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紗帳輕顫。
司遙側身避向屏風,雲鬢蹭亂了裴銜青的衣襟,發絲交纏。
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膛,隔著一層薄薄的單衣,觸到肌理下起伏的溫度,竟比炭盆餘溫還要灼人。
唯聞彼此交錯的呼吸,在靜室裡撞出細碎的漣漪。
兩人誰也沒料到裴昭竟會半夜突然闖入這個院落。
裴銜青喉結滾動,眼底翻湧的墨色幾乎要將人溺斃。
忽地,大手掐上了司遙盈盈一握的細腰,指節碾過她裙帶流蘇,低頭對上那雙不解的眼眸,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身形一壓。
屏風上投下的影子驟然交疊,他的肩線如刀,將司遙清瘦的輪廓儘數籠在陰影裡,吞噬的乾乾淨淨。
“不知胞弟深夜闖至兄長房中…… 所謂何事?”
裴銜青聲線沉如寒潭,尾音卻似淬了冰,落在司遙耳後時,令她指尖下意識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
絕不能讓裴昭發現她和裴銜青的事。
至少,現在不能。
司遙迅速調整著自己變得紊亂的呼吸,學著戲文裡那些紅袖添香的橋段,手臂顫巍巍勾上了裴銜青脖頸。
刹那間,裴銜青的身體驟然僵住。
他眼底的錯愕,顯露的淋漓儘致。
甚至在司遙貼過來時,還能清晰的感受到胸前的柔軟。
“公子,奴家害怕……”
司遙的嗓音陡然拔高,尾音顫得如蜜糖拉絲,就算是宋妙儀站在這,也絕認不出這道聲音,竟是出自司遙之口。
裴昭距離屏風隻有一步之遙的距離。
聞聲,腳步硬是停在了原地。
這不是司遙的聲音。
司遙說話從來不會如此嬌滴滴,甚至連基本的撒嬌她都不會。
所以,帳內的女子,絕不可能是司遙!
內心的憤怒總算消散了一半。
裴昭這才冷靜下來。
耳邊響起裴銜青的回應——
“怕什麼?” 裴銜青指尖捏起司遙的一縷發絲繞圈,聲線壓得低啞,像哄慣了嬌妾的貴公子,“有我在。”
曖昧的氛圍很濃。
下一秒,裴銜青嗓音裡的蠱惑消失殆儘,幽冷道:“胞弟半夜過來,是想偷聽床笫之事?”
他言語露骨,是裴昭從未見過的一麵。
裴昭呼出一口濁氣,終於出聲:“府中下人說看見有人鬼鬼祟祟進了兄長的院子,我擔心兄長安危,特地過來瞧瞧。”
虛偽之意儘在博弈中。
裴銜青也懶得拆穿他,掌下是司遙柔軟的腰肢,他輕輕捏了捏,好看的眉眼間蕩漾著愉悅之色,司遙一動不敢動。
須臾,裴銜青下了逐客令。
“春宵一刻值千金,胞弟是想留下來……”
不等裴銜青將話說完,裴昭就迅速說:“既如此,兄長早些歇息。”
在確認女子並不是司遙後,裴昭緊繃的神經頃刻全部鬆懈下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行走至門邊,司遙剛收回胳膊,腳步聲又返了回來。
驚得她又貼近裴銜青。
這次,她纖長的睫毛輕輕刷在他的喉結上,激起一陣酥麻的癢意。
耳邊再次響起裴昭的聲音——
“兄長既有了意中人,就煩請離遙遙遠點。”
“她最討厭臟了身體的男子。”
裴昭自從看見司遙頭上那支玉簪後,內心便一直防備著裴銜青,把他當成一個假想敵。
更是時時刻刻找人監視著他,隨時彙報行蹤。
眼下,裴銜青卻同彆的女子歡好,自然不可能再是童子之身。
他不再對他構成威脅了。
裴昭放心的大步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
確定裴昭真的離開院子以後,司遙才從裴銜青懷中抽身。
青絲勾纏,方才因為緊張,額間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鬢角的碎發緊貼在雪白的肌膚上,紅唇微張,令裴銜青的眸色,深了又深。
頃刻,耳邊響起司遙恢複正常的聲音,“裴公子,我現在幫你換藥。”
換藥?
略微思考一下,裴銜青便知曉司遙為何這麼晚來找他了。
是祁鈺又同她說了什麼。
遠在冷宮的祁鈺,莫名後背一陣發涼,連續打了個好幾個噴嚏。
房內,又添了一盞燭燈。
裴銜青斜倚雕花床柱而坐,墨發如瀑般垂落肩頭,被褥隨意卷在身側,露出勁瘦的腰線。
為了方便司遙換藥,他指尖勾著裡衣領口,動作舒緩地將布料褪去。
但凡今天換一個女子麵對這樣的男色,恐怕早就麵紅耳赤,心動不止。
可惜,司遙……不為所動。
裴銜青所有蠱惑勾引人的動作,對她來講,並沒什麼特殊的含義。
頂多就是裴銜青比彆人好看一點罷了。
司遙坐在床沿,低著頭,細心的解開裴銜青腰間纏著的白色繃帶,動作輕柔的上著藥。
神醫不愧是神醫。
這才幾日,傷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
司遙覺得,祁鈺說的換藥,實在是多此一舉。
沉思中,頭頂忽然傳來裴銜青調侃的磁性嗓音,“司姑娘今夜將裴某看光、摸光了,可想好怎麼負責了嗎?”
關於裴銜青時不時不著調的言論,司遙早已經習以為常。
覺得裴銜青或許本性如此,並不是隻對她一人例外。
故而從不放在心上。
“裴公子莫要開我玩笑。”司遙語氣一頓,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問,“上次春日宴上,裴公子可有心儀的姑娘?”
本來那天晚上她就該問的,可發生了太多事,給忙忘了。
眼下裴銜青說要她負責,司遙理所應當的曲解了一下意思,裴銜青是春心萌動,想找另一半了。
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高。
不過也正常。
裴銜青才二十出頭,身邊卻連半個通房丫鬟都沒有。
放眼整個同年齡階層的,早已妻妾成群,甚至膝下都有好幾個孩子了。
裴銜青給予了肯定的答複,“有。”
聞言,司遙抬頭,四目相對間,她追問:“是哪家的姑娘?我可認識?”
裴銜青勾唇,“認識,並且司姑娘還很熟悉。”
她認識,並且還很熟悉的人?
司遙蹙眉,細細想了一番,把春日宴上見過的姑娘都一一在腦中篩選了一遍。
最後——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