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掀起窗簾,吹得燭火晃了晃。蘇晴看著他被茶水濡濕的唇角,突然想起他跳進湖裡時毫不猶豫的背影,想起他凍得發抖還硬撐著笑的樣子,心裡那根緊繃的弦,好像“啪”地斷了。
“石無痕,”她輕聲說,“你不用總這麼拚命的。”
他愣了下,隨即笑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為你拚命,我樂意啊。”
從湖邊的小茶館出來時,暮色剛漫過湖岸。石無痕眼尖瞥見路口的水果攤,提著蘇晴的手拐了過去,指著最黃的那筐橘子就喊:“老板,稱五斤!”
“等等,”蘇晴趕緊拉住他,彎腰拿起個橘子掂量,抬頭跟攤主笑:“大哥,這橘子甜不甜啊?看著是挺黃,彆是放久了的吧?便宜點唄,多買兩斤。”
攤主被她問得樂了:“小姑娘會挑!這是剛摘的蜜橘,甜得很!算你便宜點,十塊錢三斤,給你多裝倆!”
石無痕在旁邊看得稀奇,插了句:“直接買不就完了?”
蘇晴瞪他一眼:“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付了錢接過橘子,還不忘數了數袋子裡的個數,確認沒少給才拉著他走。
兩人在湖邊的石椅坐下,晚風裹著水汽撲過來,柳枝被吹得簌簌響。石無痕看著她把橘子一個個擺開,像在清點寶貝,忍不住笑:“下午投資五個億啟星科技公司,也沒見你讓我這麼省。”
“那不一樣,”蘇晴拿起個橘子擦了擦,遞給他,“五億是正經事,幾毛錢是過日子,能一樣嗎?”
石無痕接過橘子,指尖觸到她擦過的地方,帶著點溫溫的潮氣。他忽然覺得,這討價還價的模樣,比商場裡那些精心包裝的禮物,更讓人心裡踏實。
突然,蘇晴捏著石無痕剛才贏來的鴛鴦燈籠,指尖無意識地劃過燈籠上的流蘇,忽然抬頭看向身邊的人:“對了,宋婉柔和宋家那邊,最近沒再鬨出什麼事吧?”
石無痕正低頭給她剝橘子,聞言動作頓了頓,橘子皮被撕成規整的螺旋狀,他挑了瓣最甜的遞到她嘴邊,聲音漫不經心:“宋家倒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剩個漏網之魚——楊明遠,當年幫著李家坑宋家的關鍵人物。”
蘇晴咬下橘子,酸甜的汁水漫開,她眨了眨眼:“還沒抓到?”
“快了。”石無痕把剩下的橘子瓣都塞進她手裡,自己則屈起指節敲了敲石桌,“警方盯他很久了,最近已經把包圍圈縮到鄰市的碼頭一帶,估計這兩天就能收網。”他頓了頓,忽然勾唇笑了笑,眼底閃過一絲算計的光,“不過在抓他之前,我可沒讓宋婉柔閒著。”
蘇晴好奇地抬眉:“你對她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石無痕往後靠在椅背上,雙手枕在腦後,陽光透過柳葉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就是讓她和李家那群人,好好‘親近親近’。”
“親近?”蘇晴沒反應過來。
“說白了,就是讓他們狗咬狗。”石無痕說得直白,指尖在石桌上輕輕點著,“你還記得李茗茗和周明宇合作的事嗎?那從頭到尾,都是我設的局。”
蘇晴愣住了:“你設的?我還以為是李茗茗自己想報複宋婉柔……”
“報複是真的,但主動找上周明宇,就是我推的一把了。”石無痕笑了笑,“我之前得到消息,周明宇那家夥手裡有批水軍,宋婉柔正想找他幫忙洗白之前的負麵新聞。海城的網絡這塊我確實不熟,但論玩計謀,我們老石家往上數八代,出過石達開那樣的人物,這點小場麵還鎮不住?”
