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地上,找到雷靜齊的儲物袋,李秋陽便踩著七星微步,即使靈力已將枯竭,李秋陽也不敢大意。
誰知道雷家有沒有後手。
一直跑出了很遠,間金山近在眼前。李秋陽確定即使有築基修士來追,他也能逃入山中時,才落在地上,落入了一處破廟之中。
這廟荒廢已久,院牆倒了一半,正中的廟房中立著一等人高的佛像,至於是凡人虔誠崇拜的那位菩薩金剛,李秋陽認不出。隻是看著頭顱和雙臂儘被雪霜侵蝕,不見蹤影後愣愣出神片刻。
釋家,李秋陽有些陌生。在山下時,偶爾有光腦袋沙彌會來討要齋飯。有意思的是,那些被窮苦人家尊稱大師的光頭,從來不敲破爛的籬笆門。
而是喜歡敲那些有著門檻漆大紅的實木氣派門,聽到對方不耐煩地喊上幾聲禿驢,還要硬著頭皮化些散碎銀子。
諷刺之意一掃而過,李秋陽自小就對這外來尊門沒有好感。如今走著天道成仙之路,更是對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這等虛偽之詞,更是厭惡。
神識掃過破廟,好在是四周一片平原,沒有遮擋物。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李秋陽便可逃之夭夭。
掏了幾粒丹藥放入口中,稍稍閉目調息後李秋陽拿出了雷靜齊的儲物袋。
果然是小家族,堂堂一名築基修士,儲物袋裡除了幾顆靈石與常見的丹藥外,隻有一平平無奇的海螺。
靈力催動,海螺裡傳出了聲音:“三叔,那夥散修已經出發我要回家裡,事成之後臨仙樓交由你打理”
這海螺儘然能記錄聲音?說話之人像是方才斬殺的修士,看樣子,臨仙樓還是得回去一樣趟。可卻沒有其餘有用得信息。
“我還就不信了,這雷家人就沒有秘密!”說罷,李秋陽直接將儲物袋裡的衣服、小刀等全部倒在地上,一一翻找。
果然,在一內襯中找到一封信。這雷靜齊藏得夠深,一般修士都用傳音之法,哪像凡人一樣用書信交流。
這燈下黑玩得漂亮,若是不是李秋陽始終秉持著不能浪費的原則,還真發現不了。
打開書信,大致內容是功法已經到了瓶頸,稍等幾日便可成。林林總總不過三十個字,沒有署名。不過,卻提及了臨仙閣。
信中沒有太多的信息,要想知道得更多,李秋陽又要去一趟臨仙閣了。
“施主麵露殺機,不是什麼好兆頭啊。”李秋陽剛把書信放進懷中,耳邊悠然傳來一道男性的低沉之聲。嚇得李秋陽催出飛劍,對著發出聲音的方向刺去。
定睛一看,院中不知何時站著一個和尚。身穿百家衣,就是通過乞討,各家各戶化上布塊,縫補而成的衣服。背著一個破包袱,腳下踩著一雙露著黝黑腳趾的草鞋。
“錚~”飛劍轉眼便至,和尚五指成掌,立於胸口。麵帶微笑,沒有理會飛劍。
李秋陽大驚,趕忙手指對著空中一點,將飛劍收回。不為彆的,麵前站著的這和尚竟然是個凡人,怪不得李秋陽剛才神識沒有感知到。
不過,就算如此。以李秋陽現在的修為,一個凡人和尚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踏入院中,這著實讓李秋陽有些想不通。
“大師,此處危險。你速速離去,莫丟了性命。”
和尚繼續笑道:“貧僧法號無佛。”和尚自報姓名後並不被剛才李秋陽的神通所震懾,而是自顧地走進廟屋,對著已經成殘垣斷壁的雕塑三拜九叩,以一段李秋陽聽不懂的晦澀經文誦讀作為結語。
李秋陽笑道:“法號無佛,又對著一堆破石頭叩拜,大師倒是有趣。”
和尚放下包袱,從角落裡找到一把已經沒了軟頭,隻能稱作木棒的掃把擦著廟屋裡的灰塵與蜘蛛網道:“無佛,不是貧僧心中無佛。而是佛,無處不在。世人所看,所悟皆是佛的智慧。”
鼠目寸光的凡人,李秋陽笑道:“如你所說,那天上飛的那些仙人,也是因為佛?”
“世人皆如此,三千菩提三千葉,芥子彌勒皆為塵。施主,你莫要發笑。這些,貧僧原本也是不信。不過,佛說,虛妄即是嗔。貧僧發宏願,度萬千苦難。不求立地成佛,但求世人再回我佛柔懷。”
度萬千苦難?凡界征伐不休,災禍不斷。貧者乞食,富者荒淫。修仙界視萬物為芻狗,人命如草芥,你一個凡人和尚,好大的口氣。
或許,這是信仰吧。
搖頭苦笑,李秋陽打算去忙自己的事,看了一眼這和尚的窮酸樣,李秋陽難得做一回好人,將懷裡的錢袋子扔給和尚道:“這天,比你想的要大得多,買雙好鞋子,走得遠些吧。”
誰知那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身子一斜將錢袋子躲開,摔在地上。
“施主,貧道不碰錢,會犯戒的。”
李秋陽單手一收,錢袋子重新飛回手裡。放進懷中,李秋陽便當著無佛的麵,踩著七星步眨眼間便飛到了天上,消失在了視線中。
無佛看著李秋陽消失在視線中,不像其他的凡人看到仙人的羨慕或是驚恐。
繼續清掃著廟宇裡的灰塵,將斷掉的手臂一一從地上撿起,放回雕塑旁邊後,又背上了那破舊的行囊,一路向著西而行。
李秋陽並未遠去,而是斂息後重新飛了回來。這和尚有些詭異,李秋陽不能留下什麼後患。
懸立空中,看著無佛從破廟中而出,一步一步的緩慢行走在趙國皇室修出的官道上。路邊偶爾遇到其他凡人,無論貧富,無佛皆是抱掌化緣。
金錢一概不收,葷肉一概不要。精美的糕點也好,發黴的乾饅頭也罷,全都被無佛扔進破缽盂裡,或在一起,手抓著喂入口中。
“難道,這世間真有如此虔誠之人。”李秋陽看著此時坐在路邊,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口念經文,一副虔誠的無佛,心中茫然。
剛剛經曆了雷家人的瘋狂,現在又看到如此虔誠的凡人和尚。兩個極端,兩種不同的心境讓李秋陽恍惚。
修仙之人,求的是長生證道。而下麵坐著的無佛,又何嘗不是另一種修行。
李秋陽為的是自己,這無佛,不知是否口出狂言,但卻修的是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