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灰白光線艱難地刺透厚重的硝煙,吝嗇地灑在營地上。焦糊與血腥氣沉澱在冰冷的空氣裡,凝固成絕望的基調。人們機械地收拾著少得可憐的物資,動作遲緩,眼神空洞,偶爾瞥向營地邊緣那個佝僂的身影時,空洞裡便添上濃重的驚懼。
老k背靠著一堆扭曲鏽蝕的金屬管線殘骸,裁決者冰冷的槍身橫在膝頭。黝黑的金屬表麵,幽藍色的能量紋路如同活物的血管,穩定地明滅著,每一次光芒的吞吐,都帶來一波波細微卻無法忽視的信息潮汐,衝刷著他疲憊的神經。廢墟的縫隙裡,半瓶被灰塵覆蓋的藥片;百米外混凝土板下,一個微弱到幾乎熄滅的心跳;更遠處,幾道貪婪、帶著腐肉氣息的惡意正借著斷壁殘垣的陰影快速移動……這些碎片蠻橫地擠進他的腦海,讓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不再是那個靠販賣情報和軍火在夾縫裡求生的老k了。裁決者冰冷的金屬烙印進他的靈魂,強行撬開了某個閥門,原力奔湧衝刷著乾涸的經脈,帶來力量的同時也帶來撕裂般的脹痛和永無休止的“噪音”。他舔了舔乾裂起皮的嘴唇,喉嚨裡泛起鐵鏽般的腥甜。這把該死的槍,連同那個消失的冰冷小子,算是徹底賴上他了。
“老東西!”一聲壓抑著恐懼和怨毒的咒罵從不遠處傳來,是那個臉上纏著滲血布條的年輕人。他死死盯著老k,或者說盯著那把散發著不祥幽光的槍,聲音嘶啞,“你…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那把槍…是不是把你也變成那種怪物了?”他指桑罵槐,矛頭直指已化為星塵的林夜和夜魘。
旁邊一個頭發焦卷的男人立刻附和,眼神裡是劫後餘生的怨氣:“就是!招來淵光毀了城還不夠?死了還要留個禍害!剛才那槍…那槍是人能打出來的?指不定哪天發瘋,把我們也…”他沒敢說下去,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放你娘的狗屁!”吊著胳膊的守護者戰士阿木猛地站起身,動作牽扯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但怒火燒得他眼睛通紅,“沒有老k剛才那一槍,你他媽早被野狗幫剁了喂狗了!怪物?怪物會救你的命?林老大和夜魘老大要不是…要不是…”他哽住了,想起最後那湮滅於星塵的光影,眼圈瞬間發紅。
“夠了!”磐石低沉的咆哮如同悶雷滾過焦土,瞬間壓下了所有爭執。他巨大的身軀像一座移動的鐵山,從環形坑方向大步走回,古銅色的皮膚在微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每一次邁步時都隱隱作痛。他停在營地中央,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過爭執的雙方,最終落在老k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有力氣吵,不如省下來看路!老k,”他聲音沉緩,“你的‘眼睛’看到什麼了?那幾條野狗,溜了?”
老k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裡還殘留著被信息洪流衝擊的痛苦,但屬於情報販子的那點精明和屬於新覺醒者的銳利,正在渾濁中艱難地沉澱下來。他沒理會那些怨毒的目光,布滿油汙和血漬的眉頭死死擰緊,乾瘦的手指神經質地摩挲著裁決者冰冷的槍管護圈。
“溜了?”老k的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呸!那群鬣狗,聞著血腥味隻會越聚越多!西邊…三百米左右,斷牆後麵…三個,不,四個…還有兩個在更遠的金屬罐後麵趴著,像在等什麼…”他頓了頓,裁決者賦予的超常感知捕捉到一絲更深的、黏稠的惡意,如同冰冷的毒液滴落識海,讓他脊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意。“等等…不對!還有東西!更…更沉…在…南邊!廢墟堆下麵…在動!速度很快!媽的…那感覺…像…像被剝了皮的野狗,混著機油味!”
