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正義審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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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雲凡站在血泊邊緣,凝視著牆上用鮮血寫成的四個大字——"正義審判"。死者仰麵倒在客廳中央,頭顱幾乎被斧頭劈成兩半,腦漿和血液濺滿了米色的沙發。但最令人不適的是死者臉上凝固的表情——那是一種詭異的平靜,甚至帶著幾分解脫。

"第四起了。"法醫老陳蹲在屍體旁,頭也不抬地說,"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宣言,連斧頭劈砍的角度都幾乎一致。"

唐雲凡戴上橡膠手套,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血跡。死者是個中年男性,身材魁梧,手臂上布滿紋身,其中有一個明顯的監獄刺青。

"身份確認了嗎?"唐雲凡問道。

警員小李翻開記事本:"趙大強,45歲,十五年前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十年,五年前出獄。目前在一家修車廠工作,鄰居反映他脾氣暴躁,經常與人發生衝突。"

唐雲凡環顧四周。公寓淩亂不堪,啤酒瓶和外賣盒堆滿了茶幾,煙灰缸裡塞滿了煙頭。但奇怪的是,電視機旁的相框被擦得一塵不染,裡麵是一張趙大強和一個年輕女孩的合影。

"前三個受害者也都是有犯罪前科的人?"唐雲凡問道。

小李點頭:"第一個是十年前搶劫銀行的劫匪,第二個是猥褻兒童的前教師,第三個是酒駕撞死人的富二代。都是已經服完刑出獄的人。"

老陳站起身,摘下手套:"死亡時間大約是昨晚11點到淩晨1點之間。凶手從背後突襲,一斧頭劈在後腦,然後又在正麵補了幾斧,確保必死無疑。乾淨利落,像是經過專業訓練。"

唐雲凡注意到茶幾上放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紙條。他小心地用鑷子打開,上麵打印著一句話:

"罪惡必須被清除,正義必須得到伸張。——救世主"

"救世主"唐雲凡念出這個稱號,感覺一陣惡寒順著脊背爬上來。這個自稱在每起案件中都會出現,語氣越來越像某種宣言。

回到警局,案情分析板上已經貼滿了四個受害者的照片和資料。唐雲凡站在板前,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

"這不是普通的連環殺人案,"他對專案組成員說,"凶手有明確的目標選擇標準——都是曾經犯罪但已經服刑完畢的人。他認為自己在替天行道。"

王警官調出電腦數據:"網上已經有人在討論這個'救世主'了。有些人甚至支持他。認為他在做司法係統做不到的事。"

小李憤憤地說:"這太荒謬了!無論受害者過去做過什麼,都沒有人可以擅自決定他人的生死!"

唐雲凡搖搖頭:"對普通人來說,正義是個簡單明了的概念——壞人受懲罰。但司法係統是複雜的,有時看起來不夠'解恨'。這個凶手利用了這種心理,把自己包裝成正義化身。"

法醫老陳遞過來一份報告:"有個新發現,四個受害者被殺的姿勢幾乎一模一樣——都是仰麵倒地,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凶手在完成某種'儀式'。"

"他在模仿處決,"唐雲凡突然明白了什麼,"斧頭代表古老的刑罰,'正義審判'的宣言,整齊的姿勢他在執行自己版本的死刑。"

會議室一片寂靜。

"我們需要找出凶手選擇這些特定受害者的規律,"唐雲凡繼續說,"以及下一個可能的目標。"

通過深入調查,警方發現四個受害者之間並無直接聯係,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曾因犯罪行為導致無辜者死亡或嚴重受傷,且在服刑期間表現良好獲得減刑。

"凶手不是隨機選擇,"唐雲凡分析道,"他專門挑選那些在他看來'罪孽深重'但'懲罰不足'的人。他認為司法係統對這些人太過仁慈。"

第五起案件發生時,唐雲凡正在翻閱受害者的案卷。死者是個前黑社會成員,曾參與多起暴力事件但隻被判了六年。他被發現死在自家車庫,斧頭還嵌在頭骨裡,牆上依舊是血寫的"正義審判"。

但這次,凶手犯了一個錯誤。

"唐隊!"技術科的小張衝進辦公室,手裡拿著一個證物袋,"我們在斧柄上發現了一枚清晰的指紋!不屬於受害者!"

