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不娶了?”陳秀琴還沒反應過來。
陳冬已然踏出了家門。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母女倆麵麵相覷。
“哥這是怎麼了?”
陳秀琴想不明白,自己小子也是從小遊手好閒慣了,整日跟著王翔這種潑皮無賴鬼混。
突然間開竅,她有些難以置信。
而陳冬,已然到了林雪家門口。
院子緊閉,裡麵是一棟刷了白灰的青瓦土坯房。
“喂,林雪!在家嗎?”
嘎吱一聲。
木門開了。
裡麵出來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頭子,正是林雪的父親林二。
“你怎麼來了?還沒到結婚的日子。”林二眯起了另外一隻眼。
這老丈人,一直瞧不上陳冬,覺得女兒應該嫁個更好的人家。
可因為女兒年輕時貪玩,跟王翔等人混在一起,家庭富裕點的都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
隻得將女兒嫁給陳東。
但他可不想便宜了這毛頭小子,開口就要二十塊。
“沒到結婚的日子,你來我家瞎轉悠啥呢?”林二甚至都沒有離開門檻,老遠擺擺手,“走吧,林雪現在不在家。”
“二叔,您在就行了。”陳冬冷笑一聲。
這家人就沒把自己當過人。
按照本地習俗,女子出嫁前,要在家呆足三天。
況且這大冷天的,不在家待著,難不成出去賺工分?
林雪是什麼人,陳冬再了解不過了。
擺明是出去鬼混了。
“咱倆有啥好嘮的?回去吧。”林二不想搭理陳冬。
“二叔,這婚我不結了,按照規矩,您把彩禮退給我。”
本已轉身的林二突然站住了腳步。
木訥地轉過頭。
連泛著白眼珠的眼睛都瞪圓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是來退婚的!”陳冬加重了語氣。
林二臉角抽搐,左看右看。
最後拿起了一把柴刀,氣勢洶洶地衝到院門口。
“臭小子,全村都知道你要娶我家雪兒,你現在跟我說要退婚!?”
“是的。”陳冬麵不改色,前世就看清楚了,這老丈人就是典型看起來凶,骨子裡慫得很,伸手道:“把彩禮退給我!”
“想都彆想!”林二吼道,“你玷汙了我女兒的名聲,還好意思要退彩禮錢,你休想從我手裡拿走一個子兒!”
林二表麵憤怒,心裡卻樂開了花。
嫁女兒還得陪紅雞蛋,陳冬主動提出退婚,就可以名正言順占有彩禮錢了。
女兒還可以再嫁一次。
正當他以為自己發現了商機時。
陳冬沉聲道:“我玷汙你女兒名聲?你見過誰家姑娘出嫁前,不在家呆著的?”
“你!”
爭吵聲將左鄰右舍都驚了,他們紛紛走出家門圍觀。
其中就包括給陳冬說媒的王婆子。
王婆子說媒還收了他一塊五的好處費,聞言,皺起了眉頭。
“冬子,你這婚期都訂好了,突然說不娶了,你的臉上掛不住,林雪以後怎麼見人啊。你那麼喜歡林雪”
“王婆婆,我以前是喜歡她,但現在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王婆子正要開口相勸,林二破口大罵道:“癟犢子,出爾反爾!親是你提的,退婚可以,彩禮一分不還!”
眾人正議論著。
突然間,人群裡傳來王翔的聲音。
“嘖嘖嘖,這不是陳冬嗎?”
眾人循聲望去,不知何時,林雪鑽出人群,打開院門,躲到父親身後,惡狠狠地盯著陳冬。
陳東恍然大悟。
原來這時候兩人就勾搭上了。
目的就是騙自己賣掉妹妹。
陳冬握緊了雙拳。
王翔在村裡名聲不好,是有名的地痞惡霸,但他又是村長的侄子,沒人敢管他。
他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對林二拱了拱手:“二叔,這就是你不對了。”
林二罵道:“怎麼是我不對!你懂什麼!”
