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六一看宋青甜眼神亮了，心頭一喜，趕緊趁熱打鐵殷勤堆笑道：
“姐！您一看就是真懂行的！來一張？裡邊樣樣都是頂頂好的尖兒貨！”
他又壓低了聲音，帶著點神秘，“我這還能給您搭著換點外彙，友誼商店裡頭買東西，得用這個，我這有門路！”
宋青甜問了下價，果然不便宜，一張參觀券就要一百塊！那兌換外彙的彙率，更是比銀行牌價高出老大一截。加一塊都趕上普通工人家庭大半年的工資了。
不過，這對如今空間寶物無數的宋青甜來說，毛毛雨罷了。而且她也還想再買點上得了台麵的好東西幫蕭雲霆充場麵呢。
她抄家時還得了不少外彙券和外幣堆在空間裡，不過為了掩人耳目這次多少還是要換一些的。
心裡有了盤算，她又故意蹙起秀眉懷疑道：“說得倒是好聽，可你這券保真嗎？”
姚小六一聽急了，好不容易逮著個真金主可不能黃了！
他拍胸脯信誓旦旦：“哎喲我的姐！您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姚小六在這畔佳園混了四五年了，不可能就為這幾百塊錢砸自個兒招牌？”
宋青甜慢悠悠開口：“那這樣吧，我信你一回。不過呢，我先買一張試試水。而且……”
她頓了頓，看著姚小六的眼睛，“你得跟我一塊兒去友誼商店門口，我隻付你一半錢。剩下一半等我真進去了，出來再給你結清。怎麼樣？”
姚小六心裡飛快盤算，雖然麻煩點，但總比生意跑了強趕緊點頭：“成！姐您說了算！”
見對方入了套，宋青甜這才露出真正目的，手指點了點他手裡的外彙券：“至於你這外彙也彆蒙我，彙率高得也太離譜了，真當我不懂行？給個實誠價！”
姚小六心裡叫苦，這姑娘看著年紀不大，咋這麼精？他狠狠一咬牙，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姐，您真是火眼金睛！這樣，我再給您讓一成！這真是底兒了，我跑腿擔風險也得有點賺頭不是？”
“四成！”宋青甜斬釘截鐵。
“哎呦喂我的親姐！四成我這褲衩子都得賠進去！最多兩成！”
姚小六見她笑看著自己不說話，急得直跺腳，又咬牙發狠道：
“三成！您再壓價，我真的喝西北風了！”
“成交！”宋青甜見好就收，爽利地從隨身挎包裡掏出錢，啪地拍在姚小六手裡。
姚小六見她如此痛快，臉上還露著得意淺笑，這才後知後覺地咂摸出味兒來。好家夥！自己這是從頭到尾都被眼前這漂亮姑娘牽著鼻子走啊！
他姚小六在這黑市也算人精兒了，向來隻有他宰那些不差錢的冤大頭和沒經過事兒少爺小姐的份兒，今天反倒被拿捏了！
錢是少賺了些，可他心裡頭，竟莫名對眼前這姑娘生出了幾分佩服。
這手腕，這心計，不簡單！
姚小六收了錢，麻溜地陪著宋青甜來到友誼商店那氣派的大門樓子前。
仔細數好一疊花花綠綠的外彙券遞給宋青甜，又從貼身口袋裡掏出那三張參觀券，手指在最上麵那張摩挲了一下，挑出來遞給她：“姐，這張您拿好！”
宋青甜一踏入友誼商店，眼前豁然開朗。
鋥亮的大理石地麵光可鑒人，空氣裡彌漫著一股混合著高級香水和嶄新皮具的特殊氣味。貨架上琳琅滿目，全是市麵上想都不敢想的好東西：
印著洋文的黃油、奶酪、鐵罐裝的花生醬、金光閃閃的好時巧克力；包裝精美的威士忌、鐵盒裝的萬寶路香煙；最顯眼的位置，擺著一台14吋的東芝彩色電視機，黑亮的屏幕反射著燈光；玻璃櫃台裡，是各種進口香水、護膚品……
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國產的頂級出口貨，漂洋過海來的稀罕物應有儘有。
宋青甜眼花繚亂，心頭直癢癢。要不是還惦記著趕回去給蕭雲霆撐場子，她真想好好逛個夠。
