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兩口子來的時候就已經很晚,吃完飯都晚上九點了,再加上喝了點兒酒,就住在了初小七他們那裡。
紀景澤幫江獵戶打了桶水,讓他洗漱。
江獵戶很是不習慣這城裡的規矩。
他在山裡上床以前從來不洗腳,就每天早上洗個臉,用柳條刷個牙。
夏天每天到河裡衝一衝,天冷了就半個月洗一次,冬天差不多一個半月洗一次。
紀景澤聽到江獵戶的生活習慣大為震驚,“那麼長時間不洗澡不臭嗎?
那會兒我家窮得揭不開鍋的時候,冬天我們都得十天洗一次,天冷了天洗一次,熱天就站在水井邊上天天洗。
我大哥倒是講究,無論冬夏,隔一天擦一次身上,十天洗一次頭。
他說本來就窮,彆再讓人聞到一股酸臭味,那真成了人家嘴裡說的窮酸樣了。
我大嫂那就更講究了,每天都擦澡,頭發天就必須洗。”
江獵戶十分不解的問道:“大冷天的,身上搓掉一層皮,你們不覺得冷嗎?”
紀景澤扯了扯嘴角,猜想江獵戶嘴裡說的那層皮,應該是身上搓下來的灰吧。
哎……
他大嫂說的,這人單身總是有原因的!
就江獵戶這樣的,能找到媳婦兒才怪了……
晚上十點過,夜深人靜,月黑風高的時候。
初小七穿上了白天在衙門借的夜行衣,偷摸著打開院門準備出去。
剛將門打開,突然肩膀上被拍了一下。
她第一反應就是向身後撒一包毒藥,猛的發起攻擊。
兩個回合打下來,初小七看著眼前魁梧的體型有些熟悉,借著月光仔細看了看,扯了扯嘴角。
“江大哥,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這大半夜你不睡覺,乾啥呢?”
江獵戶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我們獵戶都是晚上出門打獵,白天睡覺的。
剛才我聽到院門有動靜,以為進了賊,所以起來看看。”
初小七倒是忘記了,獵物多數是晚上出來覓食,所以獵人幾乎也是晚上出去打獵的多。
而且,擔心靠近獵物的時候驚動獵物,所以獵人走路都很輕巧。
“小七妹子,那麼晚了,你穿成這樣是要去哪呀?”
“早上在衙門不是和縣令大人說好了,今晚摸進尼姑庵去查探一番嗎?為了不打草驚蛇,吳捕快牽著馬在西城門等著我。
你沒事兒嘗試著顛倒一下作息,嘗試著晚上睡覺,白天活動。
隻有白天活動,才能看到煙火氣,這夜深人靜的啥也沒有,也就啥都看不到。”
初小七準備出門,被江獵戶叫住,“我同你們一起去……”
“你昨晚和今天白天都沒有睡覺,不困嗎?”
“這算啥?在山裡,有時候為了守大家夥,三四天不睡覺那也是常事兒。
沒事兒的,走吧……”
沒等初小七說啥,江獵戶就自顧自的出了門。
快要走到西城門口,初小七才想起一件事兒,“江大哥,剛才我們交手的時候,我對著你撒了一包軟筋散,你沒感覺嗎?”
江獵戶一臉無所謂的拍了拍自己的虎皮襖子,搖搖頭,“你們那些藥對我沒用。
我被眼鏡蛇咬了都沒啥反應,更彆說你們那點點小粉末了……”
初小七站在原地,一臉驚悚的看向江獵戶。
這家夥該不會百毒不侵吧?
不應該呀,這世上很少有百毒不侵的天生體質,大多數都是後期被培育出來的。
她眯眼想了想,這家夥的娘不會一直在這家夥的飯菜裡麵下毒解毒,淬煉他的抗毒性吧?
“站著乾啥呀?趕緊走呀,一會兒天亮了!”江獵戶見初小七站在原地發呆,轉身衝她招手。
初小七三兩步追上江獵戶,試探的問道:
“江大哥,你小時候身體怎麼樣?”
“你彆看我現在壯實,小時候病可多了,三天兩頭的生病,不是發燒就是躥稀,折騰得很。
反正我娘懂醫,三兩下就給我治好了。
慢慢長大以後,就沒再生過病,連傷寒發熱都沒有過,也不害怕毒物。”
果然如初小七猜測的那樣,是從小就開始淬煉的抗毒體。
那這麼看來,江獵戶老娘的醫毒術很是厲害呀,能有本事培育抗毒體質的人,那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可這麼厲害的人,為什麼會帶著江獵戶在深山老林裡麵生活呢?
她又試探著問:“江大哥,你爹過世了嘛?”