“當然是你不對了,按照規矩,男方退婚,不僅不能要回彩禮錢,還要賠償一半彩禮錢的名譽損失費。”
聞言,林二恍然大喜。
接著怒視著陳冬,“陳冬,你個負心漢!賠我女兒名譽費!”
鄰居們小聲議論起來,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王婆子勸道:“冬子,聽你阿婆一句,給他們道個歉,回去等結婚。”
“給他們道歉?”陳冬憤怒已到極點,“門都沒有!林雪,我問你,坐福的日子,你跑哪去了!?”
林雪躲在林二身後,被吼了一句,頓時頭縮進林二的懷裡。
“爹,我。”
坐福,就是這村子的習俗之一。
女兒出嫁前,要在家裡呆滿三天,期間每天隻能吃一頓飯,叫做離娘飯。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又指責起林雪。
林雪急得兩眼通紅,幸虧林二護著她。
“既然這婚不結了,也就沒什麼坐福了。你我倆家恩斷義絕,以後彆再往來了!”
“嗬,到你們壞規矩,就閉口不提了?”陳冬冷笑地看向王翔。
王翔雖是潑皮,但麵對這麼多人,還是說不出狠話。
隻是瞪了陳冬一眼,便徑直離開了。
這下王婆子也沒話說了。
坐福都沒有,自是沒把姑爺當人看。
她也乖乖地閉上了嘴。
隻有林二罵罵咧咧地揮舞著柴刀,“兔崽子,老子劈死你!”
眾人被嚇了一跳。
而陳冬隻是站在原地。
柴刀距離他的腦門還有十厘米左右的時候停下來了,林二咬著牙關,有些錯愕地看著陳冬。
這慫鱉,怎麼這麼硬氣了?
“怎麼?不砍了?”陳冬沉聲道。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直到最後林二放下了柴刀。
陳冬才吼道:“趕緊把老子的錢還回來!”
“還就還!”林二咬著牙,回到院子裡,瞪了林雪一眼。
林雪低著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臉無辜。
隻是抬頭看陳冬時,眼底充滿了怨恨。
半晌。
林二抱著一床花被出來了,丟在地上。
然後掏出了一疊紙票,吐一口唾沫數一張。
“喏,十塊錢,還有這床被子是用這錢買的,現在歸你了。”
“這被子哪夠十塊錢啊?”陳冬被氣笑了。
就算是純棉被,也才三塊錢。
況且這被子看起來有些舊,根本不像新買的。
“沒有券,黑市買的,愛要不要。”林二雙手揮舞著,吼道,“看什麼看,好看嗎!”
接著麵紅脖子粗地向著屋裡走去,林雪小心地跟在後麵。
鬨劇結束。
陳冬抱著被子,拿著十塊錢回到家裡。
這被子倒是洗洗可以給妹妹用,畢竟棉花券不好弄。
但這錢。
隻有十塊,根本不夠還。
看樣子隻有一條路了,上山!
要打獵,就得有工具。
前世黑河子農場老兵收留他的原因,就是陳冬的父親,其實曾經也是一名民兵。
回來後,他就鑽進了窩棚,開始翻找起來。
終於,翻出了一把鏽跡斑斑的長槍。
握著槍,陳冬仿佛看見了記憶中已然模糊的父親的身影。
“冬兒,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隱約還記得小時候看父親舞槍時,說過這句話。
“我會的。”陳冬喃喃自語著。
拿起長槍,就向院門走去。
陳秀琴和陳夏一左一右拉住了他,剛才就看陳冬跟失了魂一樣,在窩棚裡亂翻。
不知道他從哪翻出來一把長槍,又氣勢洶洶地要出門,還以為他要去找王翔尋仇。
“兒啊,彆想不開。”
“哥,彆這樣,大不了我嫁給王翔就是了。”陳夏哭喊著。
娘倆把陳冬給弄得哭笑不得。
他輕輕推開兩人的手,笑道:“王翔那爛人,不值得我跟他拚命。放心吧,我沒想不開,我隻是去山裡打點野獸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