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村裡過來拜年的人有些多,初小七準備的好幾天菜都不夠,她便讓江獵戶駕著馬車,帶她和紀景蘭回城裡拿菜,這會兒不在家。
紀母抱著孩子出去,沒見到初小七,便找到紀景軒,讓他看看這孩子。
紀景軒與紀母相處將近二十年,他還能不知道紀母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皺著眉頭抬眼看了眼紀母懷裡的孩子,臉色難看的道:“啥意思?”
坐在邊上的紀父臉色也不好,但沒說話。
紀母見紀景軒唰的一下變了臉,有些不自在的小聲道:“你二舅母,她,她……
她說你和小七不能生,讓你們把你言表哥的閨女養在身邊,以後老了……”
紀景軒“噌”的一下從條凳上站起來,大聲的道:“誰說我們兩口子不能生了?”
他這一聲可不小,整個院子裡的人都聽到了。
紀母見紀景軒火了,嚇得眼淚差點兒掉下來。
“老婆子,你怎麼回事?”紀父也在邊上一臉不高興的質問紀母。
“我,我,我……
我就把孩子抱過來給軒兒看看,沒說一定……”
紀母嚇得全身抖得跟篩糠似的。
“哎喲喲……,我去,紀嬸兒,你這是準備大義滅親呢?
抱著隻猴崽子,硬塞給景軒哥收養?
你這是準備禍亂你們紀家的血脈?
這帶到山上去,能不能被母猴給擄走當崽養呀?”
抱著紀子墨在廚房偷吃的秦含玉,聽到紀景軒的吼聲,便出來看熱鬨。
站在邊上的二舅母聽到秦含玉的話,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
紀景澤正在往院子裡,臨時圍的火塘裡麵填柴火,聽到紀母的話,也一臉不高興的站起來道:
“娘,你怕是對我大嫂的喜好有所誤解吧?”
他轉身,一把將秦含玉懷裡的紀子墨給抱過來。
“我大嫂之所以收養陌陌,那是因為這家夥長得好看,又與他們兩口子長得很像,有母子緣份。
你手裡那個,要不說是言表哥家的,晃眼我還真以為是從哪個猴山給竄下來的呢。”
紀景澤一直都大大咧咧的,他才不怕得罪人,反正萬事都有他大嫂。
二舅母這下是真繃不住了,一把將孩子從紀母的手中搶過來,氣呼呼的先走了。
二舅見自己媳婦兒走了,一臉尷尬的打了聲招呼,帶著他這一房的幾個小輩也先走了。
紀母見沒人搭理她,也沒人提剛才的事情,便淅淅索索的回了房裡。
進屋還沒兩分鐘,大舅母便領著自家最小的三丫頭進來了。
三丫一進門便笑顏如花的叫了聲小姑。
才經曆了剛才二舅母的那場鬨劇,紀母見到自己這大嫂,不知道她這又是要給自己唱哪出了,心裡直犯悚。
她試探的問,“大嫂,你不會來找我收養三丫的吧?”
大舅母愣了下,打著哈哈道:
“哪能讓你收養呀,我是想讓這丫頭伺候你一輩子呢!”
紀母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問道:“啥意思?”
“還能啥意思……
給你做兒媳婦唄!”
紀母聽到差點兒沒從炕上摔下去,一臉緊張地連連擺手。
“不不不,我家景軒已經有媳婦兒……”
“嘿,誰說給景軒做媳婦兒呀?
我曉得景軒和小七感情好,我說的是小澤!”
紀母一臉疑惑,“小澤?”
“小澤今年十四,虛歲十五,還沒議親吧?
三丫比他小一歲,兩人是表親,若是喜結連理,那不就是親上加親嗎?”
“這……
這我得跟孩子爹商量一下。”
紀母覺得自家大嫂說得挺有道理,如果能親上加親肯定是極好的。
而且自己的親侄女嫁進來,將來怎麼都會顧著她些。
“這你還要與妹夫商量呀?
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難不成還決定不了自己兒子的婚事?
你們這家大業大的,早點兒把孩子的婚事定下來,我們兩家也能經常走動,相互扶持嘛!”
紀母猶豫了,剛才因為二舅母的事情她已經失了麵子,這會兒她可不想在自家大嫂的麵前再丟臉了。
“那就挑個日子……”
話還沒有說完,堂屋通往這間廂房的門被“吱嘎”一聲推開,紀景蘭將腦袋伸進來。
“娘,你又在商量誰的婚事?
你忘記大哥說的話了?
這家裡不管是給誰議親,要麼去找大嫂,要麼去找大哥。
這事兒你沒經過大哥大嫂就擅自決定,後麵這聘禮大哥大嫂能給?
不能吧?
這家中小輩的終生大事兒,再不濟,你總要與爹商量下吧?
我去給你把爹叫過來……”
紀景蘭剛好在堂屋裡麵抬著盆打米,就聽到紀母和大舅母的對話。
但她沒聽完整,就隻聽到後半截,也不知道這兩人在給誰說親。
反正不是她大哥,就是她二哥。
大哥是絕對不可能納妾的,這二哥嘛,雖然性格大大咧咧的,但他應該是有心上人的。
紀景蘭抬著盆子跑到院子裡,用手遮住嘴在紀父的耳邊嘀咕了幾句,紀父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他站起身來跟村民們打了個招呼,便往自己的廂房走去。
紀母坐在炕上,正一臉尷尬的不知所措,紀父便推門走了進去。
他進屋後並沒有甩臉子,而是笑盈盈的進屋坐在炕邊。
“大嫂,我聽蘭丫頭說,你要給我家小子說親,這是看上哪一個了?”
