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
鴉雀無聲!
在聽到鏡像中,趙向東所發出的怒吼後。
不管是白朔等人還是敖凝。
此刻都怔在了原地,目瞪口呆,瞠目結舌。
陳玉堂他們雖然早就有所猜測,覺得麵對這一情況,趙向東不會退縮。
但他們沒曾想過。
趙向東的決心,趙向東的信念,竟然如此的強大!
“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的讚歌”
他們咕噥著這句話。
麵上神色變換不斷,不知是在想什麼。
敖凝的眸中也出現了刹那間的恍惚。
趙向東的話就像是一記重錘一般,重重的砸在了她的心頭。
生活在這個世界。
餓了就要吃飯,困了就要睡覺。
麵對實力差距懸殊,無法戰勝的強者。
恐懼,逃跑。
這才是生物的第一本能,也是最符合自然規律,天地道義的選擇!
可趙向東,他卻選擇了反其道而行之。
大敵當頭。
他想的並不是怎麼做他才能夠活下來。
而是想要燃儘自己,用儘生命中的最後一絲力量,將這頭他對付不了的敵人,永生永世鎮壓在這裡。
讓人類不受其侵擾。
“你你就這麼愛人類嗎?”
她低聲喃喃道。
思緒不禁飄回從前。
作為一名大妖。
敖凝的實力深不可測,可化形。
所以在很久之前,她就進入了人類社會生存。
在這裡。
她遇到了趙向東。
這是她迄今為止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欣賞的人類!
不光是因為趙向東年輕的時候,皮囊生的極為英俊,貌若潘安。
更是因為,她從趙向東的靈魂之中,感受到了那堅不可摧的信念!
在當初那個因為妖魔大肆入侵,無數人都已經絕望,自甘墮落的社會。
他的這份信念,就像是黑暗中的火焰一樣,顯得是那般的耀眼。
他說他要拯救這個世道。
於是便踏上了對於當時人類而言,十死無生的京南戰場。
事實也證明。
趙向東的確做到了。
但用的是他的性命!
當敖凝第二次見到趙向東的時候。
趙向東已然在那《燃血法》的作用下,燒掉了半條命。
從一個英俊的青年,變成了一個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鐵血,滄桑氣息的中年。
她很不解。
因為在她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加珍貴。
尤其是在大災變之後,靈氣複蘇,所有的生靈都可以進行修煉時代。
穩紮穩打,趨利避害,淨心修煉,一心向道。
這才是主流!
也隻有這樣,才能夠在這個混亂的世道活下去。
可趙向東卻說:
“有些事,總要有人去做,有人去麵對!”
“一直逃避,逃著逃著,心氣就全散了。”
“人之一生就為鬥而生!”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隻有將我看到的這些妖魔異族殺儘,我心才可安寧!”
對於這些話,一開始,敖凝隻聽進去了前四句,最後一句直接忽略。
畢竟這天下之大,妖魔異族不儘其數。
他趙向東就是再怎麼能殺,難道還能都殺了不成?
但直到她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和趙向東見麵的時候。
她才明白,趙向東的最後一句話,才是他最終的信念所在!
結合現在這鏡像之中的畫麵。
“知行合一。”
敖凝低聲道。
這本是在人類曆史上,用來形容那聖人王陽明的。
但此刻,放在趙向東身上,她發現這竟形容的如此確切!
因為趙向東,是真真正正的,用他的一生來履行他曾經說過的話——斬儘異族!
“呼—”
長呼一口氣。
敖凝的眸中閃過了一抹莫名的神韻。
隨即就被她給隱藏起來。
她繼續看下去。
沒有任何意外的。
麵對那頭趙向東不可能戰勝的妖魔,趙向東死了。
但他卻並非是死在了那頭猙獰妖魔的手裡。
而是,自然老死,壽終正寢!
看到趙向東明明已經死了。
但他那殘留的執念卻還支撐著他的屍體,讓他的屍體再度爬起來,背對眾人,封死那最後的出口,與那些怪頭作戰後。
陳玉堂等人淚崩了!
因為他們看得出來,直到生命逝去的最後一刻,趙向東都想要為他們新國,儘一份力!
可
“東隊啊!您為我們新國付出的已經夠多了!您為何為何要這樣,一人抗下所有啊!”