唐雲凡立刻召集所有人:"比對指紋數據庫,重點查執法人員、司法工作者和退伍軍人。"

指紋比對結果令人震驚——張正義,52歲,前檢察官,曾任職於市檢察院二十年,五年前因"健康原因"提前退休。更關鍵的是,他的獨生子在三年前被一名剛出獄的搶劫犯殺害,而那個搶劫犯正是"救世主"的第一個受害者。

"複仇動機,"小李說,"他兒子被殺,司法係統沒能給他滿意的交代,於是他自己動手。"

唐雲凡搖頭:"不隻是複仇。看他的受害者選擇——不僅僅是殺他兒子的凶手,而是所有他認為'懲罰不足'的犯罪者。他在執行自己版本的正義。"

調查顯示,張正義退休後深居簡出,但一直關注各類刑事案件,特彆是那些涉及減刑和假釋的案件。他的電腦搜索記錄顯示,他詳細研究過每一個受害者的背景和出獄後的生活。

"他把自己當成了法官、陪審團和劊子手,"唐雲凡說,"典型的義務警員綜合征。"

警方立刻申請了對張正義的逮捕令。當他們趕到張正義的住所時,發現牆上貼滿了各類犯罪新聞剪報,書桌上整齊排列著五個受害者的詳細檔案,每個檔案上都用紅筆畫了一個大大的"x"。

但張正義不在家。他的電腦屏幕上顯示著一個正在編輯的文檔,標題是《第六審判》。

唐雲凡迅速瀏覽內容,臉色驟變:"他今晚要動手!目標是——"他快速搜索記憶,"馬文濤,那個因醫療事故致人死亡但隻被判了兩年的前醫生!"

警方立刻趕往馬文濤的住所。夜幕降臨,雨開始下了起來,唐雲凡的車急駛過濕滑的街道。當他們趕到時,馬文濤家的燈還亮著,但前門虛掩著。

唐雲凡示意小隊分散包圍,自己和小李悄悄進入。屋內靜悄悄的,隻有廚房的水龍頭在滴水。他們循著聲音走去,在書房門口看到了駭人的一幕——

馬文濤被綁在椅子上,滿臉是血,而一個頭發花白的男子正高舉斧頭,口中念念有詞:"以正義之名,我審判你的罪孽"

"張正義!警察!放下武器!"唐雲凡大喝一聲。

張正義轉過身,眼神狂熱而平靜:"唐警官,你來得正好。見證正義的時刻到了。這個人,用病人的生命換取紅包,導致三個家庭破碎,卻隻坐了兩年牢。這是正義嗎?"

"這不是你該決定的!"唐雲凡慢慢靠近,"司法係統有它的程序和考量。"

"程序?"張正義冷笑,"程序讓殺人犯逍遙法外,程序讓受害者家屬夜不能寐!我隻是在做係統做不到的事!"

就在他分神的瞬間,唐雲凡撲了上去。兩人在狹小的書房裡搏鬥,斧頭砍在書架上,木屑飛濺。最終,唐雲凡將張正義按倒在地,給他戴上了手銬。

被押上警車前,張正義回頭看了一眼唐雲凡,聲音異常平靜:"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唐警官。當法律無法帶來正義時,正義就必須超越法律。"

審訊室裡,張正義出奇地配合。他詳細描述了自己如何選擇目標、如何跟蹤他們、如何在夜深人靜時執行"審判"。他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講述彆人的故事,直到提到他的兒子。

"他們殺了我兒子,"他的聲音第一次顫抖,"那個畜生隻坐了七年牢,表現良好減刑三年。我兒子永遠回不來了,他卻能重新開始生活?這是什麼正義?"

唐雲凡沉默片刻:"所以你殺了第一個,然後發現這不能填補你內心的空洞,於是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張正義的眼神變得恍惚:"起初是複仇但後來我明白了,我是在糾正這個扭曲的係統。每個受害者都是我精心挑選的,他們都罪孽深重卻懲罰太輕。我在做社會需要的淨化工作。"

"你隻是在滿足自己的殺戮欲望,"唐雲凡冷冷地說,"用正義包裝仇恨。"

張正義突然笑了:"你知道嗎,唐警官?網上有成千上萬的人支持'救世主'。他們明白什麼是真正的正義。"

案件告破後,輿論卻出人意料地分裂。雖然大多數人譴責私刑行為,但也有不少人表示理解張正義的動機,甚至有人公開同情他。

結案那天,唐雲凡站在警局樓頂,望著城市的夜景。小李走過來,遞給他一杯咖啡。

"想什麼呢,唐隊?"

唐雲凡接過咖啡:"想正義到底是什麼。法律有時確實不完美,但如果每個人都按自己的標準執行正義"

"那社會就亂套了,"小李接話道,"今天他殺罪犯,明天可能就殺看不順眼的鄰居。正義必須有理性和程序的約束。"

唐雲凡點點頭,但心裡仍有一個聲音在問:當法律無法給受害者家屬帶來安慰時,我們還能提供什麼樣的正義?

他喝掉咖啡,把紙杯捏扁扔進垃圾桶:"走吧,還有很多案子等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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