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景隆帝的一句話,司遙代替司蓁蓁,成了矚目中心。
數百雙眼睛同時落在她身上,司遙不卑不亢,低頭垂眼,“此事需查清根源所在,對症下藥。”
景隆帝順勢說:“那就交由你查證,可願?”
這話就是在趕鴨子上架。
司遙對醫術一竅不通,明顯是景隆帝在為難她。
裴昭皺緊了眉頭,正欲上前,手腕便被裴母牢牢拽住。
她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不許去!現在是你出頭的時候嗎?你要是敢去,我馬上就去跳河!”
裴昭雙拳緊攥,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等他猶豫做出抉擇,司遙已經應下,“民女定竭儘全力為陛下分憂!”
“……”
景隆帝走了。
他一走,連帶著皇室所有人都跟著離去。
本對司青山諂媚的達官顯貴,此刻露出了真麵目,詮釋了什麼叫做變臉。
嘲弄聲伴隨著人群的消散而消散……
“嗬,我就說他司青山怎麼會生出這麼好個閨女?原來是有個大坑在等著他啊!”
“還好我今日送來的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不然我就真的虧大發了!”
“你們說陛下會怎麼懲治司蓁蓁?她提議種植的土豆,結果吃出人命了!”
“我覺得奇怪,那土豆我讓府中廚子也做過,我也吃了,沒什麼問題啊……難不成裡麵有什麼隱情?”
“誰知道呢?不過方才司蓁蓁指認司遙的嘴臉,倒讓我嚇了一跳,這看著也不溫柔體貼嘛!”
“知人知麵不知心,反正我瞧著那司蓁蓁,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表麵再像貴女又如何?還不是丟了十年的野孩子!”
不過一柱香的時間,風頭出儘的將軍府,整個跌進穀底,成了人人飯後茶談的笑話!
司遙越過司青山他們,準備回棲梧閣。
豈料,司青山板著臉叫住她,“司遙,你最好祈禱這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司遙停下腳步,涼涼的斜睨了過去,“司將軍這是在威脅我嗎?方才陛下委任我查清的話,你是沒聽見?”
司青山額間青筋凸出,氣得牙癢癢,偏生又拿司遙沒有半點辦法!
當初就該把她趕出府去!
不然哪來的這麼多麻煩?
司遙好心情的笑了笑,火上澆油道:“司將軍,司蓁蓁醒了,可彆忘了讓人來通知我,不然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誰也擔不起這責。”
司遙幾乎剛走,後腳恭候多時的定北將軍就走到了她剛才所站的位置,和司青山麵對麵。
司青山看著這張老臉更是一肚子火,咬牙切齒、沒好氣道:“你還留在這裡做甚?笑話沒看夠嗎?”
定北將軍笑嗬嗬的,“青山呐,彆這麼愁眉苦臉的,好歹你也風光夠了,不虧!”
他可記得這半月,司青山這個老匹夫來他府上當了多少次顯眼包!
次次顯擺他有個好閨女。
嗯,現在看來,確實是個好閨女!
定北將軍眼中滿是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要不是礙於當下有一堆爛攤子等著他收拾,司青山絕對要和定北將軍好好切磋切磋!
不揍一頓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看出司青山快要爆發的情緒,定北將軍心中一陣舒坦,他大手在司青山肩頭拍了又拍,“放心,等下次我兒立下軍功,我肯定也要擺幾十桌慶功宴!到時候司將軍可要賞臉帶著全家人來吃席啊!”
司青山:……
嗬,就你那智障兒子?慶功宴?白日做夢去吧!
……
月上枝頭。
今晚的將軍府注定不是一個平靜的夜,司遙走在回棲梧閣的路上,地上的影子被光拉得很長很長。
行至拐角,她突然加速。
身後跟著的腳步聲徒然也加快了不少,剛拐過彎,一記肘擊毫無征兆的朝著他襲來。
裴昭狼狽的連連躲避,後退了幾步。
他冷聲道:“司遙!”
假裝才聽出他聲音的司遙,這才收回手,佯裝驚訝的樣子,譏笑了一聲,“沒想到堂堂鎮威侯府的裴世子,竟有跟蹤人的癖好。”
裴昭的行為實在是反常。
司蓁蓁冠冕堂皇的暈倒在眾人麵前,裴昭不去探望司蓁蓁,反倒來跟蹤起了她,是吃錯藥了吧?
少女眸中的嘲諷,像是一把匕首,淩遲剜著他心頭的肉,痛的裴昭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他身形高大,眉眼俊逸,墨色的發用發冠高高束起。
風掀起他的發梢,是個翩翩少年郎。
以往司遙愛得便是這副皮囊,現在細看幾眼,也就勉勉強強算個人吧。
還不如裴銜青十分之一。
想到裴銜青,司遙眼中快速劃過一絲莫名的光。
“司遙,我有事情要問你,”裴昭深呼吸了一口氣,儘量用心平氣和的態度對待司遙,“幽州百姓土豆中毒之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從司遙一進入宴會開始,裴昭的注意力便全都在她身上。
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變化,裴昭都看在眼中。
當時他還奇怪司遙頻頻看向門口是為何,現在算是想明白了。
她在等人。
等的就是那個彙報幽州百姓吃土豆中毒的將士!
四周靜謐一片。
唯聞風吹樹葉發出的沙沙聲。
司遙抬眼撞入裴昭那雙狹長的丹鳳眼,瞳仁漆黑,裡麵蘊藏著洶湧的怒色。
裴昭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心跳聲驟然劇烈起來,他努力克製著,卻無半點作用。
“司遙,你看我做甚?你——”
“裴昭,”司遙出言打斷他,“如果這事我確實是早就知道呢?”
話落,裴昭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拳頭捏的‘嘎吱’響,“司遙,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幽州的百姓是無辜的,為了算計蓁蓁,你還真是狠毒!”
司遙無言,覺得裴昭才是那個貨真價實的蠢貨。
她忍不住輕蔑出聲,“裴世子的理解能力,不去伴君,還真是可惜了。”
曲解彆人話中的意思,這若換成景隆帝,裴昭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我隻是提前知道幽州出事了,”司遙逼近裴昭,眼底的涼薄冷的深入骨髓,“僅此而已。”
裴昭呼吸猛然一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