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塊。
陳默盯著手機銀行a上最新跳出的入賬短信提示，那串零像帶著鉤子，狠狠攥住了他的眼球，呼吸都跟著停了兩秒。
十萬！不是冥幣，是真真切切能在人間流通，能買米買麵，能……讓他和蘇璃立刻、馬上、滾出那個黴運纏身的老破出租屋的人民幣！
一股熱流“噌”地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燒得他耳根發燙。
暴發戶！
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是個金光閃閃的暴發戶！
什麼張強的陰影，什麼職場的傾軋，都被這十萬塊的金光衝得稀碎。
他猛地從吱呀作響的破椅子上彈起來，差點把旁邊安靜“待機”的蘇璃帶個趔趄（雖然她隻是飄著晃了晃）。
“蘇璃！”
陳默的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手指幾乎要戳穿手機屏幕，
“看見沒！十萬！十萬塊！我們有錢了！搬家！立刻！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
蘇璃緩緩轉過頭，那張精致卻缺乏生氣的臉上依舊沒什麼波瀾，純粹的黑眸映著他激動的倒影。
她似乎理解了他的情緒，但不太理解“錢”和“搬家”的具體含義，隻是順從地輕輕“嗯”了一聲。
搬家的念頭一旦燃起，就如同燎原之火。
陳默一分鐘都不想在這個承載了他無數倒黴記憶的破屋裡多待。
他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開始收拾那點可憐的家當，效率前所未有地高。
破舊的被褥？
扔！掉了漆的塑料凳？
扔！散發著可疑氣味的舊鞋？
扔！他此刻的豪氣，足以讓任何一個收廢品的大爺熱淚盈眶。
找房子的過程也充滿了“暴發戶”式的戲劇性。
陳默雄赳赳氣昂昂地衝進最近的一家連鎖房產中介，大手一揮：“要陽光好！要安靜！要安全！價格…嗯…適中就行！”
他刻意忽略了卡裡那十萬塊其實也經不起多少折騰的現實。
接待他的中介小哥姓趙，一張嘴仿佛抹了開塞露，流暢得驚人。
“哥！您算找對人了！陽光好？安靜？安全？您說的不就是我們‘翠湖苑’嗎？新小區，準現房！綠化率高達百分之三十八，鳥語花香，那叫一個環境清幽！遠離主乾道，晚上靜得能聽見星星眨眼！安保二十四小時巡邏，蒼蠅飛進去都得刷臉登記！重點是——”
小趙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仿佛在透露什麼國家機密，
“學區！劃片‘育才附小’！那可是重點中的戰鬥機！雖然您現在可能用不上，但買了就是投資！未來可期啊哥！”
“翠湖苑”…
“育才附小”…
“未來可期”…
這幾個金光閃閃的詞兒像小錘子一樣敲在陳默剛被十萬塊砸暈的腦袋上。
環境清幽好，蘇璃需要安靜。
學區？
雖然用不上，但聽起來就高大上，有麵子！
未來可期？
更是戳中了他對嶄新人生的無限憧憬。
至於價格？
小趙口沫橫飛地報出一個比陳默心理預期高出一截的數字，但在他此刻“暴發戶”濾鏡的加持下，竟然也顯得“性價比超高”了。
“就它了！”陳默豪氣乾雲地拍板，頗有種指點江山的錯覺，完全沒留意小趙眼底一閃而過的“又宰了個冤大頭”的精光。
簽完意向書，交了定金，陳默揣著那張還剩九萬多塊的銀行卡，感覺走路都帶風。
陽光透過中介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暖洋洋的。
他瞥了一眼安靜飄在自己側後方的蘇璃——依舊穿著那身款式古樸、材質不明、但一看就與現代都市格格不入的暗紅色“嫁衣”。
雖然這身衣服自帶神秘加成，襯得她那張臉越發不像真人，但總穿著這一身也不是個事兒啊！尤其是在即將搬入的新小區裡，太紮眼了！
一個念頭如同被陽光點亮的燈泡，在陳默那被“暴發戶”情緒占據的大腦裡亮起。
“蘇璃！”
陳默轉過身，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
“走！夫君帶你去買新衣服！”
蘇璃空洞的黑眸裡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困惑。
“衣…物？”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紅裳，又抬頭看向陳默，似乎在問：此物有何不妥？
“對對對！新衣服！”
陳默興奮地搓著手，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此刻像個急於給洋娃娃換裝的傻小子，
“你看，我們要有新家了，新家新氣象！你也得換身新行頭！要時尚！要潮流！要配得上我們未來的美好生活！”
他大手一揮，指向窗外繁華的商業街，
“看上什麼咱就買什麼！”
蘇璃順著他的手指看向窗外。
鱗次櫛比的店鋪，櫥窗裡色彩斑斕的模特，對她而言是陌生而奇異的景象。
她無法理解“時尚”和“潮流”的含義，但夫君看起來很高興，而且“買”這個字似乎意味著…新的東西？她懵懂地點了點頭：“依夫君所言。”
陳默帶著蘇璃雄赳赳氣昂昂地衝進了附近一家中檔購物中心。
一進門，明亮的燈光、震耳的音樂、熙攘的人流和混雜著香水與食物味道的空氣，瞬間讓習慣了老破屋和廢墟寂靜的蘇璃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她下意識地往陳默身後縮了縮（雖然隻是虛影位置上的靠近），空洞的黑眸警惕地掃視著這個過於“熱鬨”的空間，輪廓邊緣的“雪花閃爍”似乎都頻繁了一點。
陳默完全沒注意蘇璃的細微不適，他的目光像雷達一樣掃過琳琅滿目的女裝店鋪。
“這家！這家看著不錯！”
他拉著蘇璃飄向一家裝修明亮、主打年輕女性快時尚的店鋪。
一進門，熱情的導購小姐姐就迎了上來，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甜美笑容：“先生您好，想給女朋友看看衣服嗎？”
她的目光習慣性地掃過陳默，然後…很自然地略過了他身邊的空氣（蘇璃），落在了後麵空無一人的地方，笑容不變。
陳默：“……”差點忘了，普通人看不見這位祖宗！
“呃…對，給我…嗯…女朋友看看。”
陳默硬著頭皮，感覺自己像個自言自語的神經病，
“她…比較害羞，不喜歡人多，我幫她挑就行。”
他趕緊補充，生怕導購覺得他精神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