江獵戶點點頭,“我一出生就沒見過我爹,一直都是我娘撫養我長大。
我娘兩年前,在睡夢中就走了,之後就是我一個人在山裡生活。”
初小七歎了口氣,難怪他會渴望人間煙火。
江獵戶本性單純率直,他想感受這繁華的人間煙火,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這世間冷暖。
知世間冷暖,才知何為人間煙火氣……
兩人到西城門的時候,吳捕快和陳少爺已經在那裡等了。
“陳少爺,你怎麼也來了?”初小七見到陳少爺時有些意外,他又不會功夫,跟著去乾什麼?
“我……,我幫你們放哨……”陳少爺著急的解釋道。
他實在太擔心陳可可,明知道自己去了幫不上什麼忙,但還是想跟著一起去。
初小七扯扯嘴角~~……
放哨?彆把自己給放進去了!
罷了,知道他擔心孩子,到時候讓他與埋伏在庵廟外麵的衙役待在一起就行。
幾人騎馬到了南城門附近就下了馬,先與埋伏在南城門附近的衙役碰了頭。
“怎麼樣?今天有人帶著姑娘出城嗎?”吳戈問埋伏在城門外的衙役。
衙役搖搖頭,“沒發現什麼特彆的情況,隻在晚上要關城門的時候,陳家一支商隊運了十幾個大箱子出城。”
大家都以為是陳家送貨出城,沒放在心上。
陳少爺“嘶”了一聲,“我家今天沒有貨出城呀!丟了孩子,一家子急得飯都沒心思吃,哪還有心思做生意?”
大家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麼,麵麵相覷,震驚不已。
這很明顯,是有人在陳家的眼皮子底下,打著陳家商號的名頭將姑娘們送出了城。
昨天拐帶的人根本就沒有出城,都還在城裡麵。
陳可可和林晨歡也有可能在裡麵。
“走,趕緊去尼姑庵,和埋伏在那門口的衙役核實情況。”初小七招呼吳戈走人。
幾人體力都不錯,跑個幾公裡路都沒帶喘大氣。
“這尼姑庵今天有動靜嗎?”吳戈問埋伏在庵廟附近的衙役。
衙役搖搖頭,“香客都沒兩個,隻是戌時七刻的時候,有一支沒有掛旗號的商隊,在庵寺的北門停了兩刻鐘,然後又拖著箱子繼續往平河縣走。”
“看來這人,十有八九是關在這庵廟裡麵的。
那幫賊子肯定是借著夜色,往庵廟裡麵送人。
你們在這兒等著,我摸進去看看。”
初小七起身,彎著腰往庵廟的圍牆邊跑去,她剛站穩,吳戈和江獵戶就跟了過來。
“你們倆跟著過來乾啥?”初小七挑眉,“人越多越容易打草驚蛇!”
“總不能讓你一個姑娘衝鋒陷陣,我們一群大老爺們躲在門口等消息吧?
這要是傳出去,我們這老臉得往哪擱?”
吳戈小聲的說道。
初小七汗顏,這都啥時候了,還大男子主義呢?
“行吧,行吧……
分頭行動,一個時辰後,不管找沒有找到線索,都必須回這裡集合,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吳戈點點頭,轉身往南麵走了。
初小七轉頭往北麵走,沒走兩步轉身回頭,“江大哥,你跟著我乾啥?往西麵去呀……”
“你一個小姑娘單獨走一邊我不放心,我跟著你一路。我鼻子靈,能幫你辨彆方向。”
江獵戶一臉熱心的道。
初小七想了想,點頭答應。
江獵戶沒怎麼接觸過外界,跟自己一起,自己也好看著點兒,免得他魯莽行事兒。
初小七找了一棵有樹的牆角,準備借著樹乾滑溜進去。
看著兩米多的高牆,她有些犯難了,沒有帶繩索,這可要怎麼上去呀。
剛想到這,身邊的江獵戶“哧溜”一下,就輕巧的飛到了圍牆上。
把初小七驚得一批。
我去!
這家夥居然會輕功……
這真的是普通獵戶嗎?
“小七……,愣著乾嗎?上來呀……”江獵戶蹲在圍牆上,小聲的招呼初小七上去。
初小七心裡酸溜溜的癟了癟嘴,能上去還用你招呼?
“我不會輕功……”
江獵戶愣了一下,“哧溜”一下又輕巧的跳下圍牆。
“你懂功夫,怎麼可能不會輕功?”
“我之前摔傷了腦袋,好多事情忘記了,這輕功怎麼使我不記得了。”
江獵戶傻乎乎的點頭,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來,氣沉丹田,吸氣,跳……”
咻……
初小七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人就已經站在圍牆上了。
“我就說嘛,你會功夫,怎麼可能不會輕功,這不就來了嗎?”
初小七一臉麻木的看著腳下的圍牆,腦子裡全全是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去……
這原身到底是啥來曆,居然連輕功都會!
該不會真是什麼在逃犯吧?
想想還怪嚇人的……
江獵戶拽著她的手腕,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還沒來得及藏好,不遠處的小徑上就走過來三個尼姑。
“師姐,這一批貨裡麵怎麼還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其中一個尼姑邊走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