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梨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逝的驚豔。
果然……
她上前一步,臉上堆起恰到好處的、帶著點市儈的精明笑容。
“疤爺,您掌掌眼!這可是正經的好東西!您瞧這設計,簡約大方,戴出去既不紮眼又顯身份!這走時,分秒不差!
您再看看這成色,跟新的一樣!市麵上?嘿,不是我吹,您絕對找不著第二塊一模一樣的!戴上它,那就是身份的象征!”
她一邊說,一邊極其自然地伸手從疤爺手中“拿”回手表,疤爺下意識鬆了手。
動作流暢地戴在自己纖細的手腕上,還特意抬起手,在疤爺眼前晃了晃,展示佩戴效果。
白皙的手腕襯著精致的腕表,確實賞心悅目。
疤爺的目光在許知梨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喉結似乎微不可察地滾動了一下。
但他很快移開視線,身體向後靠進椅背,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擊著,發出沉悶的“篤篤”聲,營造出一種無形的壓力。
“東西……是有點意思。”
疤爺終於再次開口,聲音依舊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
“不過。”
他話鋒一轉,帶著濃濃的輕蔑,“就這麼一塊女表?小打小鬨罷了。也配叫‘稀罕貨’?也值得讓老子親自過目?”
他下巴微抬,眼神睥睨,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鄉下丫頭在炫耀一顆玻璃珠。
疤爺伸出手,旁邊一個機靈的手下立刻將手表恭敬地遞回他手中。
他這次看得更仔細了,粗糙的手指摩挲著光滑的表殼,對著光反複查看表盤和機芯,甚至放到耳邊聽走時的聲音。
每一個動作都極其緩慢,充滿了挑剔的意味。
“啪嗒!”
疤爺突然毫無征兆地合上表蓋,發出一聲脆響!這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裡格外刺耳。
他隨手將手表丟回給許知梨,動作帶著一種打發叫花子的輕慢。
“開個價吧。”
他眼皮耷拉著,仿佛對這塊表已經徹底失去了興趣。
許知梨心中冷笑:來了!經典的壓價前奏!
她臉上瞬間換上一種怯生生的、帶著點沒見過世麵的惶恐,雙手緊緊攥著那塊表,仿佛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點顫抖,卻又努力鼓起勇氣的樣子:
“疤……疤爺,我……我之前也打聽過行情的,像……像這種品相、這種牌子的手表,在……在黑市上,怎麼也得……得一百五十塊!”
她報出的價格,比市場價(200左右)低了不少,既是試探,也是給壓價留出空間。
“嗬!”
疤爺發出一聲短促而充滿嘲諷的冷笑,像冰錐刺破了空氣。
幾乎在他冷笑的同時,原本分散在院子四周的幾個彪形大漢,如同收到無聲的命令,瞬間無聲地圍攏過來。
他們眼神凶狠,雙手抱胸,或叉腰而立,形成一堵極具壓迫感的人牆,將許知梨和疤爺圍在中心。
院子裡的空氣瞬間凝固,充滿了火藥味。
難不成強買不成?
“一百五?”疤爺緩緩站起身,魁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許知梨。
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裡是赤裸裸的不屑和威脅,聲音冰冷刺骨。
“小丫頭片子,把老子當肥羊宰呢?就你這破玩意兒?”
他伸手指著許知梨手裡的表,語氣輕蔑至極,“八十塊!頂天了!多一分錢,都算老子今天心情好,賞你的!”
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許知梨心中怒火翻騰:八十?這跟明搶有什麼區彆!這疤爺,心比鍋底還黑。
她臉上卻擠出更加焦急和委屈的神色,身體微微前傾,仿佛想據理力爭:
“疤……疤爺!您……您再仔細看看呀!這真的是好表!正宗的牌子貨!走時準得很!您看這成色,這做工,八十塊……八十塊連塊普通的國產表都買不到啊!這……這也太……”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身體微微發抖,將一個被強權壓價、又氣又怕的少女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但那雙低垂的眼眸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寒潭。
疤爺似乎被她的“堅持”惹得有點不耐煩,眉頭擰成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猛地伸手,近乎粗暴地從許知梨手中再次奪過手表。
這次,他湊得更近,幾乎把表貼到了他那道猙獰的疤痕旁邊,借著天光,極其“認真”地端詳著,手指在表殼上用力摩挲,仿佛要找出什麼瑕疵。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院子裡的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隻有疤爺粗重的呼吸聲和他摩挲表殼的細微聲響。
終於,疤爺直起身,臉上露出一絲仿佛“發現重大缺陷”的遺憾表情,他掂量著手表,語氣“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帶著施舍的味道。
“嘖……小丫頭,看你是個生麵孔,不懂規矩,這樣吧……”
他仿佛下了很大決心,“老子今天心情不錯,就當交個朋友。一百塊!這價,你走遍整個省城黑市,也找不到第二個!”
他盯著許知梨的眼睛,眼神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這是最後的價。行,就成交。不行……”
他拖長了音調,目光掃了一眼周圍虎視眈眈的手下,威脅之意不言而喻,“門在那邊,帶著你的‘稀罕貨’,滾蛋。”
許知梨心中冷笑更甚:一百塊?還是血虧!
這疤爺,吃相難看至極!
她麵上卻像是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思想鬥爭,小臉煞白,嘴唇被咬得發白。
她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強忍委屈和不甘。
過了足足十幾秒,她才猛地抬起頭,像是用儘了全身力氣,聲音帶著一絲破釜沉舟的決絕。
“……行!一百塊,就一百塊!”
她用力吸了口氣,仿佛在平複情緒,然後話鋒急轉,語速飛快地提出要求。
“但是疤爺,我不要現錢!麻煩您,把這一百塊,全給我換成東西!”
疤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換東西?你要換什麼?”
許知梨立刻像報菜名一樣,流利地報出清單。
“厚棉衣、厚棉褲,要絮得足足的,翻毛的大頭皮棉鞋,越厚實越好。
狗皮帽子,能護住耳朵那種,厚圍巾,厚手套,有多少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