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盯著腳邊那隻暗金瞳孔的幼龍，喉結動了動。
它的鱗片還帶著金芒，像被揉碎的星子粘在黑龍紋路間，和識海裡那道沉睡的龍吟共鳴著，震得他太陽穴突突跳。
“這是“他剛要俯身，識海突然掀起驚濤。
那不是噬魂黑龍的低吟，更像兩塊混沌石在意識深處相擊，迸出刺目的光。
林焰踉蹌半步，後背撞在祭壇殘柱上——有什麼東西在啃噬他的靈識，不是疼痛，是一種被喚醒的陌生熟悉感，像沉睡了百年的記憶正順著血脈往上湧。
“你終於聽見我了。“
沙啞的低語裹著鐵鏽味，從識海最深處滲出來。
林焰瞳孔驟縮，看見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在意識海漂浮，輪廓像被霧氣揉過的他自己，卻多了道黑龍尾骨般的暗紋，從眉心直貫後頸。
“你是誰？“他脫口而出，聲音在識海裡炸響。
影子沒有回答，隻是抬起手。
林焰看著那隻手穿透自己的靈體，按在噬魂黑龍盤踞的位置。
刹那間，情緒法則的銀紋與噬魂法則的黑紋在識海交織，像兩條被火烤化的蛇，嘶嘶吐著信子纏成螺旋。
力量！
磅礴的力量順著脊椎竄上頭頂。
林焰感覺自己的指尖在發燙，皮膚下浮起暗金與銀白交纏的紋路，連呼吸都帶著雷霆的震顫。
他望著自己的掌心，那裡原本若隱若現的月光蛾圖騰，此刻正被黑龍尾尖輕輕卷起，像是在溫柔地吞噬，又像是在鄭重地接納。
“你竟能融合法則？！“
黑曜的嘶吼撕裂虛空。
林焰抬頭，正撞進那雙充血的眼睛裡。
冥龍族少主的衣襟被自己的魂力撕成碎片，胸口還沾著幻境崩裂時的黑霧，哪還有半分之前的冷傲？
此刻他像被踩住尾巴的蛇，短刃在掌心攥得發白，刃尖甚至刺破了虎口。
“你不過是個容器！“黑曜踉蹌著後退兩步，喉間滾出壓抑的咆哮，“三百年前我被部下背叛，三百年後我要親手把傳承搶回來——“
“住口。“林焰開口，聲音裡帶著他自己都陌生的沉啞。
他能清晰感知到黑曜的恐懼，像團黏膩的灰霧裹在對方身周，連對方劇烈的心跳聲都成了可捕捉的情緒波動。
他抬手，指尖銀黑交織的法則紋亮起，“現在，輪到你被吞噬了。“
話音未落，黑曜的幻境突然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
林焰看見那些纏繞他三日的黑霧正順著指尖倒流，像被抽乾的湖水，露出斑駁的石牆和牆角縮成一團的幽瞳。
那幻境守衛的手指還插在發間，眼底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法則雙生傳說中的融合者“
“不！“黑曜瘋狂地掐訣，噬魂法則的黑霧從他七竅湧出，卻在觸及林焰身周的瞬間被攪成碎片。
林焰甚至能嘗到那些黑霧裡的絕望——是黑曜三百年前被捅穿心臟時的絕望，是他囚禁幽瞳時的扭曲，是他以為能掌控林焰時的貪婪。
情緒與噬魂法則在他體內共鳴，像兩台精密的磨盤，將這些負麵情緒碾成最純粹的魂力。
林焰感覺識海裡的噬魂黑龍睜開了眼，暗金瞳孔裡躍動著興奮的光；而那道混沌影子正盤在龍角上，衝他勾起半張模糊的臉。
“噗！“
黑曜噴出一口黑血。
他的幻境徹底崩塌，整個人被法則之力掀飛，撞在十米外的石牆上又滑落在地。
他的短刃掉在林焰腳邊，刃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紋，像被某種更古老的力量碾碎了靈脈。
“這不可能“黑曜趴在地上，指尖摳進石縫裡，“我才是冥龍族少主，我才該“
“該什麼？“林焰一步步走過去，靴跟碾碎地上的碎石。
他能看見黑曜的生命力正在流逝，不是因為外傷，而是被融合後的法則直接抽走了魂核裡的精華。
這感覺很危險，卻讓他的血液燒得更旺——原來真正的噬魂，從來不是掠奪，而是共鳴後的淨化？
“有人來了。“
幽瞳的聲音突然像冰錐刺進耳膜。
林焰猛地轉頭，正看見那守衛的指尖抵在眉心，額間浮現出一道幽藍的符紋。
她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卻強行撐起身子，搖搖晃晃地朝他跑來：“隱藏法則氣息！
魂神殿的人他們監測到法則波動了！“
林焰心口一緊。
他能感覺到深淵入口處有股冷得刺骨的魂力在逼近，像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正順著石梯往下爬。
他剛要開口，幽瞳已經抓住他的手腕，掌心按在他心口。
一道冰涼的封印符紋順著皮膚鑽進體內，混著她急促的低語：“暫時壓製混沌影子的氣息，他們找不到具體位置“
“砰！“
石梯頂端傳來腳步聲。
林焰的呼吸幾乎停滯，他看見陰影裡走出道修長身影，玄色大氅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懸掛的九枚青銅鈴——那是魂神殿執法者的標誌。
男人抬起頭，血色眼瞳在黑暗裡亮得駭人，正一寸寸掃視著深淵底部。
“法則波動“他的聲音像生鏽的齒輪，“果然，他已經開始覺醒了。“
林焰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對方的魂力波動——至少是魂王巔峰，甚至可能觸及魂帝。
而他此刻體內的法則之力被幽瞳的封印壓得喘不過氣，混沌影子也識趣地縮回識海最深處，隻留下噬魂黑龍的低吟安撫他狂跳的心臟。
“林焰，你逃不掉的。“
蝕心突然轉頭，血色眼瞳精準地鎖定了他藏身的陰影。
林焰的呼吸一滯，卻見那男人勾了勾嘴角，轉身踏上石梯。
青銅鈴的輕響逐漸遠去，隻留下一句被風撕碎的尾音：“等你徹底覺醒我會親手把你帶回魂神殿。“
深淵重歸寂靜。
林焰靠著殘柱滑坐在地，額角全是冷汗。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裡幽瞳的封印符紋還在微微發亮，像道淡藍色的傷疤。
識海裡，混沌影子的輪廓又清晰了幾分，正垂眸望著他，嘴角似有若無地勾著。
“那家夥“幽瞳踉蹌著坐過來，聲音發顫，“是魂神殿殿主魘羅的左膀右臂，蝕心。
他的青銅鈴能鎖住千裡內的法則波動，剛才要不是我“
“謝謝。“林焰打斷她，指腹輕輕碰了碰心口的封印，“這符紋“
“暫時能壓三天。“幽瞳彆過臉，耳尖泛紅，“三天後“
“三天後，我會找到更好的辦法。“林焰握緊拳頭。
他望著腳邊那隻還在吐著金芒的幼龍，突然明白過來——深淵之下藏著的，或許是噬魂黑龍真正的起源。
而他體內的混沌影子，還有這突然覺醒的法則雙生之力
石梯頂端傳來夜梟的啼鳴。林焰抬頭望向幽藍星空，嘴角緩緩揚起。
該來的，終究會來。但這一次，他不會再做任人宰割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