他的話音未落,南麵那片由坍塌建築和扭曲車輛堆砌成的巨大廢墟山,猛地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撕裂和岩石滾落聲!
轟隆!
一隻覆蓋著暗紅色、蠕動血肉和嶙峋金屬骨骼的巨爪,悍然撕開了廢墟的表層!腐臭的腥風瞬間席卷營地,壓過了焦糊味。緊接著,一個龐大、扭曲、令人作嘔的身軀掙紮著拱了出來。它依稀保留著某種犬科動物的骨架輪廓,但全身仿佛被強行塞進了破碎的機械零件,關節處裸露著滋滋冒電火花的線纜和鏽蝕的軸承,暗紅色的肌肉組織在金屬縫隙間虯結蠕動,粘稠的、帶著油汙的黑血不斷滴落。它的頭顱更像是被砸扁又胡亂焊上金屬片的狼頭,一隻猩紅的電子眼瘋狂閃爍,另一隻眼眶裡隻剩下蠕動的血肉和膿液,裂開的大嘴滴淌著腐蝕性的涎水,露出參差不齊的金屬獠牙。
“深淵獸!是織淵的腐化獸!”磐石瞳孔驟縮,怒吼炸響,“‘獵犬’的殘渣!守好陣線!保護後麵的人!”
這頭被織淵力量深度汙染、融合了機械與生物殘骸的怪物,發出一聲混合了金屬摩擦和野獸咆哮的嘶吼,僅剩的猩紅電子眼死死鎖定了營地中央的人群,尤其是那些散發著恐懼氣息的傷者。它後肢猛地蹬地,龐大的身軀竟爆發出驚人的速度,裹挾著腥風惡臭,如同失控的攻城錘,直衝營地側翼幾個蜷縮在一起、幾乎失去行動能力的重傷員!
“攔住它!”磐石睚眥欲裂,巨大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型不符的迅猛,覆蓋著厚重土黃色犀蹄虛影的右臂橫亙在怪物衝撞的路線上,如同一麵移動的巨盾!
砰!!!
沉悶到令人心臟停跳的巨響!腐化獸的金屬巨爪狠狠拍在磐石的犀蹄臂甲上!土黃色的光芒劇烈爆閃,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磐石悶哼一聲,古銅色的臉龐瞬間漲紅,腳下堅硬的焦土竟被硬生生踩出兩個淺坑,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小山般的身軀向後滑退了半米!腐化獸也被反震之力逼停,發出狂怒的嘶吼,涎水飛濺。
幾乎在怪物被磐石硬生生截停的同一瞬間——
砰!
一聲沉悶、精準、不帶絲毫煙火氣的槍響撕裂了混亂的空氣。一道幽藍色的死亡光束,如同從虛無中射出的審判之矛,快得超越了人眼捕捉的極限!
噗嗤!
腐化獸那隻瘋狂閃爍的猩紅電子眼應聲而爆!混合著機油和生物組織的粘稠液體猛地向後噴濺!怪物龐大身軀猛地一僵,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痛苦嘶嚎,僅剩的血肉眼眶瘋狂甩動,徹底失去了視覺定位!
