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瞪著眼良久,才又問:“陸青青,你是不是認識傅公子,縣令公子真的是你救的?”
“無可奉告!”
“陸青青,你能不能替我爹求求情,他沒有害人,是那些孩子采錯了藥。”
“丁香!”陸青青厲聲道。
“你搞搞清楚!你爹是一個大夫,他該知道草藥是用來治病救人的。
一個不甚,就會出人命!
他要跟我作對,讓孩子在山上跟我搶藥材, 可卻不好好把關,仔細檢查,那所有責任就是他來承擔。
為了自己的私心,不顧彆人的性命,他配做一個大夫嗎?
今日那人沒死,要是死了,你爹要陪命的!”
丁香呆傻在那裡。
陸青青沒再理她。
其實陸青青也真不明白了。
丁宏時沒有把好關,送到田樂山那裡,田樂山不在,他女人不懂收了,然後醫館也沒仔細檢查收了。
最後抓藥還沒發現,給病人吃了。
這裡麵,至少有四個檢測環節。
但凡其中一個環節卡住,都不會出問題。
可問題偏偏出了。
這說明這時代的醫療行業多麼不嚴謹。
出事了,又開始互相推卸責任。
真是讓人火大,這裡麵一個都不無辜,全都收拾一頓才好。
丁香一直在村口站著,看著她爹被帶走的方向。
目光茫然,好像不知道再去做什麼,也不知道去哪裡。
以前的好姐妹沒人理她了,連說個話的人都沒有。
她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當上秀才娘子,本來應該是很風光的事。
連婆婆劉氏也說過,以前公爹隻是個童生,就在村裡備受尊重,誰不規矩的喊她一聲寧家娘子。
可惜公爹失足掉下陰溝,一根手指被石頭劃斷,成了殘缺之人。
殘缺之人不能科舉,自此斷了科考路。
公爹受了打擊,一病不起,到死都還看著自己寫下的勵誌銘:狀元及第天下聞,魚躍龍門傲九霄。
婆婆一直拿公爹的事激勵相公,相公也爭氣,考上了秀才。
可這個秀才,好像也不過如此。
就風光了那一日,後麵還是柴米油鹽。
甚至現在村民都瞧不上寧家。
也就隻有劉氏,還憤憤不平的說著村民不識好歹之類。
她越來越惶惑,爹說的福氣在後頭,真的會有嗎?
遠處,出現了一輛馬車。
寧修文正襟危坐,特意坐在前頭。
丁香的眼裡有了光亮。
“相公,相公——”
“上車!”寧修文招呼她,口氣中有種倨傲。
“對不起秀才公,馬車寬,村路難走,會卡輪子,嗬嗬,咱們都是村口停的。”
寧修文臉一沉,“我見彆人都能進,就你不能進,這是瞧不上人嗎?”
不進村,怎麼讓人看到他坐馬車回來。
車夫賠笑:“秀才公彆惱,彆人進那都是加了銀錢的,若真的卡了輪,不好辦……”
“行了行了,加多少錢?”
“相公,彆在這爭了,我爹出事了,他被衙門的人抓走了……”
“胡言亂語什麼!”寧修文對她厲聲嗬斥。
“說個話也說不明白,是縣令公子又發病,請爹去看病了吧?”
丁香看著他的眼色,隻得含混點頭。
寧修文也不加錢了,下了馬車,揮揮手:“你趕車不錯,下次還找你。”
車夫嬉笑點頭,“多謝秀才公照顧生意,下次給秀才公讓個利。”
車夫掉轉馬頭,嘴中就“呸”了一聲。
“誰家秀才公有你摳門,講了半天價才坐!”
還非要坐在前頭,讓人能瞧見,沒人問他乾啥的,自己就炫耀是個秀才公。
說個話,扯什麼屎文,酸死了!
寧修文等車夫走遠了,才又冷臉教訓:“你爹出事是什麼光彩的事嗎?還不藏著掖著,在外人麵前就說!”
“相公,我是太著急了!爹被衙門的人抓走了,說他售賣假藥害了人,你知道這樣會受到什麼懲罰嗎?”
“輕則罰錢,重則坐牢。”
寧修文看著因為懷孕臉上生了棕色斑點的丁香,想到其他秀才的話,眼裡帶了厭惡。
但語氣卻是緩了緩:“其實我在城裡已經聽說了,還去打聽了一下。
那個病人沒死,沒死就還能通融,無非就是花點錢的事兒。”
“真的?”丁香大喜。
“真的,再加上我秀才公的身份,去衙門保一個人出來沒什麼問題。”
丁香這個時候才懂了爹說的話。
有了秀才身份和白身到底是不一樣的。
陸青青出事,她全家都挨板子。
她爹出事,花點銀錢就能擺平。
丁香心裡又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那得需要多少銀錢?十兩夠嗎?”
“十兩?說你沒見識吧,那可是進了衙門,不是和鄰居鬨齟齬。
再小的事兒進了衙門也下不來五十兩。
何況你爹是個沒有執醫證的大夫,若人咬著不放,以前的事兒都能扒出來!
到時候還不賠個傾家蕩產!”
寧修文隻是隨口一說,丁香卻是像受到極大的驚嚇。
臉一下白的沒了血色。
小腹也覺得隱隱作痛。
對自己的孩子,寧修文也緊張,“你彆擔心了,有我在,沒那麼嚴重,先準備八十兩吧,我明天就去衙門。”
“八十兩……”
要是以前倒也拿的容易。
可是為了寧修文拜師,她爹又拿出三十兩了。
也不知爹手裡還有沒有那麼多錢,她得回家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