她強壓下被勾得不斷膨脹的購物欲，在給自己劃定的有限時間內就在一樓大門附近快速買買買起來……
當目光掠過貨架上一罐罐進口奶粉時，她心頭微微一動，雲霆的身子骨需要好好補補。
最後，她又快速挑選了一條高檔羊毛圍巾，兩瓶包裝精美的茅台酒，和其他幾樣包裝體麵的禮品。
結賬時，厚厚的外彙券花出去，售貨員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等她好幾個大購物袋出來時，等在門口的姚小六眼睛都直了！乖乖，這購買力！他趕緊迎上去，宋青甜也爽快，把另一半錢結清。
樓上幾層還沒來得及逛的宋青甜仍舊有些意猶未儘，掂量著手裡的袋子，又看向姚小六口袋裡剩下的兩張券：“剩下那兩張……”
姚小六臉上笑容一僵，眼神飛快地閃爍了幾下，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下意識地把手往口袋深處按了按，喉結滾動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麼決心，隻從裡麵掏出一張券，臉上堆著十二分的笑雙手遞過來：
“姐…這張您收好！下回！下回有好東西，我第一個給您留著！”
宋青甜何等眼力，早在他剛才掏券時，就瞥見他收回口袋的那張，顏色明顯比其他的淺淡，紙質也略顯粗糙。
嗬，果然是真中摻假，無商不奸。不過，姚小六此刻的退縮和隻給一張真券的舉動，倒是讓她有點意外。
這小子是怕了？怕她背景太深，不敢得罪？
不過這隨機應變的反應，和能屈能伸識時務的氣魄也是個做生意的好手，隻要不誤入歧途，沒準將來等改革春風一到，他小子還真能成事！以後可以試著多接觸一下。
宋青甜收回思緒，麵上卻不動聲色，隻似笑非笑地看了姚小六一眼，爽快地付錢接過那張真券。
“姐，您慢走！那個，之前……對不住了！”
姚小六被宋青甜的眼神盯得後背有點發涼，看她沒戳破轉身要走，猶豫了一下，還是追了兩步，聲音帶著點懇切，“下回，下回您要是還有需要，記得找我姚小六！”
宋青甜腳步沒停，隻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等走到僻靜無人的小巷，宋青甜心念一動，除了收音機和那兩塊精致梅花表，還有幾件一會又送的禮品，其他剛買的東西瞬間收進了空間，快步趕回軍區大院。
蕭家老大再婚場麵確實不小。院子裡張燈結彩，賓客如雲，穿軍裝的、穿中山裝的、穿呢子大衣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
宋青甜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急切地搜尋著蕭雲霆的身影。剛掃過主桌，一個穿著嶄新紅呢子外套的身影就擋住了她的視線。
正是阮婉婉。
兩人對視的瞬間，阮婉婉下巴微抬，臉上掛著一種“勝利者”的微笑，眼神裡卻淬著冰。
她放下挽著蕭鵬海的胳膊，快步走向宋青甜。
一股濃鬱的雪花膏香氣撲麵而來，阮婉婉湊近宋青甜嘴角勾起毫不掩飾的輕蔑，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聲音甜得發膩卻字字紮心：
“青甜妹妹，忙著照顧蕭雲霆呢？真是辛苦你了，天天圍著個瘸子打轉，累死累活也就是個小保姆的命。
不像我，現在就安心當我的軍官太太，蕭家的正經兒媳婦。
這人和人的命啊，不能比，你說是不是？”
宋青甜心頭火起卻懶得與她做口舌之爭，瞪了她一眼就直接越過。順著阮婉婉剛才目光有意無意瞟向的角落望去。
隻見蕭雲霆正獨自一人坐在最邊緣的一張小方桌旁，顯得與周圍的喧鬨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