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有不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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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讓母親死。

至少……不能眼睜睜看著。

倏地,寧清兒開口了,聲音冷靜得可怕。

“父親。”寧清洛看著寧尚書,唇邊是近乎殘忍的微笑:“父親若是執意要打死母親……”她頓了頓,眼角微微泛紅,可語氣卻平靜得像在說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那麼從今日起,您沒有我這個女兒。”

說完,她再不看他一眼,徑直轉身,跟在那群拖行寧夫人的下人身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紫檀院。

寧尚書盯著女兒離去的背影,眉心擰得更緊。明明該怒不可遏,可心裡卻莫名泛起一陣煩躁。

他竟不知該拿這個倔強的女兒怎麼辦。

一旁的晚娘適時地抽泣起來,嬌柔的身軀微微發抖,眼淚簌簌落下,像是精心計算過每一滴該掉落的時機。

她扯著寧尚書的袖子,聲音帶著哭腔:“夫君……我們去看看清兒吧……她年紀小,什麼都不懂,您彆跟她置氣啊……”

她抬起淚眼,聲音越發柔軟,卻字字誅心:“都怪我……是我身份低賤,不該進寧家的門,不該礙著夫人的眼……如果我沒來,就不會讓夫君跟清兒這樣為難了……!”

她作勢要走,手腕卻被寧尚書一把扣住。

寧尚書終究是舍不得晚娘難過,尤其是看著晚娘的眼淚,心裡愧責的厲害。

祠堂外,天色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

兩個粗壯的家丁架著寧夫人,毫不憐惜地將她按在了早已備好的長木椅上。

她的身子本就如枯葉般虛弱,此刻被粗暴地翻身壓住,手肘磕在冰冷堅硬的木麵上,發出一聲近乎破碎的悶哼。

“唔……”寧夫人咬住唇,指尖死死摳著木椅邊緣,指節泛青。

她的長發散亂地垂落,發梢沾著冷汗和泥雪,半邊蒼白的臉貼在椅麵上,目光散亂地望向祠堂內那尊祖宗牌位。

今日,她的臉麵算是丟的一乾二淨,她明明是寧家的當家主母,如今卻連一個妾室都不如。

小廝拽開她的衣袍下擺,板子高高舉起。

下一瞬,祠堂外寒風驟然而起,裹挾著碎雪呼嘯盤旋,宛若萬千冤魂淒厲的哭嚎。

寧清洛的衣角在風中獵獵翻飛,她一步步踏上祠堂前的石階,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刀尖上。

她的臉色比滿地積雪還要蒼白,可那雙眸子卻燃燒著某種近乎決絕的冷火。

就在板子即將落下的刹那,她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行刑家丁的手腕。

寧清洛的聲音極輕,卻比凜冽的北風更刺骨: "要打就連我一起打。"

她的手指冰涼,力道卻大得驚人,家丁竟一時掙脫不開。

她轉眸,直直望向寧尚書,唇邊忽然揚起一抹冷笑:"父親不是一向最重臉麵嗎?讓下人在祠堂外杖責主母還不夠,還要搭上嫡女的命才夠?好啊,那今日就讓全京城都看看,寧尚書是怎麼大義滅親的!"

晚娘嚇得往後退了半步,藏在寧尚書身後,手指緊緊絞著帕子,卻在無人看見的角度,嘴角微微抽動。

寧尚書的臉色鐵青,胡須微微顫抖:"你、你"

寧清洛卻已經鬆開小廝的手,慢條斯理地理了理衣袖。

她低頭看向趴在刑凳上的寧夫人,眼神複雜。

那裡麵有恨,有不甘,可更多的,卻是她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痛。

"我陪著母親受著。"寧清洛一字一句道: "父親若要打死母親,就先打死我。"

說罷,她竟直接走到刑凳旁,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自己的外裳,露出纖細的後背,麵不改色地伏在了寧夫人身上。

雪,下得更大了。

寧尚書眼底閃過一絲錯愕,手中的藤杖微微發抖。

寧清洛竟然敢這樣違逆他?

