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青淩愣住,脫口而出:“你要一千兩做什麼?”
難不成他要將周芷寧從王家贖出來?可周芷寧是夫人,又不是給了死契的丫鬟。
就算是丫鬟,也沒聽說一千兩的。
再者,周芷寧自己不願和離,怎麼扯到贖身上去了?
青淩一時想了很多,關注點全在那一千兩上麵去了。
展行卓對著她,表情坦蕩到理所應當:“想必芷寧的事,你已經知情。你不關心她,我也沒必要多說什麼。但這一千兩,你必須要給。”
姚青淩哂笑一聲。
她叫來下人,將桌子收拾乾淨。
氣氛不好,小丫鬟收拾東西的時候戰戰兢兢的,眼睛都不敢亂瞟。
桌上很快就撤空,也沒人敢送茶水上來。
夫妻倆隔空對視著。
展行卓料想她不肯痛快地給了。
女人麼,就是小心眼愛吃醋。他一下子拿一千兩花在周芷寧身上,她心疼了。
男人微微蹙眉,臉色沉肅難看,說道:“你既不歡迎芷寧,我在外給她置了一間房,她在那裡養傷,既不會勞煩你照顧,又不礙你的眼。”
“她的房子不大,隻是一進小院,有個容身之所。青淩,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去死吧?”
“要說起來,她自儘,也是因你而起。芷寧卻不願我責罰你,還為你開脫。看在芷寧的麵子上,我不與你計較。你隻把銀子給了就是了。”
他朝姚青淩伸手,攤著手掌,一臉隻要給了銀票,他就放過她的模樣。
儘管姚青淩已是心如死灰,聽他這番話,是想一巴掌抽他臉上也充滿了無力感。
她冷聲回絕:“沒有一千兩,一兩銀子也沒有。”
展行卓變了臉,從沉肅到憤怒。
都這時候了,她還隻顧著小心眼,不識大體。
她知不知道,周芷寧現在的境遇有多慘!
她需要安靜的環境修養,需要大夫給她看病,需要丫鬟伺候著。
她耽誤不得!
男人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
“砰!”
巨大的聲音,像是落了個雷下來,連守在門外的桃葉聽得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桃葉悄悄往裡麵看。
隻見姚青淩麵不改色,眼睛都沒眨一下。
桃葉想,其實小姐一直都很堅強,很勇敢。
她在侯府的時候,彆人欺負她,她並不是任人欺淩,她也會打回去。隻是他們人多勢眾,她打不過。她時常身上有傷。
侯夫人偏幫自己的子女,從來不為小姐說話,還說她野性難馴,挨了打還要受罰。
後來,小姐嫁給姑爺,姑爺會跟她站在一起,為她說話。
小姐那時候還說,總算有人護著她了,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被人護著、愛著的感覺了。
她太累了,有人給個肩膀讓她靠著,她很喜歡很滿足。
為了他的那份愛護,為了屬於自己的家,小姐給姑爺的回報,是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要不然,那兩年她怎會忍氣吞聲?
換做她以前的脾氣,她怎麼能下來?
小姐她要的從來都不多,隻是一個人的真心而已。
可如今,姑爺跟侯府的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傷害小姐,讓小姐過得更辛苦,更累了。
桃葉仿佛看到青淩身上又穿起了鎧甲,為守護自己而戰。
桃葉默默地擦了擦眼淚,握緊拳頭。
如果這次姑爺再動手的話,她一定拚死也要保護小姐,不讓她受到一點傷害。
屋裡,展行卓在那一掌拍下去後,看到的是姚青淩無懼的眼神。
她不怕他。
是了,他對她太好了,她對他隻有愛,哪來的害怕?
在她眼裡,他沒有夫君的威嚴,隻是可以由著她耍性子的郎君。
想到郎君,他忽然發覺到,她最近叫他郎君大人。
微微蹙了下眉毛。
但他沒想太多,還是芷寧的事要緊。
“姚青淩,你吃的用的,哪一點差了?隻是要你分出一點點給芷寧,你也不願意,你怎麼就這麼自私冷漠?”
青淩冷笑:“郎君大人怕是忘記了,上一次府裡修地,是郎君大人的玉佩當了才有兩百兩銀子用。”
“郎君大人身邊若是沒有其他東西典當,我有個主意。”
展行卓麵色微微一動:“什麼主意?”
姚青淩冷冷說道:“新府獨立出來,但從未說分家。夫君如果一定要這一千兩,可以去和國公爺說分家的事。”
“國公府高門大院,庫房比彆家宅子還大,銀票一摞摞堆了幾個箱子,金銀珠寶無數。鋪子莊子,上萬畝良田,還有房屋彆院……十個手指都數不過來。”
“分了家,郎君大人彆說區區一千兩,十萬兩都隻是小錢。”
“不然,郎君大人明日去一趟國公府?”
姚青淩想,分家了也好。
若是分家,展行卓自成一家,和離就容易多了。
展行卓聽著,氣得不行。
就知道姚青淩不安好心。他春日宴突然離開,母親大人肯定生氣。他去說分家,過錯豈不是全算在周芷寧身上?
砰一聲,又是一下拍桌子,男人騰一下站起身,走到青淩麵前,惡狠狠瞪著她,審視她,憤怒她的油鹽不進。
她怎這般可惡!
“這種餿主意你也敢出,想不到你心思居然已經如此惡毒!”
她不是給他出主意,她是借國公府的權勢,束縛他,讓芷寧落單逼死她!
男人身材高大,體型差讓青淩不得不仰視著他。
青淩更記得他緊緊掐著她手臂,整條手臂漲麻到失去知覺的那種痛感。
她瞳孔劃過恐懼,往後退一步,跟他保持了距離。
桃葉已然站在門口,若姑爺動手,她便用發簪戳下去。
展行卓也發現了她眼睛裡的恐懼,可她仍然抬著下巴跟他對峙著,不惜大鬨一場的樣子。
“……行卓哥哥,你回去不要跟青淩吵架。她那麼愛你,會傷心的。我自知對不住她,不能欠她更多了。”周芷寧沙啞的嗓音在他腦中響起。
罷了,她寸步不讓,隻是為了維護她自己的利益,不願意讓出他而已。
女人就是這樣,格局小,隻盯著自己家裡這一畝三分地。
“……行卓哥哥,青淩若是不願意給你銀票,你可以給我租一間房的。隻是住的地方而已,我能照顧好自己的。”
一想到周芷寧,展行卓沸騰的怒火漸漸冷卻下來。
但他不能再委屈了周芷寧,她心裡已經那麼苦了;她的身子也在受罪。
姚青淩不願意給錢,可他是一家之主,他要用錢,不是非要她同意。
男人麵色緩了緩:“把庫房鑰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