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她自己作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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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眶瞬間又盈滿了淚水,聲音哽咽而委屈,轉向寧夫人時卻又變得柔軟而依賴:“姑母,這丫環是清妹妹的人,自然會幫著清妹妹撒謊……”她仰著臉,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落,唇角微抖,像是受了多大的冤屈:“姑母千萬不要相信……”

寧夫人的眼神渾濁,被謝雨柔這一番話攪得更加錯亂不清,手指顫抖著摸了摸謝雨柔的發,恍惚道:“姑母知道……姑母自然是相信柔兒的話……”她的嗓音嘶啞得幾乎難辨,卻仍擠出一個蒼白的笑:“我的好柔兒……”

謝雨柔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一絲得意,輕聲道:“姑母,我們回去。”她扶著寧夫人的手臂,姿態溫柔乖順,仿佛剛才歇斯底裡爭辯的不是她。

然而,下一瞬,寧尚書冷冷的聲音便撕破了這虛假的溫情。

“柔兒,帶你姑母回自己院子,彆再出來丟人現眼了!”寧尚書袍袖一揮,臉上滿是厭煩,目光在謝雨柔和寧夫人之間冷冷掃過,像是看著兩個拖累他的累贅。

他頓了頓,又寒聲道:“她是主母,當眾傷人,責罰是跑不了的!”

寧尚書說完,直接轉頭對站在不遠處的曾管家下令:“把夫人送進祠堂,杖責二十!”

話音剛落,寧清洛猛地轉身,一雙寒眸如霜刃般刺向寧尚書,聲音冷徹骨髓。

“父親!”寧清洛身形筆直地站在風雪中,衣袖翻飛,宛如一把出鞘的劍,語氣冰冷而銳利,“母親身子虛,您這是要她的命!”

她的話擲地有聲,風雪仿佛在這一瞬驟然停滯,整個院子裡一片死寂。

寧尚書被她這氣勢震住,麵上閃過一絲陰沉,但很快又強硬地冷哼了一聲,並不理會。

謝雨柔趁機低下頭,嘴角卻輕輕揚起一抹細微的弧度,轉瞬即逝。

寧尚書麵容扭曲了一瞬,寬大的官袖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他猛地甩袖冷笑:“若是死了,那也是她自己作的!”

雪粒子被他的怒氣震得簌簌飛散,有幾粒落進寧夫人散亂的發裡。

這位昔年端莊的當家主母此刻蜷縮在雪地上,單薄的中衣被冷汗濕透,斑駁的血跡在素色衣料上綻開觸目驚心的紅梅。

“我自己作的?哈哈哈,真是可笑啊,我不過是打了一個家中妾室,我的夫君就要責怪我,還要打我,這是什麼道理?寧昊風你真的有拿我當你的妻子嗎?你的心中怕是隻有晚娘,那你當初娶我做什麼?怎麼不乾脆娶了晚娘呢?是因為真的不能,還是不敢,不敢拿自己的仕途跟寧家前程做賭?”

寧夫人的指尖深深掐進寧清兒的手背,混著淚水的血珠順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滾落,在雪地上砸出一個個暗紅的小坑。

謝雨柔攬著寧夫人的肩膀:“姑母,要不要我通知外祖母?”

"算了,柔兒"寧夫人的喉嚨裡擠出渾濁的氣音,浮腫的眼皮耷拉著看向寧尚書:"讓他打吧"她手指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道,指甲嵌入謝雨柔掌心:"我活著本就是礙他的眼"

"姑母,我不能讓你死,我不能看著您出事……"謝雨柔的聲音輕得像雪落,手掌卻死死回握住母親。

她抬起頭時,額前碎發上的冰晶折射出冷冽的光,那雙肖似父親的眼睛裡最後一點溫度消失了,隻剩下一片凍結的荒原。

"姑父,姑母可是謝家的嫡姑娘,姑父怎麼也得看在謝家的麵子上吧。"謝雨柔喚得極輕,每個字卻像是從冰窟裡撈出來的:"姑母可是是您的發妻。"喉間似乎哽著什麼,聲音啞得厲害,"是當年您連雙像樣的靴子都沒有時,用嫁妝給您置辦官服的女人。"