他說起自家祖輩時帶了點小得意,蘇晴忍不住被逗笑:“那你是怎麼說動李家的?我聽說李家家主是個老狐狸,沒那麼容易上鉤。”
“老狐狸也有軟肋。”石無痕坐直身子,指尖在她手背上畫了個圈,“李家資金鏈早就要斷了,就差一根稻草壓垮。我讓人帶了句話給李老頭——隻要他們能把宋婉柔拉下馬,我們石家就給李家注資一百億,先付五個億的誠意金。這就叫做放長線,釣大魚!”
蘇晴瞪大了眼睛:“五個億?你真給了?”
“當然給了,”石無痕挑眉,“但這五個億,可不是白給的。”
他慢悠悠地解釋:“李老頭想接這錢,可他自己沒那本事操盤。我就‘好心’提醒他,讓李茗茗去找周明宇——我早就查到周明宇對李茗茗有意思,送上門的美人,他沒理由拒絕。我還特意給了李家一份‘證據’,全是宋婉柔這些年打壓李家的‘黑料’,李茗茗一看,怒火上頭,自然就答應了。”
蘇晴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天天頭條上的報道說,周明宇之前總念叨李茗茗突然對他熱情,他還查了半天確認無誤……我之前還以為是記者加料,原來那些“證據”也是你偽造的?”
“半真半假。”石無痕捏了捏她的臉頰,“真的部分夠讓李茗茗信以為真,假的部分剛好能讓她咬錯地方,把宋婉柔逼得更急。周明宇那家夥心思細,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查來查去的‘真相’,不過是我想讓他看到的。”
他說起這些時,語氣輕鬆得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可蘇晴卻聽得心頭一跳。她知道石無痕護著她,卻沒想到他為了對付那些人,竟然布了這麼大一個局。
“那五個億……”蘇晴猶豫著開口,“你肯定還有彆的打算吧?”
“聰明。”石無痕讚賞地看了她一眼,“作為投資方,我們‘理應’了解李家的所有底細。那五個億打過去,我的人就順著資金流向摸了一遍李家的底——偷稅漏稅的賬本、挪用公款的證據、還有幾筆見不得光的灰色交易,全被我們掌握了。”
他頓了頓,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幾分冷冽:“現在我的助理已經帶著團隊在準備了,就等李茗茗和宋婉柔鬥得兩敗俱傷時,直接做空李家。那五個億,不過是我釣他們上鉤的餌,也是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接著他又補充道:“那天李家一出事,李家家主和李茗茗被捕後,我的助理他們就已經行動,如今李家已經徹底滅亡了……
蘇晴看著他,忽然想起什麼:“你做這麼多,是不是因為……李思思?”
石無痕的眼神沉了沉,點了點頭。
“我查過了,”他的聲音低了些,帶著壓抑的怒意,“李家家主重男輕女,眼裡隻有那個未滿十二歲的小兒子。李茗茗是長女,他還能給幾分麵子;李思思作為次女,從小就被扔在雜牌學校,爹不疼娘不愛,心裡憋著氣,就往你身上撒。”
他想起查到的那些事——李思思讀大一的時候,在學校經常堵蘇晴,搶她的課本扔進垃圾桶;趁蘇晴不注意,往她水杯裡加粉筆灰;甚至聯合同學在背後造謠,說她是“被包養的”。每一件都瑣碎,卻像針一樣紮在他心上。
“她以為自己受的委屈,就能隨便發泄在彆人身上?”石無痕的指尖微微收緊,“李家欠你的,我會讓他們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蘇晴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心裡又暖又澀。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輕聲說:“其實……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
“但我在乎。”石無痕反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你受的每一點委屈,我都記得。李思思敢欺負你,是因為她背後有李家撐腰。那我就把李家這個靠山拆了,讓她知道,不是誰都能任她欺負的。”
