那“菱角筐”就半浮在船邊的水麵上。

耳邊,響起了風和水波低吟的旋律,依稀正是那首鄉野傳唱的調子:

葦葉青哎 攪渾一灣泥塘

蓼花紅哎 染透半畝濁浪

唯有那 晨霧裡的采菱舟

載著白布衫 推開臟水蕩

少女似乎被這無形的旋律觸動,輕輕哼唱起來,歌聲清越,回蕩在愈發清澈的水麵上:淤泥爬上木槳

腐草纏住船艙

她踮腳踩過黑漿

菱角筐裡盛月光

這詞句仿佛成了此刻最好的注解。她靈巧地移動著,避開水中盤錯的腐草,腳步踏下雖不免沾染河泥“黑漿”,但那專注的神情和利落的動作本身,就像一種無聲的淨化。當她的手掌浸入水中采擷菱角,或是掬起一捧清水拂麵時,那畫麵,竟讓人恍惚覺得,周遭的河水真的因她的存在而變得更澄澈了幾分——“反被她 濾成清水淌”。

水麵上菱葉田田,葉心托著的晶瑩露珠在陽光下滾動,映照出少女被勞動浸潤得微微泛紅卻無比生動的臉龐。

菱葉托露珠晃

露珠照她腮旁

濁浪想潑濕布裳

反被她 濾成清水淌

不遠處的荷塘,盛放的白蓮亭亭玉立,風姿卓越。少女抬頭望了一眼,眼中帶著欣賞,卻並無攀比。她滿足於這采菱的勞作,滿足於這溪水、小船和自己的汗水。

她輕輕哼唱著:

菱花白哎 不借胭脂妝

根須陷在爛泥鄉

蓮葉勸她爭個香

她偏把 素影藏清浪

她將采下的菱角倒入筐中,嘴角噙著純粹的笑意。當勞作結束,她解開纜繩,小船輕盈地滑向清澈如鏡的水麵深處。晨霧早已散儘,唯有那空靈起舞的倩影和眼前這沉靜勞作的素影,在觀者心中融為一體——無論是在迷蒙仙境的石上以月華濯洗身心,還是在凡間的泥水間以雙手采擷生活,那份出淤泥而不染的澄澈,早已刻入她的骨相

西風凋了荷裳

冬雪凍殘蒲棒

淤泥底 沉睡著銀月亮

春來時 她依然白如霜

這份如月般皎潔的純淨與堅韌,永不褪色。

清泉濯濯,亦不及她半分純淨;白蓮亭亭,尚遜她三分空靈。

歌聲徐徐,在孤峰內心深處深深掩埋的情感荒漠中蕩出漣漪

那一刻,他這座萬年孤峰之上的皚皚冰雪,竟發出細微的、隻有他自己能聽到的、無聲消融的聲響。一種從未有過的悸動,甚至帶著一絲無措的慌亂,攫住了他。隻是遠遠一瞥,那席卷靈魂的孤寂浪潮,竟仿佛尋到了一處可以暫時停泊的港灣。何其荒謬?又何其奇妙!

自此,孤峰像著了魔。他隱匿身形,徘徊在少女居住的山穀周圍。目光如影隨形,貪婪地捕捉著她每一個靈動的瞬間,看她細心侍弄藥田裡的幼苗,看她提著竹籃輕快地哼著山歌走過蜿蜒小徑,少女名為白素宣,父母是山穀中的藥師,善良,純樸,像這山間的蘭草,靜靜地散著幽香。

孤峰動用了他通天的手段,輕易便能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可種情如織三月柳,收心似捕半空漚。

如何靠近?這道難題卻將這位舉手投足可令山河變色的存在難住了。他習慣了俯瞰眾生,習慣了無人敢靠近的冷冽,卻全然不懂得如何溫柔地走入一個少女的世界。數月踟躕,一個帶著欺騙與巨大私心的計策在他心中成型——一場精心編排的“落難”。

