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啊!王哥,你行行好,再寬限兩天吧!”
“兩天你能湊出錢嗎?反正早晚得嫁,跟我走!”
“不!娘,救救我,我不要嫁給他!”
夾雜著哭聲的吵鬨,傳入了正在睡覺的陳冬耳裡。
伴隨著一股潮濕的酸味。
陳東皺了皺眉,睜開眼。
他想看看是誰敢在特殊病院鬨事。
但一睜開眼,他就懵了。
顏色不一,凹凸不平的土磚牆麵,簡易的木柱子支撐著三角屋頂。
窗戶上糊著報紙,因為風吹過正在沙沙作響。
“這是”
陳冬覺得眼前的場景有些熟悉。
忽然間,他想起了,這是他年輕時的家。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他家就住在完達山腳下。
他猛然爬起身,牆上掛著一張偉人的照片,旁邊就是撕紙日曆。
日期正是——
1961年10月10日!
記憶瞬間湧入他的大腦。
就在這一天,他的妹妹陳夏被村霸王翔強行拉走當媳婦。
才結婚一年,就因為受不了折磨選擇了輕生。
而被賣的原因,是陳冬要娶村裡的林雪,從王翔手裡借了二十塊錢當彩禮。
這是讓陳冬悔恨終身的事。
按照黑河村的習俗,結婚隻要五塊做彩頭就行了。
可林雪家拿捏了陳冬喜歡林雪,獅子大開口,要二十塊。
這可是困難時期,大部分人都勒緊褲腰帶生活。
本來吃大鍋飯的集體食堂紛紛解散,重回家庭做飯的模式。
由於物資短缺,大部分人家根本買不到糧食。
二十塊錢,是他們家四個月的夥食費。
前世,陳冬對林雪是愛到死去活來,冷眼看著妹妹被賣掉,滿天歡喜將林雪娶回家。
可自從進了家門後,林雪就一直嫌棄他窮。
為了讓林雪過上好日子,陳冬加入了打獵隊。
不久,林雪生了個大胖孩子,家裡當做掌上明珠,千依百順。
可隨著孩子長大,越看越不像陳冬。
再加上村裡的閒言碎語,陳冬假借上山,悄悄溜回村裡。
看到林雪走進了王翔家,還關著門窗。
第二天,陳冬就問她昨晚去哪了,林雪支支吾吾。
陳冬腦子發熱,拉著林雪去王翔家質問。
本來打算用作風問題舉報,把狗男女關進牢房。
沒想到當天他就被王翔打得奄奄一息。
回家後,房子也被王翔以當年錢沒還清搶走。
娘本來就因為女兒的事臥床不起,得知這事氣1急攻心,當場猝死。
原本還算美滿的家庭,分崩離析。
背井離鄉後,陳冬碰到了黑河子農場的老兵,在他的引薦下加入了部隊。
多次奔赴一線戰場,立下赫赫戰功,成為了特戰團的團長。
因為林雪的事,一直沒有結婚。
晚年就住在國家為老乾部安排的療養院度日。
猛然間。
寒風凜冽,陳冬竟抹了一把冷汗。
門口的母親抱著妹妹的腰,彎著腰,不讓王翔把她拖走。
一股無名火從心裡湧出。
陳東一下子跳下炕,吼道:“王翔!”
正在拉扯的三人都像按下了暫停鍵,愣在原地,轉頭看向他。
剛才的氣勢,王翔還以為村長來了。
看清是陳東後,他臉上的肥肉抽了抽。
“陳冬啊,你來的正好,你妹不肯跟我走,你快把你娘拉開。”
“拉你妹!”陳東氣勢洶洶走來。
“對,就是你妹。”王翔還以為陳東是來幫他的,喜出望外,陳夏則是被嚇得連連搖頭,眼眶裡湧出淚水。
“娘,不要!”
“冬兒,不要啊”陳秀琴帶著哭腔道,“你妹妹她還小,我們可以湊錢的。”
這話讓陳東心裡一酸。
在娘和妹妹心中,自己是這種冷血無情的人嗎?
外麵冰天雪地,她們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衣服。
陳東拉住了陳夏的手,隻見妹妹投來求助的眼神。
他笑了笑:“小夏,沒事,哥在這。”
“對,聽你哥的就對的。”王翔笑道,畢竟村裡誰不知道,陳冬就是他的一個小弟。
手裡的力氣也鬆了些。
就在這時,陳冬一把拍開王翔的手,把陳夏拉回屋裡,把她護在身後。
王翔臉上的笑僵住了,接著瞪圓了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
“陳東,你tnd在乾嘛?”
“沒乾嘛。”陳東是很想把眼前的人痛扁一頓,但他在村裡勢力很大,得罪了他以後定沒有安寧日子。
仇一定要報,但不是現在。
“王翔,借十五,還二十,約定日期是10月22,這不還有兩天時間嗎?”
見陳冬敢頂嘴,王翔眼睛閃過一絲凶光。
“媒婆說今天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黃道吉日,再說了,給你兩天你能湊到錢嗎?”
黃道吉日是假,分明是小腦控製大腦了。
陳冬不急不慢道:“那我可要找民兵隊評評理了。”
村長是王翔的叔叔,根本威脅不到他。
但民兵隊的隊長,是從京城分配來的,出了名的鐵麵無私。
王翔眯起了眼睛,“陳冬,你是不想娶林雪了?”
提起林雪,陳冬心情更糟糕了。
“滾犢子!”
他把王翔推出門,重重地關上了門。
門外傳來了王翔的叫罵聲。
“癟犢子,就給你兩天時間,要是拿不出錢,我把你家都燒了!”
罵聲漸漸遠去。
抽泣聲越來越明顯。
陳冬回頭,見到陳夏的腦袋埋在陳秀琴懷裡,肩膀一抖一抖的。
陳秀琴邊拍著她肩膀,邊向陳冬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冬兒,你真糊塗啊,怎麼能借王翔的錢呢娘也知道你喜歡林雪,可這錢。”
“娘,彆擔心。”
“娘能不擔心嗎?王翔他是什麼人。”
“我會還上錢的。”陳冬摸向陳夏的額頭,笑道:“我想通了,還有什麼比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健健康康活著更重要的事呢。”
可陳夏卻下意識躲閃。
因為哥哥把她當做押金的事,讓她產生了懷疑。
陳冬收回手,苦笑了一下。
自己以前還真是不做人事啊。
他從桌上拿起一個狗皮帽戴上,拉開門。
陳秀琴忙拉住他:“冬兒,你去哪?”
她擔心孩子會想不開。
“去找林雪,把彩禮錢要回來。”
此言一出,陳夏都停止了抽泣,呆呆地看著他。
“你不娶林雪了?”
“對,這種女人,不娶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