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昂在莽洲待了十天,準備帶著自家妹妹文子畫,回北河縣與初小七對接生意上的事情。
可就在出發的頭一天傍晚,出了件大事兒,兄妹倆不得不將行程延後。
老實了很久的北蠻國,突然向北境小規模開戰。
鳳家兄弟倆作為鳳家最年輕的將軍,自然要掛帥帶兵迎戰。
兩軍混戰,打得你死我活。
這個時候,在戰場上能不能活下來,靠的不僅僅是高超的武藝,還要得有一定的運氣。
像紀景澤這樣入伍沒多久的小兵,都是不允許上戰場的。
但這家夥實在想去戰場長長見識,便約了一個與他一樣是通關係進去的新兵魏之齊,偷摸著跑去了離戰場最近的林子觀戰。
兩人計劃著,等打得差不多了,就趕在大部隊回營之前回去。
天色漸黑,都不怎麼能看清誰是誰了,隻能從衣著外形上來判斷我軍與敵軍。
在那麼多將領當中,不知怎麼的,紀景澤就是能夠非常準確的找到鳳語淩的位置。
兩人站在樹杈上,一臉激動的夠著脖子張望。
“之奇,帶頭往十裡坡方向跑的那個,是不是鳳小將軍?”
“好像是,剛才看著還在南邊打,這一小會兒怎的就跑北邊去了?”
“壞了……”
紀景澤麻溜的滑下樹,往十裡坡的方向跑去。
“唉唉唉……,景澤,嘛呢?被師傅知道我們到戰場來,會被打死的。”
“敵軍有人會觀天象,十裡坡這個時辰有大霧,他們故意將鳳小將軍引過去,想要伏擊他。
我要去救他……”
“景澤,景澤你回來呀……
你一個新兵,打得過誰呀?
快回來!”
紀景澤對身後焦急的喊聲,充耳不聞,繞著戰場外圍,拚命的往十裡坡方向跑。
他心裡就一個念頭——鳳小將軍千萬不能出事!
紀景澤跑得太快,魏之奇追不上,乾脆轉頭往軍營跑。
“大將軍,大將軍……
我要見大將軍!
你們放我進去……”
魏之奇直接衝到主帥營帳,要見鳳語淩他爹鳳大將軍,被營帳門外的小兵擋住不讓進。
“主帥正在跟幾個將軍部署戰役,少在這兒搗亂。
再不走,彆怪我不客氣了!”
魏之奇心裡著急得不行,直接從懷裡掏出一塊令牌丟給營帳外的小兵。
“我乃安平侯之子魏之奇。
我一個世子,想見他一個將軍還見不得了?”
小兵看了令牌,嚇得直接給跪下了,“小的參見魏世子!”
魏之奇一把將人從地上拽起來,“還跪什麼跪,趕緊進去通報,我要見大將軍,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稟報!”
“是是是……”
幾分鐘後,小兵跑出來將令牌還給魏之奇,“世子,大將軍讓您進去。”
魏之奇一進去,人還沒站穩,耳朵就被擰了起來。
“魏之奇,你這死小子來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
在軍營絕不暴露你世子的身份。
這才來了幾天,就開始搗亂?”
“哎喲,哎喲……
舅舅,痛痛痛痛,撒手,撒手……
我真有要緊事情找大將軍!”
魏之奇被自家舅舅陸將軍,揪得哇哇直叫喚!
鳳大將軍鳳啟賢見魏之奇耳朵都快要被揪下來了,趕緊出聲阻止。
“好了,好了!
陸將軍,你先把魏世子放開,興許他真有要事上報呢?”
陸將軍將手放開,伸手指了指魏之奇的腦袋,“若不是重要的事情,看我怎麼收拾你。”
“舅,你下手也太狠了,等回去了,我要給外公告狀!”
“魏世子,你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找我?”
鳳大將軍這一出聲,魏之奇神情立刻正經起來。
他雙手作揖,“鳳大將軍,請您派兵去十裡坡支援鳳小將軍!”
“為何?”
“我也說不清楚,是景澤說這個時候十裡坡會降大霧。
敵軍肯定有人會看天象,知道那邊這個時候的情況,故意將鳳小將軍引到那邊去,準備伏擊他。”
這時在帳篷裡的將軍們開始議論紛紛。
鳳大將軍挑了挑眉頭——“紀景澤怎麼知道十裡坡現在會有大霧?”
“那家夥會看天象,看得還挺準的。
他每天晚上都會找個地方躺著看天,嘴裡嘰裡呱啦的說這樣星,那樣星的,反正我也聽不懂。
不過他說第二天哪個時辰下雨,前後不會超過一炷香的時間,就一定會下雨。”
“他會看天象?”鳳大將軍一臉震驚。
“嗯,他說他大嫂教他看的。
原本是讓他看了後,知道什麼時候該晾被子,什麼時候該收衣服的。
他以前在家不是幫他大嫂賣餅嗎?
看天晴他隻能看個八九分,十次看錯個一兩次,但下雨他看得可準了。
因為這在以前,關係到他第二天能不能偷懶。”
“他人呢?怎麼沒有跟著你一起來?”
“他一個人跑去十裡坡救小將軍去了!”
鳳大將軍聽後勃然大怒——“什麼?簡直是胡鬨,他一個新兵,誰允許他擅自跑去戰場上的?
快!
陸將軍,立刻帶一支人馬去十裡坡看看!”