“乾得好!老k!”阿木興奮地大吼,掙紮著用還能動的手臂舉起一把簡陋的砍刀。
“打它關節!那些冒火花的地方!”老k的嘶吼緊跟著槍聲響起,帶著一種被信息洪流強行灌注的、近乎冷酷的精準判斷。他抱著裁決者的手臂穩如磐石,槍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移動,尋找著下一個致命的節點。槍身的幽藍光芒映亮了他布滿皺紋的臉,渾濁的眼中隻剩下目標和解構目標的路徑。
營地瞬間炸開了鍋。恐懼的尖叫,絕望的哭喊,磐石的怒吼,腐化獸的狂嚎,金屬碰撞的刺耳刮擦聲…混雜成一片末日交響。幾個守護者戰士強忍傷痛,嘶吼著撲向暫時失去視覺、陷入狂亂的腐化獸,簡陋的武器砍在它覆蓋著金屬和血肉的肢體上,濺起火星和黑血,卻難以造成致命傷。腐化獸僅憑嗅覺和聽覺,巨大的金屬利爪和滴淌涎水的巨口瘋狂地撕咬揮掃,一個躲避不及的戰士被爪風掃中,慘叫著噴血倒飛出去。
混亂如同瘟疫般蔓延。外圍,那幾條窺伺的“野狗”在混亂的掩護下,如同真正的鬣狗,猛地從藏身的陰影裡竄出,目標直指營地中央堆放的那點可憐物資!他們眼中閃爍著貪婪的綠光,手中的砍刀和鏽蝕的槍械揮舞著。
“搶東西!攔住他們!”有人絕望地嘶喊。
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蟻群,驚恐地向內推擠、衝撞。那個臉上纏著滲血布條的年輕人,正被混亂的人流推搡著踉蹌後退,眼中充滿了對腐化獸的極致恐懼和對“野狗”的怨毒。他完全沒注意到,自己退避的方向,正是那頭因劇痛而徹底陷入狂暴、正憑借嗅覺胡亂撕咬的腐化獸!
怪物滴淌著腐蝕涎水的巨口,帶著一股令人窒息的腥風,猛地朝他所在的位置噬咬而下!獠牙的陰影瞬間籠罩了他驚恐扭曲的臉!
“不——!”年輕人發出瀕死的尖叫,大腦一片空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滾開!彆擋路!”一聲粗啞的怒吼炸響!是磐石!他硬頂著腐化獸另一隻爪子的拍擊,土黃色光芒劇烈波動,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卻借著反衝之力,巨大的身軀如同炮彈般狠狠撞向那個嚇傻的年輕人!
砰!
年輕人被磐石蠻橫地撞飛出去,狼狽地滾倒在幾米外的焦土上,雖然摔得七葷八素,卻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那噬咬的巨口。腐化獸的獠牙狠狠啃在空處,將一塊堅硬的金屬殘骸咬得扭曲變形!
磐石則因強行變向救援,後背空門大開,被腐化獸揮來的巨爪邊緣狠狠掃中!
“呃!”磐石一聲悶哼,後背的粗布衣物瞬間撕裂,古銅色的皮膚上出現幾道深可見骨的血痕,龐大的身軀向前一個趔趄,險些撲倒。土黃色的犀蹄虛影一陣劇烈閃爍,變得黯淡了幾分。
“磐石老大!”阿木目眥欲裂。
營地另一側,更大的混亂爆發了。“野狗”們衝進了人群,粗暴地搶奪著包裹,推搡著阻擋的女人和孩子,引發一片哭喊。一個“野狗”猙獰地撲向抱著嬰兒、癱軟在地的年輕母親,枯瘦的手抓向她懷裡那個小小的包袱。
年輕的母親絕望地蜷縮身體,用後背護住懷中的嬰兒,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混亂的漩渦中心,那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被衝撞得跌倒在地。他小小的身體淹沒在驚恐奔逃的大腿之間,視線一片混亂搖晃的黑暗,隻有母親絕望的哭喊聲無比清晰。極致的恐懼像冰冷的潮水淹沒了他,肺部因尖叫而火辣辣地疼。
就在那隻枯瘦肮臟的手即將抓住母親包袱的刹那——
嗡——!
小男孩攤開的、沾滿灰塵的掌心,那點微弱如豆的乳白色柔光,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光芒!純淨、溫暖、帶著蓬勃生命氣息的光輝,如同一個小小的太陽在他掌心誕生!
光芒並非靜止,它猛地向上竄起、延展,瞬間在小男孩和他母親身體上方,構築出一道薄如蟬翼、卻流轉著堅韌生命能量的乳白色光幕!光幕呈完美的半球形,將母子二人溫柔地籠罩在內。
嗤啦!