他斂去所有光華,換上一身漿洗得發白的儒衫,故意弄亂了頭發,甚至不惜逆轉真元,在體內製造出虛弱不堪的假象。在一個微雨的傍晚,他倒在了少女家的籬笆門外。

果然,門扉輕啟,露出少女驚訝而純善的臉龐。“呀!”她低呼一聲,不顧微雨打濕了鬢角,連忙跑了過來。不顧爹娘的勸阻和疑惑的眼神,她費儘力氣將他拖進屋內簡陋但整潔的床鋪上。她輕柔地擦拭他“額頭滾燙”的肌膚,小心地喂下溫熱苦澀的藥湯。那專注的眉眼,帶著慈悲的光,讓假裝昏迷的孤峰心頭滾燙,愧疚與渴望同時灼燒著他。

當他“虛弱”地睜開眼,麵對的便是那雙清澈如山泉的眼睛,裡麵盛滿了毫不作偽的關切:“你醒了?你感覺怎樣?可還記得自己是誰?家在哪裡?”

孤峰,或者此刻該稱他為“?”——他早為自己編好的身份——他茫然地環顧四周,眼神空洞迷惘,帶著被洗淨記憶的無措,緩緩搖頭:“我……頭好痛……記不清了……什麼都不記得……”

“失憶了?”宣素的母親憂心忡忡。但宣素看著眼前這個清俊卻“茫然無助”的書生,心軟得一塌糊塗。“阿娘,外麵下著雨,他身子還虛,就讓他……在這裡養幾天吧?”她低聲懇求。

於是,山穀中多了一個名叫“墨硯”的失憶書生。最初的疏離很快在朝夕相處中消散。

至於為什麼叫“墨硯”,那少女是這麼說的八“大木頭,你既然被我救下落難於此,什麼都不記得,看你長的也算清秀,便勉為其難的讓你陪我玩了,以後我名白宣你稱墨硯,如何如何?你不回答就是同意了喲~”

熹微晨光裡,他們踏著露珠去山間采藥。女孩指著各種草藥細細講述:“喏,這是車前草,清熱祛濕最是靈驗;那是三七,若是跌打損傷,搗碎了敷上,止血化瘀……”她的聲音如泉水叮咚,墨硯笨拙地跟著辨認,鼻尖縈繞著她發間的草木清香和林間潮濕的空氣。

溶溶月華下,院子裡搗藥的臼杵聲成了靜謐夜曲的鼓點。兩人合力勞作,手臂時常不經意輕觸。微涼的晚風吹過,拂動白硯儒衫的袖角,也拂動素問鬢邊幾縷不安分的青絲。月光如水銀瀉地,在他們相依相伴的輪廓邊緣,暈染開一片朦朧而溫柔的銀輝。

白宣的書很少,卻有一本視若珍寶的手抄小冊,封麵娟秀地寫著《仙界紀聞》。墨硯曾好奇問她為何獨鐘仙家故事。素素捧著冊子,眼神裡有著憧憬的光芒,卻也掩藏著一絲難以言說的複雜:“墨硯你看,仙境緲緲,仙壽悠長,多麼令人神往。可裡麵這些情字糾葛的故事……譬如這個,”她翻到中間一頁,指尖劃過早已熟稔的字句,“仙帝的愛女啊,偏生觸犯天規,私降凡塵,愛上了一個放牛郎……他們甚至還有了個孩子……多傻,多痛啊。”白宣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感同身受的悲憫,“仙帝震怒,女兒以死相護,甘願廢儘修為長囚凡塵也不肯分離……可天條森嚴……最終,一道天罰……灰飛煙滅……”女孩的聲音哽住了,“她那凡間的郎君,從此日日爛醉,泣血指天,罵命運,斥天道,最終心碎成塵,死在當年相遇的花海裡……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她抬起朦朧淚眼望向墨硯,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執著:“我向往那超越凡俗的存在,卻更被這寧為玉碎的決絕所撼動。你不覺得嗎?這樣的故事,難道不是生命最極致、最該被追尋的東西嗎?即使結局……是一段離殤”