陳玉堂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痛哭流涕。
他為什麼不辭辛苦的找了趙向東這麼多年?
甚至任誰勸道都渾然不聽?
不就是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夠獨當一麵了,可以為趙向東撐起傘,想要把趙向東找回來,好讓這為了他們新國操勞了一聲的趙向東可以享一享福。
但結果呢?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趙向東,趙向東的生命就已經走到了儘頭。
累死累活為趙向東找尋續命的法子。
結果卻讓趙向東上了戰場,客死他鄉!
“我”
“我”
“我到底都做了什麼啊!”
陳玉堂的指頭扣進地板。
無儘悔意在他的心中凝聚。
若他早知道最後會是這般下場。
他當時說什麼,都不會再去找趙向東了。
最起碼這樣。
還能夠讓趙向東葬於故鄉。
而不是讓其死後,也不得安寧。
屍身鎮壓魔窟深處,繼續為了他們人類而戰!
見此狀。
張正平的眸中閃過一抹哀傷。
陳玉堂現在的心情極為難受,他又何嘗不是呢。
作為當初京南第一特戰旅的一員。
他和趙向東之間,同樣也有著很深的羈絆。
他的心中早就已經將趙向東視為了自己的兄長。
可現在。
其卻這樣。
“呼—”
“玉堂,你冷靜一點。”
“這並不是你的錯。”
“你的初衷也隻是想要讓東隊過得更好而已。”
“隻是這期間發生了太多的意外,才釀成了這樣的慘劇。”
輕輕拍打著陳玉堂的後背,張正平安撫道。
而白朔。
他則深吸一口氣,隨後看向敖凝。
“敖凝前輩,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到底如何,你如今也看到了。”
“趙前輩並非我們所害。”
“相反,我們很敬重趙前輩,也不願意見到此事發生。”
“但沒什麼但是的。”
“若你依舊不願罷休,那就斬我吧!”
“畢竟的確是我們的一時疏忽,才釀成了這樣的慘劇。”
“隻希望你在斬了我後,莫要再波及我新國的其他無辜群眾,無辜士兵。”
“一切恩怨,由我白朔,一肩挑之!”
白朔滿臉決然。
對此,敖凝卻是理都沒有理會。
因為此刻,她已經離開了這裡!
“敖前輩,您乾什麼?”
白朔連忙跟上,追問道。
“斬魔!”
敖凝輕輕吐出兩個字。
在看完了那孫謙利用諸葛遠領域製作出來的鏡像之後。
她已經明白趙向東死前為什麼沒有觸發她留下的禁製了!
因為趙向東並不是被任何殺死的,而是自然老死!
這般情況,她的禁製自然會無動於衷。
但自然老死歸自然老死。
這並不意味著這件事就結束了。
相反。
它才剛剛開始。
那怪頭傷了趙向東,這是不爭的事實!
敖凝這人恩怨分明。
所以,她要讓那怪頭,為趙向東償命!
念及於此,她的身形頓時就消失在了這裡。
而白朔,他也停下追趕的腳步,看著那空無一物的前方,長鬆一口氣。
“可算是結束了!”
他和敖凝接觸的不多。
不過他也知道,敖凝這人,絕對不會撒謊。
又或者說,她這樣的存在,根本就不屑於撒謊。
其說過不會為難他們新國的士兵,那就一定不會為難。
於是他轉身回到那四合院中。
便見在敖凝走後。
孫謙,卻並未停下來他的推演。
見此狀,白朔明白孫謙想要調查的事不止於此。
於是很自覺的帶著張正平和陳玉堂,以及一眾護衛離開了這裡。
獨留下孫謙和諸葛遠二人在房中,推演未來。
他則看著那抽泣聲漸停的陳玉堂,點上一根煙,深吸一口,隨後把整包都遞過去:“緩過來了?”
“抱歉,讓各位看笑話了。”
陳玉堂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從其手裡接過香煙。
他剛才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因為趙向東對他而言,有著極為特殊的意義。
如果沒有他,就沒有他陳玉堂的今天。
眼下見其身死,他怎可能無動於衷。
“可以理解。”
白朔點了點頭。
他雖然沒和趙向東接觸過,可趙向東在京南戰場所做的事,他卻是如雷貫耳。
更不用趙向東還是為了他們新國戰死的。
彆說現在了。
就是放在古代,深入敵陣,戰至最後一刻為國捐軀,那都是一等一的榮譽。
配享太廟,子孫後代都能得其福蔭!