“野狗”那隻抓向包袱的枯手,狠狠撞在了光幕之上!沒有巨響,隻有如同烙鐵燙進腐肉的刺耳聲響!一股濃鬱的白煙伴隨著皮肉焦糊的惡臭猛地騰起!
“啊——!!!”掠奪者發出淒厲到變調的慘叫,觸電般猛地縮回手,驚恐地看著自己瞬間被灼燒得焦黑起泡的手掌,如同見了鬼魅!他看向光幕內那對母子,看向小男孩掌心那團純淨而灼熱的光源,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和茫然。
整個戰場仿佛被按下了短暫的暫停鍵。無論是瘋狂撕咬的腐化獸,還是搶奪的“野狗”,或是奮力抵抗的幸存者和守護者,甚至包括剛剛穩住身形、嘴角溢血的磐石,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團在混亂與絕望中驟然升起的、純淨溫暖的生命之光所吸引!
光幕內,小男孩的小臉因力量的爆發而顯得蒼白,大眼睛裡還噙著淚水,卻充滿了連他自己都未曾理解的堅定光芒。他小小的身體挺得筆直,攤開的掌心如同托舉著一顆微小的星辰。
“是光…那孩子的光…”有人喃喃道,聲音裡充滿了震撼。
幾乎就在小男孩掌心光幕爆發的同一刹那——
環形坑邊緣,那片被奇異幽藍星光籠罩的黑暗中,小七那隻無力垂落在焦土上的手腕內側,那個之前被裁決者能量激活、曾劇烈搏動過的貓爪印記,仿佛受到了遙遠而純淨的感召,猛地再次亮起!幽藍色的光芒穿透凝固的血汙,如同深海中的燈塔,急促地閃爍了一下!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守護與警覺意念的波動,如同漣漪般蕩漾開來,與小男孩掌心的乳白色柔光,隔著混亂的戰場,產生了某種跨越空間的、難以言喻的共鳴!
正半跪在地、強忍後背劇痛、試圖再次撲向腐化獸的磐石,身體猛地一僵!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肋下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深處,傳來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那並非錯覺,更像是沉寂的細胞被小男孩純淨的生命之光和小七印記的守護波動同時拂過,帶來一絲難以言喻的麻癢和…力量感?
這突如其來的雙重異象,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吼——!”那頭瞎了一隻電子眼的腐化獸似乎被小男孩純淨的生命能量所刺激,變得更加狂暴!它僅剩的血肉鼻孔瘋狂翕動,舍棄了磐石,龐大扭曲的身軀竟調轉方向,滴淌著涎水的巨口發出貪婪的嘶吼,朝著光幕籠罩下的母子二人猛撲過去!它本能的渴望吞噬那純淨的生命源質!
“畜生!你敢!”磐石目眥欲裂,不顧後背傷口崩裂的劇痛,強行催動原力,土黃色犀蹄虛影再次凝實,就要用身體去阻擋!
混亂的營地外圍,那幾個被小男孩光幕驚退的“野狗”也回過神來,臉上驚懼迅速被更深的貪婪取代。“寶貝!那小子是個寶貝!”刀疤臉雖然被老k炸碎了手臂,此刻卻掙紮著嘶吼,“抓住他!那光肯定值大錢!抓住他們!”殘餘的野狗幫成員眼中凶光再起,紛紛調轉目標,再次撲向光幕!
內外交困!致命的危機瞬間降臨!
管線殘骸後,老k渾濁的老眼瞬間收縮成針尖!裁決者賦予的冰冷感知力場瞬間鎖定了所有威脅源——狂暴撲向光幕的腐化獸、側麵包抄的幾個“野狗”,甚至遠處廢墟中另外兩道剛剛被小男孩純淨能量吸引過來的、更隱晦的惡意氣息!無數條攻擊路徑、能量弱點、閃避空間的信息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蠻橫地衝入他的腦海,幾乎要撐爆他的神經!