大舅母知道紀父沒有紀母那麼好糊弄,一臉尷尬的笑道:
“哎喲!與我倆三丫年紀相仿的,不就隻有小澤嘛——”
紀父點點頭,“小澤呀?你等下啊……”他站起身打開這間廂房對著院子的門喊道:
“小澤,進來下,你大舅母找你!”
紀景澤正在給秦含玉烤花生,聽到紀父喊,讓周二虎幫忙看著,起身往紀父的廂房走。
秦含玉就像跟屁蟲似的,蹦蹦跳跳的跟在紀景澤的後麵一起進了廂房。
她倒是一點兒不客氣,進屋後自己找了根獨凳便坐下,隻差手裡拿把瓜子泡杯茶了。
“小澤,你大舅母讓你跟三丫訂親,咱們兩家親上加親。你娘覺得甚好,準備給你們定日子了,你同意嗎?
要是你也同意,那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
“啥?”紀景澤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紀母。
紀母不敢抬頭看紀景澤。
紀景澤還沒來得及發飆,秦含玉便“噌”一下站起身,氣呼呼的衝了出去。
“娘,你答應的,那你自己娶!”
說完頭也不回的跑出去追秦含玉。
紀父心裡了然,自家這小子是看上縣令家那千金了。
他這心裡悲喜參半。
喜的是,好像秦含玉對紀景澤也是有意的。
悲的是,兩家這身份差距有點兒大,縣令怕不會同意兩人的這事兒。
紀父麵上打著哈哈道:
“小澤年紀小,脾氣衝,心思目前怕是還不在這男女之事上麵,大嫂你彆往心裡去。
兩個孩子都還小,等過幾年再說也不遲。”
大舅母是過來人,還能看不出點兒啥?
她也連連附和,點頭,“是是是,男孩醒事兒是要比姑娘晚上一些。
不礙事兒,等過幾年那小子大點兒了,我們再來說這事兒!”
大舅母嘴上雖然那麼說,但心裡對自己閨女是充滿了自信。
她不是說自家閨女多美多優秀。
就憑紀景澤與秦含玉的身份,她就篤定了兩人不可能成事兒。
終歸成親還有兩三年的時間,將來讓自家閨女與紀景澤多走動,多培養感情,總歸比跟秦含玉成親的幾率肯定要高得多。
紀家二房就紀景軒和紀景澤兩兄弟,不管初小七現在賺多少產業,將來還不是兩兄弟平分?
自己閨女若是與紀景澤成親,自家那不也算是紀家二房的半個主人嗎?
給紀景澤議親這事兒,在這廂房裡麵就不了了之。
秦含玉跑出紀家,路不熟,也不知道往哪兒跑,就亂跑。
她與紀景澤相差三歲,兩人天天都在一起玩。雖說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但兩人也都心知肚明。
剛才聽到紀父說,紀母已經答應紀景澤跟他表妹的婚事了,她這心就跟突然就掉進了冰窟窿裡麵似的,拔涼拔涼的。
紀景澤追出來,跟著她一直跑到河邊。
轉彎前還看到人呢,這轉個彎就不見人了,把他急得不行,邊跑邊喊。
“小玉,小玉……”
不管他怎麼喊,就是沒有回應。
他擔心這天寒地凍的,人給滑到哪個溝裡暈過去就麻煩了。
正準備轉身回家,去叫上村民們過來一起幫忙找人,便聽到土坎下麵有小聲的抽泣聲。
他拽著邊上的歪脖子楊柳樹,順著土坎滑下去,便看到秦含玉坐在下麵,抱著腿蜷縮著坐在地上哭。
“哭啥呀?
那是我娘自己的意思,我又沒答應。
好了好了,彆哭了啊!”
說了半天,秦含玉就是將頭埋在膝蓋上“嗚嗚嗚”的哭,不搭理他。
他伸手去拉了拉秦含玉的衣袖,“彆哭了好不好,我錯了還不行嗎?”
嘴上那麼說,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錯哪了。
秦含玉還是不理他,他著急了,有些手足無措。
“那你要我怎麼樣嘛……”
“彆哭了!”
“等回城,我讓我大嫂去你家求親行吧?”
這句話說完,秦含玉終於有了反應。
她抬起頭,癟著嘴問:“真的?”
紀景澤抿嘴點頭,“不過你也知道的,我們兩人的身份相差很多。
就算現在家裡靠著大嫂,日子比以前好了。
但我家的身份也成最低階級的“商”,而你家卻是“士”是官宦。
你爹可能不會同意我們的事情。”
秦含玉吸了吸鼻子,“你儘管讓小七上門去提親,我自然有辦法讓我爹同意。”
紀景澤咧著嘴,伸手給她理了理額間的碎發。
他自己也不知道對秦含玉是什麼樣的感情,到底是姐弟,還是愛慕之情,反正挺模糊的。
不過有一點兒,他是願意與秦含玉生活在一起的,因為兩人有共同語言,能吃到一起,玩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