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入冬添衣(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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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從斤站在廊柱的陰影處,月光錯落地灑在他半邊臉上。

他目光灼灼地凝視著寧清洛的側顏,月光勾勒出她優美的輪廓,連細小的絨毛都清晰可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羊脂玉佩。

他上前一步,嘴角噙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寧叔父,叔母也該歇著了,您和父王這一飲怕是要到三更,讓清兒在那乾坐著也是無趣。"說著不動聲色地往寧清洛身邊靠了半步:"不如我先送清兒回蘭院,再回紫檀院陪您二位痛飲。"

夜風忽起,吹得寧清洛鬢邊一縷碎發輕輕搖曳。

她抬手將那縷發絲彆到耳後,語氣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不必麻煩十公子了,從這到蘭院左不過幾十步的距離,我自己回去就行。"她朝父親福了福身:"父親和王爺難得小聚,王爺還在等著父親,十公子也還是儘早回去作陪才好,不要讓王爺等久了。"

葉從斤眸光微暗,搭在玉佩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那枚玉佩被他攥在手心裡,棱角硌得掌心發疼。

月光下,寧清洛轉身離去的背影纖薄如紙,繡著銀線的裙擺在青石板上拖曳而過,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寧尚書看看女兒遠去的背影,又看看站在原地麵色晦暗的葉從斤,輕歎一聲拍了拍葉從斤的肩膀:"從斤啊,清兒自己回去就行,在自己家府裡,也不會出什麼事的,咱們一起回去喝酒去。"

寧尚書怎麼會看不出來寧清洛對葉從斤無意,隻是葉從斤跟廣平王一廂情願而已。

讓葉從斤去送寧清洛,又不知道送到幾時,葉從斤一個不小心把寧清洛送的不高興了,也是麻煩事。

葉從斤看著寧尚書的眼睛,從寧尚書眼中也似是讀懂了什麼。

寧清洛不是尋常女子,強硬的對待就能得手,今天寧清洛已經讓薑玉恒煩著了,他如果現在還不識趣的往上湊,不但不會讓寧清洛喜歡,還會適得其反。

相對而言,先把寧尚書搞定也是可以的。

想到這,葉從斤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弧度,像是一張精心描畫的麵具突然戴在了臉上。月光映著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愫,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得讓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他的聲音比往常更清潤幾分:"寧叔父,父王前日得了一壇五十年的梨花白,聽聞您來,特意囑咐要留著給您品嘗。"說話間,他的指尖輕輕撫過腰間玉佩上的雲紋:"不如就今日開了它?"

寧尚書一聽,雙目頓時放光,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當真?那老酒鬼真舍得?"他撫掌大笑,渾厚的聲音在月下蕩開:"今日可帶來了?"

葉從斤微微欠身,月光為他低垂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來得匆忙,落在王府了。"他抬起頭時,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不過騎馬回去取也不過一炷香時辰,叔父和父王先用些酒菜,小侄很快回來。"

"好好好!"寧尚書拍著葉從斤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他拍矮三分:"趕緊去!那老家夥總說我欠他一壇好酒,今日非灌醉他不可!"

葉從斤從容地拱了拱手,姿態一如既往地優雅矜貴,就連衣袖垂落的弧度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可轉身的一刹那,月光斜照下來,映出他陡然冷峻的側臉,原本溫和的眉目霎時如霜雪覆蓋,方才那抹笑意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的步子越來越快,青石板上的足音一聲重過一聲,腳步沉沉,恍若要將什麼碾碎,

也許是一顆無處安放的心,也許是一份求而不得的情。

寧尚書笑嗬嗬地望著他遠去的身影,轉身時瞧見蘭院廊下立著的寧清洛,夜風吹動她的衣角,顯得她愈發單薄。

他語氣不覺軟了幾分:“夜裡風涼,清兒快些回屋吧,彆凍著。”

寧清洛低眸應是,雪瑩的指尖輕輕攏了攏衣襟,姿態溫婉柔順。

待父女二人各自離去,四下寂靜,唯有風聲低回。

寧尚書哼著小曲往紫檀院方向踱步。

入冬的寧府,院落皆覆了一層薄雪,枝頭結著晶瑩的冰淩,北風卷著細碎的雪沫子掠過簷下,卻掩不住蘭院裡的暖意融融。

寧清洛攏了攏身上的白狐裘,指尖摩挲著袖口滾邊的銀線纏枝紋,目光掃過院子裡喜氣洋洋的丫鬟婆子們。

今日蘭院上下都領了新製的冬衣,連最末等的小丫頭都得了一件粉色緞麵棉襖,正偷偷地拿臉蹭袖子上的軟毛,笑得小臉通紅。

"小姐,您瞧這料子,比春風閣的綢緞還軟和呢!"春桃雙手捧著繡海棠花的厚棉襖,眉開眼笑地湊到寧清洛身邊。

她本就圓潤的臉此時更顯嬌憨,眼睛裡盛滿歡喜,手指小心翼翼地撫著衣襟上的暗紋,像是怕揉皺了似的。

寧清洛輕笑著替她理了理額前散落的碎發,溫聲道:"喜歡就好,這天兒一日冷過一日,穿暖和些才好做事,省得凍著手腳。"

"哎呀,咱們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劉嬤嬤揣著新得的銅鎏金手爐,滿臉紅光地在一旁幫腔,聲音拔高了幾分:"不像有些人,寒冬臘月的連半筐碳都要克扣!"

她眼神意味深長地瞟向院牆外,意有所指地道:"前些日子,奴婢那老姐妹還說,天香院連二等丫頭的月例都拖了半月呢。"

天香院克扣下人月例?

這怎麼可能?

寧夫人禁足一個月而已,謝雨柔手頭就沒銀子了?

謝雨柔是能吃還是能造,除了天香院每月的銀子,還有之前她留下的大把家當,就算是謝雨柔揮霍,也用不了那麼多。

怎麼就能把天香院裡的銀子都花沒了?

這裡麵沒有什麼貓膩,寧清洛打死都不信。

也沒聽說過謝雨柔喜歡上賭博了,況且賭莊裡出現女子本就敏感,要是謝雨柔去賭了,怎麼也會有點風聲的。

更何況謝雨柔極為愛惜羽毛,根本不可能沾染上賭博的惡習。

還有什麼能花這麼銀兩?

除非謝雨柔是攤上了什麼無底洞了。

寧清洛微微皺眉,剛要開口,院門忽地被人撞開。

"砰"地一聲巨響,驚得簷角積雪簌簌墜落。

一個披頭散發的綠衣丫鬟跌跌撞撞衝進來,正是紫檀院的小翠。

小翠臉色慘白,鞋跑丟了一隻,羅襪上沾滿泥雪,連嘴唇都在發抖:"四、四小姐不好了!寧夫人帶人闖進紫檀院,和於小娘打起來了!"

"咣當!"

寧清洛指尖一顫,茶盞脫手摔在青石磚上,溫熱的茶湯濺上裙擺,氤氳開一片暗痕。

她猛地站起身,眼前仿佛浮現出紫檀院滿室的狼藉。

寧夫人被禁足半月,昨日方解,今日竟又不顧體麵衝過去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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