他頓了頓,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做空李家隻是第一步。等楊明遠落網,宋婉柔的真麵目暴露,接下來就是清算所有賬的時候。李家家主包庇女兒、偷稅漏稅,李茗茗為了利益不擇手段,李思思霸淩同學……他們每個人,都得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風吹過湖麵,掀起細碎的波瀾。蘇晴看著石無痕眼底的認真,忽然明白,這個平時愛耍寶、會撒嬌的少年,骨子裡藏著怎樣的狠勁。他的溫柔隻給她,而對付那些傷害她的人,他從不會手軟。
“那……宋婉柔這個毒女呢?”蘇晴輕聲問。
“她?”石無痕冷笑一聲,“她以為自己是操盤手,其實早就掉進我挖的坑裡了。等李家倒了,下一個就是她。到時候,她和那些被她利用過的人,會比李家鬨得更難看。”
他湊近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聲音放軟了些,帶著哄人的意味:“這些事你彆操心,交給我就好。你隻需要知道,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安安心心做我的女朋友,每天開開心心的,就夠了。”
蘇晴看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裡映著柳枝和湖光,也映著她的影子。她輕輕點了點頭,把臉埋進他的頸窩。
原來被人這樣護著,是這種感覺——像有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山,無論外麵有多少風雨,他都會為她擋得嚴嚴實實。
遠處的燈謎還在繼續,有人猜對了謎題,興奮地歡呼;賣糖畫的老爺爺正慢悠悠地轉著轉盤,糖漿在石板上畫出金色的弧線。而石無痕抱著懷裡的人,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這場仗,他必須贏。不為彆的,隻為讓她永遠能這樣,在陽光下安心地笑。
正說著,石無痕的手機響了,是助理打來的,語氣急慌慌的:“石總,城西那個項目出了點問題,合作方突然要撤資,您看……”
石無痕臉上的笑意淡了些,皺起眉:“我知道了,讓法務部先對接,我明天一早就過去。”
掛了電話,他有點抱歉地看著蘇晴:“明天可能沒法陪你上課了。”
“正事要緊。”蘇晴搖搖頭,“你趕緊回去處理吧,彆耽誤了。”
石無痕卻沒動,隻是盯著她看了半天,突然說:“等我處理完項目,帶你去遊樂園好不好?就我們倆,坐過山車,吃,把今天沒玩夠的都補回來。”
夕陽的最後一縷光落在他眼裡,像揉碎了的星星。蘇晴看著他這副“怕她不高興”的樣子,突然覺得心裡軟得一塌糊塗,輕輕“嗯”了一聲。
走出遊樂園時,暮色已經濃得化不開。石無痕堅持要送她到宿舍樓下,一路絮絮叨叨交代:“明天早上記得吃早飯,彆總啃麵包;陶藝課的筆記我幫你整理好了,放你書桌抽屜裡了;要是有人跟你搭訕,你就說你男朋友是石無痕,超凶的那種……”
蘇晴被他念叨得發笑,卻乖乖聽著,直到宿舍門口才打斷他:“快去忙吧,路上小心。”
石無痕點點頭,卻沒立刻走,隻是站在路燈下看著她,眼裡的不舍快要溢出來。蘇晴轉身要上樓時,突然被他拉住手腕。
“晴晴,”他聲音很輕,帶著點試探,“我能抱你一下嗎?”
晚風吹起他額前的碎發,路燈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蘇晴看著他眼裡的期待,猶豫了兩秒,輕輕“嗯”了一聲。
石無痕的擁抱很輕,像怕碰碎了什麼珍寶,手臂圈著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發頂,帶著淡淡的皂角香。他沒說話,隻是抱了一會兒,就鬆開手,笑得像個偷到糖的孩子:“好了,我走了。”
跑車的引擎聲漸漸遠去,蘇晴站在樓道裡,摸著胸口的玉兔玉佩,指尖還殘留著他擁抱時的溫度。她抬頭看向窗外,月亮已經爬上樹梢,亮得像他眼裡的光。
或許,有些改變,真的在悄悄發生呢。她笑了笑,轉身往宿舍走,腳步輕快得像踩著雲。