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
一路轉機多次的黎漫下機後有些莫名的飄飄然。
她晃了晃腦袋,整理好墨鏡和口罩,拉著行李箱離開機場。
抵達芬蘭後黎漫躲在家中足足睡了好幾天才出門閒逛。
十月的芬蘭已進入深秋,黎漫套了一件毛衣和圍巾便出門,她站在滿是金黃枯葉的街道,舉起相機拍了好一會兒,身後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
“黎漫?”
黎漫捏著相機的手指微頓,回過頭看到那張熟悉的麵龐和幽深的眸子,有那麼一瞬間感到恍惚。
男人身穿黑色衝鋒衣,站在距離兩米遠的地方朝她看來。
恍然間,黎漫莫名感覺回到了高中那年。
再眨眼,當年風華正茂身穿校服的男生轉變成商業氣息濃鬱的矜貴男人。
男人眉目清雋,望著她薄唇輕啟:“真巧,沒想到在這裡會遇到。”
黎漫抿著唇,眼眶莫名泛著酸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在南城無非就是不知該如何生活下去了,才想來到遠方尋找自己。
沒想到,原來世界並不大,到處都有江斯言。
她艱難地扯開一抹淺笑:“沒想到能在這遇見江先生。”
江斯言淺淡地扯了扯薄唇,看到她穿得單薄,輕輕挑眉問道:“不冷?”
黎漫下意識搖頭。
暮色降臨,氣溫驟然下降還是會有些涼意,她原本想出門拍點照片散散步,沒想過會遇到他。
當下,黎漫內心不少於一百個借口想要逃離。
話音落下,站在江斯言身旁的總助遞過來一個紙袋。
“黎小姐,剛剛恰好有一位合作夥伴給江總送了一件樣衣外套,您不如先披著,避免感冒了。”
黎漫低眸睨著那個價格不菲的紙袋,捏著相機的指尖隱約發白,開口就是拒絕。
“謝謝你,隻是我就住在附近,不……。”
“拿著吧,你要實在嫌棄,後麵可以洗乾淨還給我。”
江斯言打斷她的話。
黎漫倏地搖頭:“不是,你誤會了,我沒有嫌棄的意思。”
對方薄唇輕勾,從紙袋將衣服拿出來遞給她,那是一件摩卡色的大衣。
“穿上吧,這邊很冷。”
黎漫不知該如何拒絕,最後還是接了過來,在江斯言晦暗不明的眼神下將大衣穿在身上。
江斯言眼神隱隱透著笑意:“很適合你。”
“謝謝。”
氣氛莫名變得尷尬,她捏了捏紙袋,直言:“那我就先不打擾您了。”
江斯言點頭:“下次見。”
黎漫腳步微不可見地頓了頓,她沒有回應。
隨著消瘦的身影徐徐而行,直至消失在街角處,江斯言仍沒有半分動作。
刹那,帶著涼意的微風撲麵而來,樹上的葉子嘩嘩落下覆蓋在潮濕陰冷的枯葉上。
“江總,該去公司了。”
總助的聲音響起,江斯言才收回眼神,淡淡地嗯了一聲。
不知走了多久,凜冽的寒風打在潔白無瑕的臉上忍不住戰栗。
黑夜中,黎漫站在家門口,她緊了緊身上的大衣,抬頭望天。
“芬蘭真冷。”
距離回家這段路並不算短,她好幾天沒有出門,氣溫降得有些迅速。
如果沒有江斯言遞過來的衣服,向來身體素質不算好的她或許真的會感冒。
回到家中,黎漫靜靜地看著掛在衣架上的大衣。
在這裡遇見江斯言是始料未及的。
黎漫靠在沙發上長臂掩眸,遮去刺眼的燈光。
算了,她本來就是江斯言人生中的路人甲。
如果不是她強行想要擠入他的世界,或許這輩子他們都沒有說上一句話的機會。
時間一分一秒安靜地流逝,她與獨處相安,在不知不覺中空曠的房子時而傳來幾聲夢中囈語。
接下來幾天,黎漫幾乎天天帶著相機去往每一個地方記錄當下。
抵達芬蘭堡參觀了許多博物館。
在赫爾辛基集市廣場上漫步,嘗遍各式各樣的烘焙與咖啡,收集好些手工藝品。
在教堂中待了許久,消去許多內心塵封已久的煩惱。
用綿長安靜的氛圍淡去往日崎嶇的每一個艱難。
那次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江斯言。
十一月初。
四處都在下雨,路邊的枯葉幾乎掉完,層疊混合雨水粘粘在地上。
傍晚時分,地麵上映出路邊溫馨的暖光,黎漫將臉埋在圍巾裡,一步一步緩慢地踩在枯葉上。
她怕冷,儘管貼了好幾個暖寶寶,手心還是揣在大衣裡就沒有拿出來過。
走了一路,黎漫最終踏進一家小酒館。
她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習慣性點了一杯t jule。
在悠閒舒適的環境下威士忌搭配薄荷讓她緊繃的情緒得到舒緩。
正當她盯著酒杯發呆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她前麵。
“黎漫,好巧。”
黎漫目露詫色:“江先生?”
男人此刻穿著黑色大衣,眉目間過於慵懶淡漠,此時正在濃眉稍揚地盯著她。
兩人距離並不算遠,她清晰地感受到對方身上的冷氣。
黎漫平靜了將近一個月的心再次快速跳動著。
“剛剛結束工作路過進來坐坐,沒想到在這也遇到你,還挺有緣分。”
緣分嗎?
黎漫難免懊惱,曾經癡迷暗戀江斯言的她,隻能靠著努力才能見上他一麵。
如今她決定放棄了,他卻無時無刻出現在身邊。
江斯言點漆似的眸子瞥了一眼對麵的位置,問她:“介意一起?”
能說介意嗎?
出於禮貌,黎漫還是搖搖頭。
男人隨意地坐在她對麵,點了一杯與她相同的飲品。
暖黃色的燈光落在他的頭頂,將在商界時的淩厲柔和不少,端著酒杯的長指骨節分明,本來就好看的杯子反倒遜色不少。
真好看,不僅僅是臉,還有手。
黎漫心中感歎。
江斯言眉心不經意間蹙起,放下酒杯的同時,他半開玩笑道:“這是打算在芬蘭定居?”
黎漫將眼神從他手上離開,胸腔控製不住地快速跳動著。
她搖搖頭:“就四處走走散心。”
據說,世界上隻有兩種人會在十一月份來到赫爾辛基。
一種是瘋子,一種是傻子。
據說不準。
她不是瘋子,也不是傻子。
她是為愛執著多年的落魄者。
江斯言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隻是盯著她的杯子語氣淡淡地說:“挺好的。”
黎漫扯了扯唇角。
很奇怪,或許是真的放下許多,今天的她與他對麵而坐,以往那種執著的急促感竟淡去許多。
下一秒,男人唇邊莫名溢出一聲輕笑。
“沒能和你合作挺可惜的,曾經遠在國外就聽聞你的爆火,隻是當時剛剛接手江氏集團還尚未成熟,錯失機會,這一次本以為穩了,沒想到還是沒有機會。”
黎漫沉默片刻,輕聲開口:“或許是沒有緣分吧。”
黎漫低眸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酒杯,沒人發現她垂下的眸子中泛著細碎的光亮。
原來在她當年成名之時江斯言聽說過她。
真好,她的努力並不算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