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銜青挑了下眉,眼底升起一抹期待之色。
“你喜歡的姑娘是妙儀。”
司遙的聲音斬釘截鐵,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春日宴上來的女眷,唯一和司遙熟悉的便是永安公主宋妙儀。
除了她,司遙再想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裴銜青:……
他到底在期待什麼?
司遙就是個不開竅的木頭樁子,即便他今晚脫光了躺在這裡,或許對方都能清心寡欲的沒有半點反應。
司遙被無情的趕走了。
走前,裴銜青莫名其妙冷淡下來的態度也被司遙曲解成不好意思了。
她鄭重的拍了拍裴銜青的肩膀,“裴公子,我會儘量幫你在妙儀麵前說好話的。”
裴銜青‘嗬嗬’了兩聲,俊臉陰沉,皮笑肉不笑,“那還真是謝謝司姑娘了。”
“……”
月黑風高。
司遙從鎮威侯府離開時,天上下起了細雨。
‘淅淅瀝瀝’的雨聲在寂靜空曠的街道顯得格外清晰,踩過青石板,靴底濺起的水花混著簷角漏下的雨珠,將襦裙浸得半透。
長睫上沾染了幾顆水珠。
在即將快要抵達客棧的時候,司遙忽然腳步一頓,眼神一凜,“你還要跟到什麼時候?”
雨幕中走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墨袍黑發,撐著一把油紙傘,緩步走入到有光亮的地方。
隱匿在陰影裡的五官,乍然變得清楚起來。
他一雙眸子裡充滿了複雜之色,鼻梁高挺,薄唇緊抿,是司雲渡。
“司遙,過來。”
他低沉的聲音裡裹挾著幾分不容置疑。
司遙望著他,麵無表情的輕嗤一聲,睫毛上的水珠隨著動作墜落,“沒想到司大公子還有跟蹤人的癖好,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她對他的稱呼已然成了客套化。
聞言,司雲渡握著傘柄的手一緊,骨節隱隱發白,不禁想起以前司遙總是跟在他身邊,親昵的喚他一聲大哥。
如今卻用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就像前幾日在慶功宴上,司遙公然提刀與他對峙,讓他幾乎丟儘了顏麵。
想到這事,司雲渡麵上神色又冷了幾分。
他不禁蹙著眉,加重語氣,“司遙,你胡鬨也得有個度,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成天往鎮威侯府跑像什麼樣子?”
司遙已經有三天沒有回將軍府了。
直至景隆帝將章玉麟發狂的原因查清楚了,她也仍舊沒有半點要回去的意思。
整天就住在客棧裡。
今晚,他是受了父親之命,來將司遙帶回府中去。
誰知,客棧空空,哪有司遙的影子?
從小伺候司遙的丫鬟春杏說,她可能去鎮威侯府找裴世子了。
於是,他便蹲守在鎮威侯府外。
等了有一兩個時辰,果然看見了司遙。
一路尾隨,不料卻被她發現了。
兩人隔空對視。
雨下得越來越大。
司遙渾身都濕透了,烏黑的發不斷的往下滴著水,眼睛黑白分明,在這夜色裡,竟顯得有幾分詭譎。
她久久沒有回應司雲渡的話。
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將她此刻的情緒暴露了個徹徹底底。
司遙討厭極了司雲渡高高在上的傲慢樣。
眼見著對方撐傘抬步向她走近,感受到寒意浸透肌膚深入骨髓,司遙不想再和他周旋下去。
淋雨生病了,遭罪的是自己。
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仇人,沒必要。
司遙離開的步子很快,司雲渡想要追上,幾乎用上了小跑。
他攔在了司遙麵前。
看著去路被擋,司遙的臉色頓時一沉,譏誚道:“司大公子沒聽過一句話嗎?好狗不擋道。”
言外之意,司雲渡就是狗。
無故被罵的司雲渡臉色黑的像極了庖廚裡的鍋底,長眸裡閃過幾絲危險的寒光,“司遙,你彆以為你現在重新被陛下重用,就可以這般無法無天!”
司遙本該廢掉的右手,突然重新有了痊愈的可能,這個意外,讓向來習慣掌控全局的司雲渡,難得變得煩躁起來。
司遙抬眼盯著他,兀自挑了挑眉,“我就無法無天了,你能怎麼辦?”
挑釁意味十足。
但這明顯還不夠。
司遙繼續說:“有本事你也讓陛下重用你啊……哦,我差點忘了,司大公子的武力值在我之下,你打不過我。”
她言之鑿鑿,每個字都像是針似的往司雲渡心頭紮。
話糙理不糙。
司雲渡……確實打不過司遙。
軍營裡每月都會有一場考核,將士們都會一一上場進行武力對決。
在受傷前,考核都是司遙和司雲渡對打。
雖說每次贏的都是司雲渡,但隻有司雲渡自己知道,司遙是為了維持他的麵子,故意次次放水。
讓他不在旁人麵前丟了臉麵。
意識到這點,司雲渡唇線緊抿,自尊心像是被人踩在腳底反複碾壓,令他的臉色少見的紅一陣白一陣。
許久,他把傘麵朝著司遙傾斜,自己整個肩頭都被冰冷的雨水淋濕,深呼吸了一口氣,壓著怒意,道:“司遙,你彆鬨了,跟我回家。”
耳邊是‘劈裡啪啦’的雨聲,司遙眸底映出司雲渡那張冷硬的臉來,忽然,她問:“司蓁蓁斷我手筋的事,你是知情者,對嗎?”
她對司蓁蓁向來敬而遠之。
對方拋來的邀約她都一一推拒,隻要有司蓁蓁在的地方,她就從不會出現。
可一月前她去狩獵場,分明是看了司雲渡寄回來的書信才決定去的。
誰知,司蓁蓁也在。
上一世她或許沒有深想這其中的關聯,但這一世,種種細節串聯起來,細思極恐。
麵對司遙銳利的目光,司雲渡下意識錯開與她的對視,答非所問:“那次隻是意外,太醫不是說了你手有痊愈的可能嗎?彆再無理取鬨了。”
回應他的是司遙的一聲冷笑。
到最後竟成了她在無理取鬨。
這就是她苦苦執著了一輩子的家人,當真是……令人作嘔!
司遙隻覺得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難受至極。
她繞過司雲渡便要走,卻被他再次攔住,似乎鐵了心要將她帶回將軍府似的。
司遙冷眼抬頭,突然改變了主意。
“想讓我回去,也不是不行,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