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隱秘房間。
祭壇上,金蟾蜍幽綠的眼猛地爆發出刺目光芒!
哢嚓——!
蛛網般的裂痕瞬間爬滿金蟾全身!
綠芒瘋狂搖曳,如同瀕死掙紮,隨即徹底熄滅,化作一堆冰冷死寂的金屬疙瘩。
周圍油燈火苗齊齊熄滅,房間陷入粘稠黑暗。
黑暗中,陰影最深處的角落裡,一個身影動了。
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西裝,身形挺拔瘦削如標槍。
臉上戴著一張純白陶瓷麵具,光滑冰冷,隻露眼睛和嘴。
麵具在黑暗中反射著線香微弱的紅光,詭異莫名。
他伸出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指尖極其輕柔地觸碰了一下金蟾冰冷的殘骸。
“嗬…”
一聲幾乎細不可聞的輕笑從麵具下逸出。
沒有憤怒,隻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發現新奇玩具般的純粹興趣。
麵具孔洞後那雙眼睛,在絕對黑暗中精準地“看”向陳默和蘇璃逃離的方向。
眼底深處,死寂被打破,翻湧起奇異的光彩——那是發現意料之外、極具價值獵物的興奮!
“陰煞…覺醒?”
冰冷毫無溫度的低語響起,帶著玩味的探究,
“還有…那抹紅影…好純粹的‘冥’意…竟能輕易抹去‘百骨樁’?”
手指劃過殘骸。
“有趣…”
麵具下的嘴角似乎微勾,
“廢物…倒也釣出了…好魚。”
他負手而立,身影在黑暗中凝固。
隻有那雙眼睛,閃爍著冰冷貪婪的光芒,牢牢鎖定遠方。
“找到他。”
命令下達,平淡卻不容置疑。
冰冷的夜風裹挾著塵土和硝煙味,狠狠灌進陳默灼痛的肺裡。
他踉蹌一步,穩住身形,貪婪地呼吸著外麵自由的空氣。
身後,宏遠科技大樓如同一頭垂死的巨獸,十幾層電梯井的位置一片狼藉,煙塵彌漫,隱約的火光在夜色中跳動。
消防通道口徹底被扭曲的鋼筋和巨大的混凝土塊封死,裡麵傳來沉悶的轟響和令人心悸的、如同被擠壓的碎木般的呻吟。
安全了…暫時。
陳默攤開手,掌心靜靜躺著那枚沾滿灰塵、血汙和汗漬的銀色u盤,在遠處城市霓虹的映照下,反射著冰冷而堅硬的光芒。
他緊緊攥住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張強…”
陳默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血腥味和一種沉澱到極致的冰冷殺意。
嘴角緩緩勾起一個沒有任何弧度的弧度。
衰神?祭品?嗬…
他抬起那隻剛剛在死亡邊緣爆發出力量、此刻還殘留著冰寒麻木感的左手,緩緩握緊。一種混雜著暴戾、自信和對那新生力量雛形微妙掌控感的複雜情緒,如同藤蔓纏繞上心臟。
“走。”
陳默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留戀。
他轉身,準備徹底離開這吞噬人命的魔窟。
就在這時——
“呃…嗬…嗬嗬…”
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如同破風箱般艱難的吸氣聲,混雜在廢墟深處沉悶的坍塌聲和燃燒的劈啪聲中,極其頑強地鑽進了陳默的耳朵!
那聲音…來自消防通道口那片被封死的廢墟深處!
陳默的腳步猛地頓住!
渾身的肌肉瞬間繃緊!
他猛地回頭,銳利如刀的目光穿透彌漫的煙塵,死死鎖定聲音來源的方向!
不是保安老劉那瀕死的哀鳴!
這聲音…帶著一種熟悉的、令人作嘔的油滑腔調,此刻卻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
是張強!
這畜生居然沒死?!
被埋在了自己製造的廢墟裡?!
陳默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一股混雜著快意、惡心和更深處翻湧而起的暴怒瞬間衝上頭頂!
這王八蛋!活該!
就該被活活壓死在下麵!
被那些他親手害死的冤魂撕碎!
他幾乎要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離開!
讓這雜種在絕望和痛苦中慢慢腐爛!
然而…
他腦中不受控製地閃過監控視頻裡的畫麵:
老王和工友們絕望死灰的臉…李陽墜樓前那決絕的背影…還有…自己鞋麵上那幾點早已乾涸、卻依舊刺目的暗紅血跡…
一股強烈的、名為“正義”的火焰,夾雜著一種更深沉的、要讓這畜生活著接受審判的執念,如同岩漿般衝破了複仇的暴戾!
他不能讓張強就這麼死了!
太便宜他了!
他必須活著!
活著站到法庭上!
活著為他腳下累累的白骨!
為李陽!
為所有被他當成“薪柴”獻祭的無辜者!
付出應有的代價!
陳默猛地轉身,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那片不斷掉落碎石的廢墟,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他不再猶豫,大步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衝去!
“夫君?”
蘇璃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困惑。
她飄在陳默身側,空洞的黑眸看著陳默的動作,又看了看那片危險的廢墟。
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動,似乎在分辨廢墟下那個正在痛苦呻吟的生命氣息。
她無法理解陳默的行為。
那個靈魂充滿了貪婪、汙穢和罪惡,如同腐肉。
按照“規則”,讓其消亡,塵歸塵,土歸土,不是最“自然”的結局嗎?
為何要冒險去救?
她低頭,慢條斯理地剝開一根新的橘子味棒棒糖的塑料紙,粉色的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糖球。
那專注的動作,與陳默此刻的憤怒、決絕和廢墟的慘烈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陳默衝到廢墟邊緣。
借著遠處火光和城市霓虹的光線,他看到了。
張強被埋在一塊巨大的、傾斜的混凝土板和扭曲的金屬框架形成的狹窄三角空隙裡。
他半個身子被碎石掩埋,昂貴的西裝破爛不堪,沾滿了血汙和灰塵。
油光水滑的大背頭此刻亂得像雞窩,臉上被劃開了好幾道深深的口子,鮮血糊了一臉。最慘的是他的右腿,被一根斷裂、尖銳的鋼筋狠狠刺穿,釘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暗紅色的血液正沿著鋼筋汩汩流出,在地上洇開一大片刺目的猩紅。
他痛苦地呻吟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血沫,眼神渙散,充滿了瀕死的恐懼和對生的絕望渴求。
在他旁邊不遠處,保安老劉的身體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被壓在一塊巨石下,早已沒了聲息,隻有一隻手還僵硬地伸在外麵,仿佛想抓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