寧尚書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攥著玉扳指的手指微微發顫。

記憶裡那個在破舊小院裡為他挑燈補衣的身影一閃而過,官袍下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晃了晃。

"那又如何?"寧尚書硬生生將突如其來的煩躁壓成冷笑,靴底碾碎了一片飄落的枯葉。

雪下得更密了。

“父親,好一句那又如何……”寧清兒唇角忽然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所以父親現在"她慢慢站起來,沾血的裙裾在風中翻飛:"是恨不得母親死了,給您心中的晚娘騰地方?"尾音帶著古怪的笑意,像鈍刀子割開陳年的傷疤。

“你……”寧尚書喉結滾動,官帽下的青筋暴起。

暮色中祠堂的輪廓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簷角銅鈴突然被風撞響,驚起一群寒鴉。

"你懂什麼?!"寧尚書突然暴喝,驚得回廊下的燈籠劇烈搖晃:"柔兒是被她寵壞了,你怎麼也向著她,你忘記她是怎麼對你的嗎?是誰把你送進的女德司,她配做你的母親嗎?她根本不配!這些年我對她尊重有佳,隻不過是把晚娘接進了府裡,她卻愈發不知好歹,這能怪我嗎?今日我若不懲處她,日後她還不知道會鬨成什麼樣子!"

寧尚書語速越來越快,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若是我這都縱容,日後這寧府上下怕是要補得安寧,清兒就真的眼睜睜的看著晚娘被她打成這樣嗎?清兒……"

話音戛然而止,看見女兒眼中映出的自己,一個麵目猙獰的陌生男人,官袍玉帶下裹著的,分明是忘恩負義的豺狼。

寧清兒盯著他漆黑的官靴尖,忽然低聲笑了,那笑聲像是冰層下暗湧的寒流。

“您罰的不是她的無狀……”她慢慢抬起眼,睫毛上凝著的冰霜在燭光下閃爍:“而是她擋了您和晚娘廝守的路,對嗎?”

這句話像一把薄刃,瞬間挑開了最後一層遮羞布。

“放肆!”寧尚書怒極,麵容驟沉,揚起手就要掌摑寧清洛,被晚娘死死的抱住胳膊攔下。

“夫君不要!”

可寧清兒不閃不避,甚至往前一步,仰著臉迎上他的手,眼底是毫不退讓的堅冰:“您打,您儘管打!”她咬著牙,每個字都像是刀鋒上滾落的血珠。

她的手死死攥著寧夫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節,可她的目光卻死死釘在寧尚書臉上,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是我的母親。”寧清洛扯了扯嘴角,神情古怪,像哭又像笑:“即便她再不配,也是我的母親!堂堂寧家的當家主母,居然比不上一個外室出身的妾,傳出去還真是笑話,大笑話!”

寧尚書的動作猛地頓住,懸在半空的手微微發抖,那股被揭穿的怒意又燒了上來。

他的巴掌終究沒落下去,可臉上的狠意隻增不減。

“來人!”寧尚書寒聲下令,聲音像是磨礪過的刀鋒:“把夫人拖到祠堂,給我打!”

一群家丁蜂擁而上,硬生生將寧夫人從寧清兒手中拽走。

寧夫人整個人幾乎癱軟,蒼白的手指死死攥著女兒的袖子,可最終仍是被一根根掰開、扯離。

“清兒……柔兒……”寧夫人聲音虛弱得像瀕死的細風,眼神渙散,淚水混著血跡滾落:“救救我……”

寧清兒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一動不動。

她眼睜睜看著母親被拖行,雪地裡被拖出一道刺眼的痕跡,心底翻湧著無邊寒意。

上去攔著?有用嗎?

寧尚書是寧家的天,除非能讓寧尚書收回成命。

她看著寧夫人被拖走,知道寧夫人撐不過那二十板子。

總歸是她的母親,再怎麼說,她都不可能看著自己母親出事。

可她總歸是她的母親啊……再冷血、再無能,也終究是她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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