墨硯看著女孩眼底閃爍的、對淒美悲劇近乎殉道般的共鳴,心口如同被巨石堵住。他張了張嘴,想要告訴她仙界絕非故事中那般浪漫,天條森嚴、等級壁壘分明,情愛更是無根之萍……更何況這故事的原型,可能遠比如今流傳的更殘酷十倍。然而看著她晶瑩眼眸中的向往和那絲為情殉道的執著,所有真相都被他艱難地咽了回去。他不理解,為何她會向往這份毀滅?這份飛蛾撲火的熾烈,如同一麵鏡子,照見他偽裝下那顆越發深陷、卻不敢言說的真心。

他隻能沉默地點點頭,將翻湧的苦澀藏在心底最深處。他笨拙地學著書裡的調子,為她複述這些故事,磕磕絆絆,字句生疏。素問也不在意,隻是托著腮幫,笑盈盈地聽著。漸漸地,他倒背如流,而她則化身成一隻嘰嘰喳喳的小鳥,整日纏著他:“墨硯墨硯!今天再講一遍仙界那個仙娥和凡間樂師的故事好嗎?”

歲月如指間沙,悄然溜走了三載春秋。當初那場刻意為之的落難,早已沉澱為細水長流的溫情。他們之間的空氣,在朝夕相對中慢慢升溫,醞釀著一種無需言明、卻又呼之欲出的情愫。那棵名為“愛戀”的藤蔓,已然破土而出,無聲地、牢固地,纏繞了彼此的靈魂。

又是一個向晚,兩人如初次邂逅那般,並肩坐在月潭之畔的巨石上。水聲依舊轟隆,水霧依舊彌漫。遠處山巒輪廓被落日染成溫柔的黛紫色。最後一縷金暉穿過薄薄的水汽,斜斜地灑在女孩的臉上、肩上,為她的輪廓鑲上了一道聖潔而脆弱的光邊。

周遭靜得出奇,隻剩下水流聲和彼此清晰的呼吸。素問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指尖泛著淡淡的粉色。她能感覺到自己臉頰的溫度在上升,心跳得又快又重,幾乎要撞出胸腔。墨硯側著頭望著她,清冷的眼眸裡,此刻翻湧的,是無法錯認的溫柔和刻骨的渴盼。

終於,那積聚了三年的勇氣,衝破了少女所有的矜持,白宣驀地轉過頭,清澈的眼眸直直望進墨硯的心底,如同月華般純粹而灼熱。她的聲音很輕,卻被水聲激蕩得異常清晰,帶著顫抖卻無比堅定的力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墨硯……”她的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手背,冰涼而帶著羞澀,“我……喜歡你……”

轟——!

這句話,如同九天落下的驚雷,精準地劈在孤峰——不,是墨硯——的心湖中央!三年的等待,三年的期冀,所有的輾轉反側,所有患得患失的情緒……在這一刻化作洶湧的洪流,衝垮了理智的堤壩!巨大的狂喜排山倒海般淹沒了他!他終於等到了!他終於得到了這份夢寐以求的回音!

他猛地張開雙臂,一把將還在微微顫抖的素問緊緊擁入懷中!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素素一聲輕呼,整個人都埋在了他溫暖的懷抱裡。

這一刻,月潭永恒的水霧、喧囂的瀑布、亙古的山巒,似乎都成了他們盛大愛情的注腳。墨硯將臉埋進白宣散發著草木清香的發間,喉嚨裡溢出滿足的、帶著哽咽的低歎:“我也……喜歡你……素素……從見你第一眼起……”

淚水無聲地浸濕了彼此的衣襟。三年的心照不宣,儘在這一個擁抱中塵埃落定。

喜悅被無限放大,以至於掩蓋了最初謊言的基石。婚禮的一切都開始悄然籌備。山穀裡的人家,無不祝福這對璧人。素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裡,臉頰總是飛著兩片雲霞。墨硯看著她滿足的笑容,心中的愧疚和想坦白一切的衝動被巨大的幸福感一次次壓下。再等等吧,等婚禮之後,等塵埃落定……

然而,命運的殘酷遠超所有的想象。

洞房花燭的前夕

廂房內紅蓋頭下的素素,更顯羞澀旁坐一邊的墨硯隻是靜靜的看著愛人也許在他心中隻是這樣,就已經滿足了

“白宣會永遠愛墨硯對嗎?”