“這件事要通知給趙前輩的家人,族人嗎?”
白朔問道。
“要!”陳玉堂點頭。
“你難道就不怕他的家人,族人責怪你?”白朔追問。
“不怕,這件事本就是我的責任,挨打挨罵,我都認,但是我必須要讓東隊為我們人類所做的事跡傳出去,他為我們人類所做出的奉獻和付出,不能被埋沒!”
陳玉堂滿臉認真。
白朔了然,不在多言。
撂下一句‘你們倆先緩一緩’。
起身離開這裡,前往京城深處,去找總司令商議此事了。
當然,說是商議,其實就也隻是走個流程而已。
很快,上麵的答複就下來了。
“準!”
“一切按照之前所吩咐的國葬要求舉辦便可!”
“同時,立衣冠塚,建於各地烈士陵園。”
“其生前,保衛新國的萬家燈火。”
“死後,當享新國萬家香火!”
得到這一回答。
陳玉堂和張正平紛紛點頭。
然後就離開這裡,張羅了起來。
他們首先來到的是趙家莊。
這裡是趙向東出生的地方。
於情於理,都有著最高知情權。
站在村口。
看著麵前這個寧靜的村莊。
不知怎地。
那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陳玉堂和張正平,沒來由的感到了一陣心虛,膽怯。
畢竟他們上次走的時候。
還答應的好好的,說一定會把趙向東給帶回來。
結果這才沒過幾天。
趙向東便戰死在了沙場。
這便讓二人很是無措。
“張司令,要不你先走?”
扭頭看向旁邊的張正平,陳玉堂臉上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此話一出。
張正平先是一愣,隨即反問:“你怎麼不先走?你之前不是還說不管他們打你罵你你都認嗎?現在慫了?”
“慫倒是不慫,主要是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姿態,又該用何等臉麵,去麵對他們。”
陳玉堂麵露難色道。
經過前幾天的相處。
他看得出來,趙家莊的村民們對於趙向東都很是敬重。
要是自己給他們說了,趙向東戰死沙場。
這
就在他猶豫不決之時。
“誒,陳司令,張司令,你們回來了?”
“怎麼在村口乾站著呢,來來來,快進來。”
這段時間一直心煩意亂的趙家莊村長趙元化溜達到村口,注意到二人,連忙招呼道。
聞言,陳玉堂和張正平對視一眼。
這下好了,不用發愁了,因為人家已經來了。
於是硬著頭皮走上前。
在趙元化那熱情的招待下。
二人來到趙元化的家中。
給他們倒上水。
趙元化坐在二人跟前:“陳司令,張司令,你們這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隨後也不等二人回答,便自顧自道:
“兩位司令,你們是不知道,就在這向東叔被你們帶走後啊,這兩天,我是心神不寧,飯吃不好,覺睡不著,總覺著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
“我都尋思要不要找隔壁村看相的幫我看看了,這不,還沒去找呢,您倆就來了。”
“我正好問一下啊,東叔他在那邊還好嗎?”
“沒出什麼事吧?”
“大概多久能回來?”
“不好意思啊,問的有點多了,主要是眼瞅著明天就農曆十月初十了,是東叔一百二十歲的生日。”
“俺們尋思著給東叔舉辦個誕辰。”
“其實以前俺們就想給東叔辦了,但是東叔非說俺們給他辦誕辰不好,辦完誕辰死得快,就一直耽擱著,沒辦成。”
“今年尋思著好好辦一次,起碼能讓東叔風風光光的。”
“也算是俺們最後給東叔做的事了。”
“您倆看如何?”
趙元化憨笑著說道。
語氣之中,全是對接下來趙向東誕辰的憧憬。
但陳玉堂和張正平聽著,頭卻低的越來越深。
仿佛是有萬鈞重物壓在他們的頭上一般,讓二人喘不過來氣!
因為
“不不好意思,老鄉”
“東東隊他”
“戰死了”
雙手死死掐著腿,掐出血痕,陳玉堂強撐著腦袋,咬著牙,艱難道出。
話音落下。
趙元化頓時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