十裡坡四麵環山,大霧被困在中間無法散去,此時可見距離最多隻有十到十五米的樣子。
紀景澤靠著兵戎相碰的聲音,在大霧之中快速穿梭。
打鬥的聲音越來越響,他輕手輕腳的靠近,遠遠的就從外形上認出了鳳語淩。
見十多個北蠻兵,正將鳳語淩和兩個副將圍在中間打殺,他從地上的屍體手裡撿起一把刀,咬了咬後槽牙,偷摸著靠近北蠻兵。
看準時機,眼疾手快的將刀刺進北蠻兵背心,直穿心臟。隨後顫抖著雙手,猛的將刀抽出來,快速的從旁邊蠻子的側麵插進去。
所有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殺了兩個人。
圍攻鳳語淩他們的蠻子反應過來,立刻分成兩幫。
一幫人轉移目標去打紀景澤,一群人繼續圍攻鳳語淩。
雖然霧大,鳳語淩幾人還是看清了來人是誰。
“去一個人幫那小子!”鳳語淩心裡納悶,紀景澤怎麼會跑來了?但這個時候也不是深究的時候,趕緊讓人過去幫忙。
一個副將正準備往紀景澤那邊跑,轉頭就看到圍攻紀景澤的幾個莽子接二連三的倒地。
就連正在圍攻鳳語淩的幾個莽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蠻子沒有做過多的思考,立刻全部衝向紀景澤。
鳳語淩幾人趕緊在蠻子的身後追。
但剛抬腳,衝過去的幾個蠻子便跟著軟巴巴的倒地。
紀景澤手裡拿著血淋淋的刀,站在原地喘著粗氣,全身抖如篩糠——他殺人了!
鳳語淩幾人跑過來,一看他那樣子就知道——第一次殺人,被嚇壞了。
“彆怕,習慣就好了。”其中一名副將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撫道。
“你怎麼跑來了?趕緊找地方躲起來,等濃霧散去,自己回軍營!”鳳語淩焦急的吩咐。
戰場上刀劍無眼,這家夥才十四歲,他可不想那麼年輕的生命就那麼交代在這裡了。
“我,我,我不回去!我大嫂教了我兵不厭詐,但沒教我臨陣脫逃,我要同將軍們一起上陣殺敵。”
鳳語淩扯了扯嘴角——說話都打哆嗦,還要上陣殺敵。
他還沒來得及勸說,身後不遠處便傳來打殺的聲音。
“立刻找地方躲起來,這是軍令,不得違抗!否則我讓你回去繼續賣餅……”鳳語淩下了死命令,帶著兩個副將乾脆利落的轉身離開。
剛才離得遠,沒看清!
這會兒鳳語淩轉身,紀景澤才看到他的左後肩上,插著半支斷箭。
紀景澤咬了咬牙,提著刀一聲不響的又悄悄跟了上去。
鳳語淩他們順著打鬥聲追過去,很快就加入了戰鬥。
蠻子數量實在太多,至少有上百人埋伏在這裡麵。霧大,我軍擔心誤殺自己人,便三三兩兩的挨在一起對抗蠻子。
紀景澤不知道他們這是什麼道道,提著刀就衝進了戰場,專門從人家身後捅刀子。
鳳語淩見這家夥又來了,無奈隻有將他拉進自己這圈子裡麵。
“你怎麼又跑過來了?”他咬牙切齒的訓斥紀景澤!
紀景澤吸著鼻子,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嗚咽道:“我不能當逃兵……”
鳳語淩簡直是哭笑不得。
“站在我身後,彆逞強……”
“將軍……”鳳語淩話都沒有說完,就被紀景澤尖叫著一把將他掀開。
他猛的轉頭,隻見一隻弩箭“嗖”的一下,正中紀景澤的右胸。
紀景澤一臉震驚的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隻看了一眼,便立刻從腰封裡麵摸出一個紙包撕開,將裡麵的白色粉末灑向蜂擁而上的敵軍。
這時候,正好西南方向吹過一股大風,將藥粉四處擴散,接著不管是我軍還是敵軍,站在紀景澤對麵的,統統接連倒地。
紀景澤搖搖欲墜的時候,鳳語淩上去一把將他扶住,轉頭對著我軍剩下的戰士大喊道:“走,離開……”
一名副將上前去,幫忙扶紀景澤,架著他準備離開。
紀景澤一把握住副將的手,氣喘著道:“將軍,把我們的戰士帶走……”
“彆操心,事後會有人來打掃戰場,幫他們收屍的!”副將痛心的道。
“將人帶走,他們沒死。”
鳳語淩和副將對視一眼,疑惑的異口同聲問道:“沒死?”
紀景澤虛弱的點頭,“他們隻是中了我大嫂的加強版迷藥,蠻子也沒死。”
副將鬆開他,招呼士兵們將自己人都給帶走。
紀景澤眼看就要暈過去了,他從衣襟裡麵,顫顫巍巍的掏出一個小鐵餅塞給鳳語淩。
“小鐵魚指的方向是北麵,跟著它走不會迷路,還有這裡……”
話還沒講完,頭一歪,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鳳語淩看他暈過去前扒拉自己的腰封,便伸手往他的腰封裡麵摸,裡麵全是鵪鶉蛋大小的油紙包,油紙包裡麵是白色粉末。
猜都能猜到,這些白色粉末肯定就是他剛才撒的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