“對!”

少年的眼神中盛滿了星光滿是對未來的向往好似,他便隻是他墨硯便隻是白宣的墨硯

“白宣會永遠愛墨硯,墨硯也會永遠守護白宣”

白宣鋪就煙水際,墨硯輕研碎玉溪。

縱使朱顏辭鏡去,硯底深盟守未移。

情話交織間燭火搖曳下,一切的平安喜樂,在這一刻好似化作一個美麗的泡沫,隨著晚風吹拂,悄然破碎

原本靜謐祥和的山穀,猝然被噩夢籠罩!

無星的夜晚,黑暗濃得化不開

突然!大地毫無預兆地震顫起來!緊接著,從四麵深遂的山林裡中,傳來了此起彼伏、淒厲到極點的野獸嘶吼!那聲音彙集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浪潮,由遠及近,瘋狂地席卷而來!

獸潮!

如同黑色的海嘯,凶猛而失去理智的妖獸、精怪瘋狂地衝擊著山穀外圍的幾個村落!木製的籬笆在獸爪下如同紙糊,慘叫聲、房屋倒塌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瞬間撕裂了夜的寧靜,空氣中彌漫開濃重的血腥與焦糊氣味!

混亂如同煉獄降臨!

混亂爆發的一瞬間,墨硯正試圖安撫極度恐慌的素素但突然之間,一股極其詭異的力量仿佛無形之爪,精準地捕捉到了他!他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無比,識海中封印著孤峰法力的秘印,竟在此時不受控製地激烈震動、瘋狂吞噬著他的意誌,如同反噬!劇烈的痛苦讓他無法思考!是守護契約的反噬?還是潛伏在附近、早已覬覦他修為的強大存在趁亂出手?他隻覺一股恐怖的撕扯力量席卷全身,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外疾飛!

“墨硯——!!!”素素撕心裂肺的哭喊被淹沒在震耳欲聾的災難聲中。

當素素哭喊著追到混亂的庭院時,眼前隻有一片狼藉,哪裡還有墨硯的影子?

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淹沒了她。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墨硯!你在哪裡?!你答應過我的!不會離開我的!”她泣血般呼喊。

“素兒!不能去啊!外麵是獸潮啊!”素素的爹娘死死拉住幾乎崩潰的女兒,老淚縱橫。“等天亮!等天亮鄉親們組織反擊再去!現在出去就是送死!”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素素猛地抬頭,那雙被淚水泡得通紅的眼睛裡,隻剩下不顧一切的決絕和瘋狂。她掙脫了父母的束縛,動作快得驚人,抓起屋裡防身用的藥杵,像一道被悲憤點燃的流星,毅然決然地、孤身一人衝進了後方那片被獸潮淹沒、如同巨獸張開的血盆大口般、危機四伏的黑暗山林!她的身影很快被濃稠的夜色和瘴氣吞噬,隻留下爹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山穀的風中回蕩。

那故事的結局,少年最終去向何方?又是如何境遇?無人知曉。然而在孤峰崖絕頂寒風中煢煢孑立的冰冷身影,那從未停止過的凝視下方山穀的目光,和他身後石洞深處那支早已褪色、卻依舊被妥帖珍藏、帶著淡淡血腥氣的赤色發繩,似乎在無聲地述說著答案……

隻是這份遲來的清醒與痛徹骨髓的悔恨,又能訴與誰聽?又能挽回些什麼?

………………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