"清兒你讓開,她不配做你的母親。"

"她不配誰配?"寧清兒發出一聲尖銳的冷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個隻知道在您麵前寬衣解帶的晚娘配嗎?"

寧尚書臉色瞬間鐵青,手中的藤杖猛地砸向青石地麵:"孽障!你……"

這時候,寧夫人冷笑了起來:"寧昊風,是你沒能給晚娘一個孩子,是你當年沒能娶晚娘的,為什麼要搶孩子給晚娘?"

"住口!"寧尚書暴怒,抬起藤杖朝寧夫人揮來。

祠堂裡突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不要打她!"那聲音像是被利刃劈開,帶著血肉模糊的痛楚。

寧清洛的身子猛地一顫,還未反應,就被兩個膀大腰圓的粗使婆子死死按住肩膀。

她掙紮著扭頭,隻見一個婆子的指甲深深掐進她的皮肉裡,另一人的膝蓋死死頂住她的後腰,像按住一隻待宰的牲畜。

藤杖高高揚起,發出尖銳的破空聲,裹挾著刺骨的風雪向寧夫人麵門呼嘯而來,卻在距離三寸處驟然停住。

"父親今日非要如此?"寧清洛眼神如同凍結的寒潭,竟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父親若是非要如此,就彆怪清洛不孝了。"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卻讓人毛骨悚然。

話音未落,她突然猛地發力掙開鉗製,以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衝進祠堂。

她的衣袖被婆子扯破半幅,發簪飛落,鴉羽般的長發散開,在風雪中劃出一道淒厲的弧線。

供桌上的銅燭台被她一把抓起,鋒利的銅腳在燭光下泛著森冷的寒光,毫不猶豫地抵住了自己纖細的咽喉。

"清兒!"寧夫人發出一聲幾乎不似人聲的哀嚎,像被剜了心的母獸。

她的嘴唇顫抖著,眼淚混著額頭的血水滾落:"放下……你趕緊放下!"

寧尚書臉色慘白,渾身抖如篩糠:"你瘋了!快放下!"

"瘋的是您。"銅器的寒光將寧清洛的眼睛映照得格外明亮,像兩簇燃儘的死灰裡最後的火星。

就在這時,寧夫人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掙脫鉗製踉蹌撲來。

她發髻散亂,滿臉血淚,染血的十指在空中絕望地抓撓:"清兒……之前那些話都是娘親氣糊塗了,娘親就是說一說,其實心裡沒那麼認為,娘親怎麼可能不當你是娘親的女兒,你放下好不好,娘親不怪你了,娘親什麼都原諒你,隻要你沒事,什麼都好說,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寧夫人的膝蓋重重砸在地上,卻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顫抖的手想去抓女兒的衣角。

銅燭台鋒利的尖端已經刺破了一點皮膚,細細的血線順著寧清洛雪白的頸子蜿蜒而下,像一條妖異的紅蛇。

晚娘終於裝不下去了,花容失色地尖叫起來,而此刻祠堂裡的祖宗牌位,都在陰風中發出詭異的聲響。

寧清兒望著母親紅腫的麵頰,心頭狠狠一顫。

那銅燭台突然轉向,重重砸向自己的左肩。

"這一杖,我替母親受。"

"砰"的一聲悶響,她晃了晃,鮮血立刻浸透半邊衣衫。

祠堂裡鴉雀無聲,隻有雨聲震耳欲聾。

"再有十九下。"寧清兒彎腰撿起掉落的燭台,鮮血順著指尖滴在地上:"父親要數清楚。"

寧夫人崩潰地撲過來抱住她的腿:"不要!夫君我錯了,都是我錯了…………"

寧尚書手中的藤杖"啪"地掉在地上。

他看見女兒的眼神。那不是賭氣,不是威脅,而是真正的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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