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懸疑回車鍵》
引子*斬立決無頭屍穿越
光緒33年冬月的皇城,天色昏沉如浸透了墨汁的舊棉絮,寒風卷著細碎的雪粒子,抽打著行人緊繃的臉。
“要砍人啦!”
“今天要砍人吘!”
“走,菜市口哇。”
“看砍人啊!”
京師百姓、都中士民紛紛湧向菜市口刑場。
把個菜市口刑場中央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刑場的青石板縫裡,沁著深褐色的印記,那是經年累月滲入石髓的舊血。
中年樂正鳴瘦削的身子,被兩名衙役按跪在這片冰涼的石板上,身上一件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在朔風裡抖得像一片枯葉。
他雙手反剪,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並非掙紮,倒像是攥著某種無形的信念。
那張清臒的臉上,看不見半分懼色,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死死盯住監斬台上那頂猩紅的傘蓋。
傘蓋下,頂戴花翎的監斬官清了清嗓子,展開手中黃綾卷軸,聲音平板無波,卻字字如冰錐刺骨:“報館人樂正鳴,妄議朝政,私撰悖逆妖言,刊於邸報,蠱惑人心,汙蔑聖聰……按律,斬立決!”
“悖逆妖言”四字落地,如同巨石砸入死水。樂正鳴喉頭滾動了一下,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張,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化作一聲極低沉的、被風雪撕碎的歎息。
他最後的目光,不是投向那柄懸在頭頂、閃著寒光的鬼頭刀,而是越過攢動的人頭和肅殺的兵戈,投向刑場中心外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那裡,一個懷抱嬰孩的婦人,臉色慘白如紙,死死咬住下唇,淚已流儘,隻剩一片死寂的空洞。
那繈褓中的嬰兒,渾然不知這世間的酷烈,是他血脈的延續——樂正軍的曾祖父。
行刑的劊子手是個老手,沉默得像一塊鐵。他上前一步,粗糙的手指捏住樂正鳴的下巴,迫使他揚起脖頸,露出那截蒼白而脆弱的喉管。
另一隻手,則從旁邊衙役捧著的托盤裡,拿起一隻粗瓷海碗。碗裡盛的並非送行的斷頭酒,而是濃稠、尚未完全凝固的牲血,腥氣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開來。
這是舊俗,據傳能封住死者的口舌,使其魂靈不得申訴。
冰涼的、帶著濃重腥氣的血糊,被粗暴地塗抹在樂正鳴的嘴唇上、下巴上,黏膩得令人窒息。
他猛地閉上眼,身體劇烈地一顫,仿佛這汙穢比即將到來的死亡更難以忍受。血漬沾染了他灰白的鬢角,順著他清瘦的臉頰滑下,在青布長衫上洇開一朵朵刺目的暗紅。
鬼頭刀高高揚起,雪亮的刃口割裂了陰沉的天空,帶起一股刺骨的腥風。
刀落下的瞬間,快得讓人來不及眨眼,隻有一道刺目的白光閃過。
“哢嚓!”
沉悶而短促的聲響,像枯枝被踏斷。
那顆頭顱滾落在汙濁的雪泥裡,花白的發絲沾滿泥濘與血汙。
那雙曾無比明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地大睜著,定定地“望”向灰蒙蒙、永不可及的天空。
失去頭顱的身軀,兀自挺直了一瞬,才沉重地仆倒在那塊浸透無數冤魂的青石板上。
腔子裡噴湧出的滾燙熱血,箭一般暴射而出,潑灑在冰冷的石麵,嗤嗤作響,騰起一陣微弱的血霧。那血異常地濃、異常地紅,肆意流淌,迅速覆蓋了舊日的暗褐,甚至漫過了劊子手沾血的皂靴。
濃稠的血漿,如同有了生命,竟緩緩地、執拗地向著不遠處監斬台的方向蜿蜒爬行,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觸到了台基上那一點象征無上權力的明黃——監斬官官袍的一角下擺。
監斬官像被毒蠍蜇了般猛地彈開一步,臉上血色褪儘,厲聲喝道:“拖走!快拖走!連這汙血之地,一並鏟了!”
衙役們如狼似虎地撲上來,粗暴地拖拽那具失去生命的軀體,頭顱被隨意地抓起,與屍身一同扔進旁邊預備好的薄皮柳木棺材裡。
血,依舊從那棺材的縫隙裡,一滴、一滴,沉重地敲打在青石板上,緩慢地滲入那些積累了百年怨氣的石縫深處。
雪,不知何時下得大了。潔白的雪花無聲飄落,試圖溫柔地覆蓋住那片刺目的猩紅,覆蓋住那口潦草的薄棺。
很快,地上隻剩下一片狼藉的汙濁和幾道拖曳的暗紅痕跡。
人群在衙役的驅趕下,帶著驚悸的餘波和麻木的歎息,如退潮般散去。
風雪很快抹平了腳印,仿佛這裡什麼都沒發生過。隻有那塊青石,默默吸吮著那灼熱又冰冷的血,將一段被碾碎的真相和衝天的冤屈,連同那支曾蘸滿心血與墨汁的筆,一同封存在了冰冷的地底深處。
那無聲滲入石髓的,是墨,是血,是喉管斷裂前未能發出的呐喊,是一個報館人對真相最後的忠誠。
它們沉睡著,等待著被後世之手,再次叩響。
荒郊野外,一個草草掩埋的墓坑中,被幾鍬薄土覆蓋的薄皮柳木棺材,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棺材蓋板開了一道縫,隨著縫隙越來越大,爬出一具無頭屍。
這具無頭屍爬出棺材後,在迷迷茫茫血夜裡跌跌撞撞,踉踉蹌蹌,渾渾噩噩,昏頭昏腦,懵懵懂懂,迷迷糊糊,走啊,昏昏沉沉,混混沌沌,走啊……“噗通”他跌倒了,爬起來,昏昏沉沉,混混沌沌,“噗通”他又跌倒了,於是,再爬起來,
糊裡糊塗,昏昏噩噩,趔趔趄趄,走啊,渾渾沌沌……胡裡胡塗……“噗通”他再一次跌倒了,就……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突然,“轟隆隆隆”,自天空射下一道巨大光柱,光華大盛,璀璨奪目。巨大光柱將無頭樂正鳴罩住……俄傾,“嗖”地一聲,無頭樂正鳴被吸上高空,瞬間,無影無蹤……。
108年後,天朝國川蜀莽莽蒼蒼,崇山峻嶺之中,2萬平方公裡一方平原,中心一座城市安都,西隅一座英風浩蕩的大院。
夜像即將洇化的淡墨,西京軍區司令部大院的崗哨在暗處凝成剪影。探照燈掃過圍牆時,帶刺鐵絲網泛著冷光,驚起牆根下幾隻蟋蟀。作戰室的窗簾嚴嚴實實,透過縫隙漏出細碎燈光,熬了一夜的參謀們低語聲裹著煙味飄出:“演習臨近,川塘江水位卻又漲了…那演習……“突然,遠處傳來山坡上更夫梆子聲,緊接著,一聲清脆的鳥鳴刺破死寂,墨色天幕邊緣,漸漸洇開若隱若現的灰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