“媽的…都給我…停下!”老k喉嚨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那吼聲裡混雜著被信息洪流撕裂的痛苦、對眼前絕境的暴怒,以及一絲被裁決者冰冷意誌強行催生出的、屬於林夜的絕對精準!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在劇痛和混亂中,卻憑借著身體被原力改造後的本能,死死扣住了扳機!
砰!砰!砰!砰!
四聲沉悶、精準、如同死神敲擊喪鐘的槍響,幾乎連成一片,毫無間隙!
第一道幽藍光束,如同長了眼睛,精準無比地鑽入腐化獸後腿膝關節處裸露的、滋滋冒電火花的線纜叢中!
轟!一團刺眼的電火花爆開!腐化獸那條支撐後腿的金屬關節瞬間扭曲變形,失去動力!它龐大的身軀在衝鋒中猛地失去平衡,如同山崩般轟然向前栽倒,巨口啃在光幕前方不足半米的焦土上,濺起漫天煙塵!
第二、第三道幽藍光束,則如同索命的毒蛇,精準無比地貫穿了衝在最前麵兩個“野狗”的膝蓋!淒厲的慘嚎聲中,兩人如同被砍倒的木頭樁子,重重撲倒在地!
第四槍,卻射向了更遠處那片廢墟的陰影!一個剛剛探出身形、手中鏽蝕已抬起的“野狗”身影猛地一僵,額頭瞬間爆開一團血花,哼都沒哼一聲便向後栽倒!
槍聲的餘韻在死寂的廢墟上空回蕩,嫋嫋青煙從裁決者槍口飄散。整個戰場,陷入了絕對的、令人窒息的寂靜。隻有腐化獸不甘的嘶鳴、野狗傷者的哀嚎、還有小男孩光幕散發的柔和光芒,成為這寂靜中唯一的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那個蜷縮在管線殘骸陰影裡、抱著幽藍長槍、劇烈喘息的老頭身上。恐懼、敬畏、難以置信…複雜的情緒在每一張臉上凝固。
磐石緩緩直起身,後背的傷口火辣辣地疼,鮮血浸透了破碎的衣物。他古銅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燃燒的炭火,緩緩掃過狼藉的戰場——倒地掙紮的腐化獸、哀嚎的掠奪者、驚魂未定的人群、光幕中臉色蒼白卻眼神倔強的小男孩、還有遠處環形坑邊緣那片無聲脈動著的幽藍星光。
最後,他的目光定格在抱著裁決者、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氣的老k身上。磐石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血腥、焦糊和一絲若有若無新生氣息的空氣,肺部撕裂般的痛楚帶來一種近乎殘酷的真實感。
他猛地抬起那隻覆蓋著黯淡土黃光芒、血跡斑斑的巨大手掌,指向地上散落的、被掠奪者丟棄的簡陋武器——一根扭曲的鋼筋,半截鏽蝕的鋼管,一把崩了口的砍刀。
“看夠了?”磐石的聲音不高,卻像沉重的戰鼓,砸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臟上,壓過了所有的和風聲。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掃過一張張驚恐、茫然、疲憊的臉。
“彌迦的意誌在天上看著!林夜和夜魘的骨頭渣子埋在這片土裡!”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現在!告訴我!你們是想像爛泥一樣,等著被下一波野狗撕碎,被下一頭怪物嚼成渣滓?”
他巨大的手掌猛地指向地上散落的簡陋武器——扭曲的鋼筋,半截鏽蝕的鋼管,一把崩了口的砍刀。金屬的冷光在昏暗的晨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還是想他媽的活下來?!”
磐石的聲音如同重錘,狠狠砸碎了凝固的恐懼。他的目光如同燒紅的烙鐵,掃過那個掌心光芒尚未完全熄滅、小臉蒼白卻挺直脊背的小男孩,掃過光幕中緊緊抱著嬰兒、淚痕未乾卻眼神堅韌的年輕母親,最後,如同冰冷的刀鋒,刮過每一個幸存者的臉。
“想活下去的——”他喉嚨裡滾出最後的、斬釘截鐵的戰吼,如同受傷雄獅最後的咆哮,在廢墟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撿起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