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落在蘇璃的琴弦上時,林陌的龍心琴痕突然發燙。
這種灼熱感三個月來第一次如此強烈。他按住心口,看著考核場上的紫眸少女——她調試琴弦的動作,與夢中那個模糊身影完美重疊。
“《八音謠》“林陌無意識地喃喃自語。
仿佛回應這句話,蘇璃的指尖流瀉出熟悉的旋律。不是考核規定的《清心普善咒》,而正是那首不存在於任何琴譜的《八音謠》!
琴音響起的刹那,整個玄天閣的鳥雀同時噤聲。風駐留在樹梢,浮雲凝固在天際,連飄落的花瓣都懸停在半空。唯有蘇璃指下的音波具現成淡金色光紋,一圈圈蕩漾開來。
“這曲子“蘇璃自己都露出困惑神色,“我好像彈過千百遍“
林陌不受控製地走向她。每近一步,心口的琴痕就明亮一分。當兩人相距僅剩七步時,蘇璃琴匣中的光玉突然浮起,上麵的“等“字綻放出朝陽般的金芒。
光玉與琴痕之間拉出一道光線。蘇璃的紫眸突然失焦,整個人如提線木偶般站起,手指卻未停奏。更奇異的是,她的琴案上浮現出七根半透明琴弦,正隨著《八音謠》的節奏自行編織著什麼。
“蘇璃?“林陌伸手想碰她肩膀,卻在接觸瞬間被拉入共視狀態——
無數記憶碎片如星河奔湧:
光之雨中相擁的身影;
斷弦重續時迸發的金芒;
初代琴主夫婦在時空儘頭微笑頷首
最清晰的畫麵是那把斷裂的同心琴,琴身正被純淨的白光修複,而修複者竟是一個由琴弦構成的孩童!
“你們醒啦?“孩童的聲音同時在兩人腦海響起,“我找了你們好久呢“
現實與幻境重疊的刹那,考核場上空突然裂開七彩光隙。一個白衣孩童踏著琴弦走下,懷裡抱著完好無損的同心琴。他看起來約莫五六歲,瞳孔卻是琴徽形狀,發梢飄散著細小的音符。
在場所有人如遭雷擊——七大長老轉世的新弟子們突然集體跪倒,額頭浮現琴紋;楚星河曾棲身的那截焦黑弦從藏經閣飛出,在陽光下化作灰蝶;就連後山閉關的璿璣子都猛然睜眼,麵前香爐中的香灰自行組成“歸“字。
孩童把同心琴遞給僵立的兩人:“修好啦!用你們留下的念修的。“
林陌的龍爪剛觸到琴身,就聽見初代琴主林徵的歎息:『第十音從來不是“歸“而是你們創造的第十一種可能』
蘇璃則聽見母親蘇明玥的聲音:『璃兒,紫弦真正的用途是』
孩童突然拍手打斷這些回聲:“他們說不明白的!“他調皮地眨眨眼,“就像爹爹當年不懂娘親為什麼總在琴匣藏桃花“
“爹爹?娘親?“蘇璃的臉突然漲紅,手中的光玉差點掉落。
孩童笑著化作流光,繞著兩人盤旋:“你們教我什麼是愛,我當然就是你們的孩子呀!“說完這句,他突然指向天空,“看!“
七彩光隙中垂下億萬琴弦,每根弦上都凝結著露珠般的記憶——那是被新世界線覆蓋的過往。露珠裡閃爍著七大長老獻魂、楚月寧焚身刻譜、未來林徵跨越時空預警每一個犧牲者都在微笑。
“大家“林陌的龍心琴痕突然流出金液,在空中凝成楚星河的模樣。這位曾經的叛徒此刻神情平和,向兩人深深揖禮後,隨灰蝶一同消散於光塵。
孩童重新實體化,這次直接掛在林陌脖子上:“給我取個名字吧!“
蘇璃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念歸如何?“
“蘇念歸!“孩童開心地化作光點融入同心琴,琴身立刻浮現出這個名字,“我喜歡!“
靜止的時間重新流動。考核場上的弟子們茫然四顧,完全不記得剛才的神異景象。隻有璿璣子站在遠處回廊,手中捏著片桃花瓣,笑得像個偷糖的孩子。
“我們是不是“蘇璃困惑地按著太陽穴,“曾經“
林陌輕輕按住她放在琴弦上的手。當兩人手指相觸時,同心琴無人自鳴,奏響全新的旋律——《歸弦》。
天空降下七色琴虹。玄天閣的桃花一夜之間全部重綻,而每片花瓣上都帶著細微的弦紋。往後的歲月裡,每當有人問起這奇景,長老們都會笑著說:
“那是林陌師兄與蘇璃師姐在練琴呢。“
而在無人知曉的時空縫隙裡,名叫念歸的琴靈孩童正在編織新的琴弦。他哼著走調的《八音謠》,時不時抬頭問虛空:
“爹爹娘親,這樣彈對不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